隨後發生的事宗齊絲毫沒有注意,情緒大幅波動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放學,宗齊趕緊收拾好書包,頭也不迴地逃了出去。


    “彪哥,你看那小子,跟畏罪潛逃似的,絕逼是他幹的!”三哈一見宗齊不見,怒目圓睜地看著門口。


    “要不要追上去?”


    孫信彪沒有迴答,目光冰冷地望著遠方。他已經不在乎是不是宗齊幹的了,他隻是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愧和憤怒。


    靠!不就是一隻蜘蛛掉在身上嗎,為什麽我剛才反應那麽大?有那麽害怕嗎?為什麽就不能冷靜將它扔走?怎麽跟小孩子一樣大唿小叫的?活生生一個多動症患者。


    宗齊一直在跑,臉上的愉悅的笑容再也隱藏不住,他從來沒有跑得如此歡快過,心裏的負擔逐漸變小,越逃離那裏,越是沒有那種被發現的恐懼感和譴責。


    海鷗吹響起浪花,此起彼伏的波浪在蔚藍色的大海上不斷翻滾。終於知道疲倦的宗齊停下了步伐,貪婪地唿吸著空氣的海腥味。這裏是他的秘密基地。


    位於禹莊邊緣地帶,麵向大海,隻有動植物在此棲息。曾經的一次意外,讓宗齊偶然發現了這片世外桃源,雖然沒有桃,但也滿足了與世隔絕的特征。


    宗齊站在海邊的侵蝕岩上,放聲大笑。


    迴想起孫信彪和那兩個二貨的表情,就跟拳頭打在棉花、大號拉不出一樣,什麽都做不了。明明隻是小小的計謀得逞,為什麽感覺跟複仇成功了一樣,如此之爽呢?


    他們是不是在害怕?他們是不是在恐懼?是不是被我的小手段折磨得焦頭爛額?是不是還想求我放過他們?


    不不不,我有大把的時間慢慢來,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讓你們的生活腐爛。隻有你們哭,我才能笑,不然,怎麽對得起你們雙手的鮮血呢?


    宗齊怨恨般地握緊拳頭,骨骼的撞擊聲與海浪相互交映。


    玲,我已經看到了為你報仇的曙光。他們內部已經開始猜疑,隻要繼續搞些手段,讓他們親自承受你承受過痛苦,不,不止,要十倍百倍的痛苦!要讓他們知道活著就是恥辱!


    這隻是第一步,玲,我以後還會去西昌大陸,去找到那些真正的殺人兇手,無論多少艱難我都不會懼怕,我要她們活著地獄中,讓這些社會的敗類永遠抬不起頭!


    玲,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你在那邊看到它們,也會感到欣慰吧。放心,有個叫林雲覺的大學生會幫我,他似乎有著非常詭異的仇恨,能夠理解我,而且他很聰明,隻要我能利用好他,孫信彪那群人,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海風輕拂,宗齊放鬆自己的雙手,深深吸了口氣,輕輕閉上雙眼。


    真舒服,果然秘密基地的風跟別處的風不一樣,這不大喊一聲,對得起這片無人的世界嗎?


    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傳來海的唿喚,宗齊敞開手臂,所有的一切仿佛唾手可得,隻要肯想。


    來吧,喊出來,告訴海對岸的人,自己是多麽具有侵略性。


    宗齊緩緩睜開那雙失去焦距的雙眼。


    “啊!”


    驚天的呐喊響徹雲霄,不是在釋放情緒,而是恐懼,深入靈魂的恐懼。


    宗齊慌亂中跌倒在岩石上,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細密的冷汗瞬間侵染後背,全身都在膽寒地顫抖,耳邊仿佛聽到屍體的嚎叫,不斷的在深海中掙紮,擠壓,漆黑的水流裏響起絲絲水泡,不停地向上漂浮,破滅。


    巨大的雕像,像是官府門前高傲的石獅,睥睨地俯視著卑微的人們。


    宗齊的頭腦一片空白。什麽情況?這他媽是哪裏冒出來的?剛才有這東西?有嗎?沒有啊!


    手腳不停地向後擺動,宗齊瘋狂地後退,直到離開雕像的視野,心中那突發的恐慌才慢慢平息下來。宗齊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冰涼的皮膚蒼白無力,但還是有觸覺,說明自己還活著。


    為什麽剛剛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已經死亡了?這是什麽鬼感覺,嚇死我了。


    勉強安下心的宗齊害怕地注視著眼前的雕像。


    那是一座用青銅雕刻的半人馬像,幾百米長的身軀呈現跪姿,大片大片的銅鏽如惡毒的斑紋布滿全身,甚至一些地方還有著明顯的變形,卻依然改變不了它那栩栩如生的神情。


    人身刻畫異常豐富,眼皮一皺一抬,濃烈的悲傷撲麵而來,棱角分明的鼻梁似乎還在唿吸,鏽跡斑斑的雙手緊緊抱胸,像是在祈禱,又或者是在等待裁決的降臨;屈膝的四肢像是斷了膝蓋骨,馬尾寬大飽滿,尾巴因鏽跡失去了毛的質感,錯位的讓人覺得是把雪茄插在屁股上。


    終於確認它是雕像的宗齊,慢慢地向前移動。


    我去,這是青銅吧?這麽大,還有點濕,不會是從水裏冒出來的吧?


    宗齊站在雕像麵前,向四周張望,似乎沒有像傳送門之類的東西。他鼓起勇氣,緩緩地伸出手去碰它,粗糙的紋理有些紮手,好像除了跟鬼一樣冒出外,沒什麽不同。


    突然,手上傳來輕微的振動,像是有人在內部敲打。宗齊一驚,小心地把耳朵貼在上麵,將全身心的力量凝聚在耳朵上。


    水聲淌淌。


    宗齊皺起眉頭,這種聲音,有點像是自己溺水時下沉的水流聲,沉悶厚重,但又覺不是,更像是在血管裏流動的血液。


    不會裏麵有活的吧?宗齊抬頭仰望這個遮住頭上太陽的雕像,想起來幾個星期前,老師好像有說過如果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就趕緊去報警,雖然老師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接下來學生們的想象,幾乎可以寫好幾本玄幻小說。


    宗齊盯著雕像的臉慢慢後退,生怕它會突然蹦出來。


    海浪聲像是消失了一般,隻有腳步聲還在不停的敲響,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雄偉壯麗的奇觀在宗齊視野裏慢慢變小……心跳來到了臨界點,宗齊猛得迴頭,倉皇逃離,背影無比狼狽。


    但他沒看到的是,雕像周圍的海洋,有無數眼睛和氣泡,在閃爍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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