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穀的宅子建好以後,曼舟親自去了幾次,令木易著工匠將幾處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又重新修建了一遍。


    林子深處山巒疊嶂,雲霧繚繞,可聞及山間鳥鳴和溪水流淌的叮咚之聲,每天都可以看到日出和日落。


    如今顧硯初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一舉一動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曼舟每次出行都得格外小心。


    盡管是這樣,麻煩依然不請自來。


    榮國公夫人胡氏給曼舟下了帖子,地方就定在了清韻茶坊。


    曼舟到的時候,胡氏已經等在了那裏,她的身後還站著兩個模樣不錯的女子。


    胡氏嘴角含了笑,拉著曼舟的手一起坐下,東拉西扯的說了半天,才有些為難的說道:“顧夫人,我也不怕你笑話,她們兩個是我給長子新納的妾室。”


    她招了招手,那兩名女子就上來給曼舟施禮,看上去倒是溫婉賢惠的樣子。


    胡氏抿了抿唇,整個人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她親自給曼舟倒了杯茶,又拉著她的手:“我兒子成親都好幾年了,黃氏也沒生出個一兒半女,我本來以為是她身子不行,這就又給納了兩房妾室,可這都大半年過去了,就連她們兩個的肚子也沒有動靜。”


    曼舟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高門大戶後宅裏的水可渾著呢,如果是黃營嬌不能生,那還罷了,現在就連新進門的兩個小妾都生不出孩子,那就說不準是誰出了毛病。


    雖然勞動她這個閣老夫人,給小妾診脈實在是不成體統,可胡氏實在沒有信得過的大夫可用,隻得厚著臉皮求上門來。


    曼舟笑著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離她近一些的那個姓柳的小妾坐下。


    柳氏怯生生的看著胡氏,見她點頭,才對著曼舟屈膝行了個禮:“有勞了。”


    曼舟伸出三根手指為她診脈,原本還帶著些許笑意的臉慢慢冷了下來。


    診了一會,她衝柳氏點了點頭,又示意另一個人過來。


    給兩人都診完了脈,她也不說話,而是端起茶杯一口接一口的喝起茶水。


    胡氏瞧了一眼曼舟的神色,轉頭去吩咐兩個小妾:“你們兩個去馬車上等我。”


    直到她們二人出去,又將門掩上,曼舟才開口:“夫人,這兩個人都喝過絕子的湯藥,這輩子是生不出孩子來的。”


    胡氏張著嘴愣了半天,腦子有些發懵,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麽。


    曼舟拍了拍她的手:“夫人還是要迴去查清楚,這件事情她們兩個知不知情,又為什麽會喝下絕子的湯藥。”


    胡氏的目光裏帶了兇狠之色,咬牙切齒道:“定是那黃氏做的,這個毒婦,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讓我的皓兒也斷子絕孫,我定不與她善罷甘休!”


    她忽的一下站起身,捏著帕子的手上青筋暴露,勉強扯了扯嘴角,對曼舟說道:“顧夫人,對不住了,要您親自診病,您放心,以後有用的著我國公府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


    胡氏走後,曼舟獨自在雅間裏慢慢的喝茶,心中盤算著府裏需要再添幾個丫頭的事。


    阿香拉開門走了進來,神色有些古怪:“夫人,外麵有個婦人要見你。”


    曼舟心中驚訝,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通常是沒有人敢隨隨便便求見的,這人不但要見她,還能準確的找到清韻茶坊,看來一定是在暗中觀察她很久了。


    “叫她進來吧。”


    不大一會功夫,一個看起來比喬氏年紀稍長幾歲的婦人,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走了進來。


    那婦人並沒有給曼舟施禮,而是自顧自的,在胡氏方才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婦人指著曼舟,衝身後的女子說道:“芷婉,還不快來見過你姐姐。”


    那女子羞答答的走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禮:“姐姐。”


    曼舟並不認識她們,她不動聲色的將二人打量了一番,抬手壓了壓鬢角,才說道:“這算是哪門子的妹妹。”


    那個叫芷婉的女子,迴頭看了婦人一眼,便又退到一旁。


    婦人揚著下巴,看著曼舟目光裏帶了挑剔:“你是硯初的媳婦兒?我是他娘。”


    曼舟的一雙大眼睛裏平靜無波,雖然她沒有見過顧硯初的生母,但她看婦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


    見她聽到自己說是顧硯初的母親,竟然也沒有主動上前討好,婦人狠狠的瞪著她:“就算我兒子現在出息了,我也是他娘,他還敢不認我?倒是你,我還沒認下你這個兒媳婦。”


    曼舟神色複雜看了她半天,眉眼的確與顧硯初有幾分相似,看穿著打扮,過的也並非十分如意順遂,麵相比喬氏倒有些顯老。


    她既沒有承認她的身份,也沒有否認,而是淡淡的問道:“你找我做什麽?”


    顧硯初的母親姓程,當年逃難時丈夫病死在清河村,後半夜裏她就卷了銀子跑下山。


    一路東躲西藏的到了青州城裏,尋了一處客棧,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


    後來又找了媒婆,謊稱自己的家鄉遭災,丈夫和兒子都死了,原本是想到青州投親,可是親戚家也找不到了,隻想找個好人家把自己嫁了。


    程氏雖然已是徐娘半老,但卻風韻猶存,被一個死老了老婆的鄭姓老秀才給看中了,娶迴家做了續弦。


    就在前些年,老秀才中了舉,又在京城參加科舉封了官,做了太仆寺主簿,就把全家都接了過來。


    顧硯初做了內閣輔臣,這在京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自然程氏也知道了,但她並不確定這個年輕的閣老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後來她差人去打聽顧府的位置,又天天在那等著,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年輕的文淵閣大學士,正是自己的兒子顧硯初。


    她迴去以後,有些忐忑的將這件事對自己的丈夫說了,誰知鄭主薄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興奮異常,管她以前有幾個兒子,隻要能攀上顧閣老,還愁以後自己不會升官發財嗎。


    更是命令程氏快點與兒子相認,兩人商量了一番,又在自己與原配生的女兒鄭芷婉的身上打起了主意。


    程氏腆著臉道:“我是你的婆母,你還沒給我磕頭敬茶呢。”


    見曼舟的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她的心裏就有些害怕,但仍是趾高氣揚的說道:“你這個兒媳婦,雖說不是我親自給初兒挑選的,但念在你也給顧家生下了兒子,我暫且就認下你。”


    她指了指身旁的人:“這是我的女兒芷婉,今天領來讓你見一見,你迴去與初兒說,過幾日就抬她進門,做個貴妾吧。”


    曼舟看著鄭芷婉那一臉的嬌羞,突然就笑了起來:“鄭芷婉,你知不知道顧大人的身邊,為什這麽多年都隻有我一人?”


    鄭芷婉聽到她問自己,眨巴著大眼睛,搖了搖頭。


    曼舟冷哼一聲,站起身緩緩的走了出去,留下麵色難看的母女兩個獨自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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