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將普真重重的誇獎了一番,說他聰明睿智,洞若觀火,直把老和尚美的心花怒放。


    隻是讓他以後,不要再打扮的這麽花哨,普真委屈的說道:“老衲一個和尚,現在跑來道觀,自然要偽裝一下,不然會惹人懷疑的。”


    顧硯初又問他,腦袋上的大包是怎麽來的,普真可不想說是被人打的,隻推說不小心摔的。


    他們商量著,幾人分頭行動,謝延立刻進宮,向聖上稟告太上皇的下落,顧硯初則隨著普真,一起迴西瑤寺,以防太上皇發生什麽不測。


    顧硯初本來想要明天再下山,現在看來也不行了,他隻好先與普真一起走,讓木易明日再來接喬氏和曼舟迴家。


    迴到寺裏以後,在普真知道了,那個每天都和他搶奪修煉寶地的人,就是當今的太上皇以後,嚇得整個人都蔫了。


    現在無論是清晨還是深夜,他再不敢去山頂一步,每日隻在兩人的院子邊,探頭探腦。


    如此過了兩天,自從他不去山頂以後,老太上皇也不去了,他覺得,容易得來的東西,就是沒意思。


    李公公見他有些悶悶不樂,便偷偷去廟裏打聽,有沒有人見過一個頭上長著大包的和尚。


    廟裏的小和尚紛紛搖頭,都說不知。


    顧硯初在寺裏住了兩日,始終不見謝延帶人來接太上皇,他心生疑惑,不知道是謝延沒有進宮稟報,還是聖上不願意派人來,於是他決定親自下山看看。


    西瑤寺裏吃的寡淡,兩個老頭很快就熬不住了,開始合計下山的事情。


    可是他們沒有馬車,如果就這麽走著下去,說不定半路上,就得累的要了老命。


    於是兩人就打算在寺裏尋個香客,花點銀子,與他們擠一輛馬車下山。


    可是西瑤寺本來就遠離城中,香火又不旺盛,偶爾有來上香的信眾,還全都是女人,這可把兩人急壞了。


    就在他們兩個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的時候,正碰上在寺門口準備趕著馬車下山的木易。


    李公公興奮的大叫:“主子!主子!您快看,那有馬車,車上還有男人!”


    兩人快步趕過去,攔住了馬車,李公公直接掏出二兩銀子在木易的眼前晃了晃:“小兄弟,把我們兩個捎上吧?”


    木易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沒出聲,揮起馬鞭子就要走。


    李公公趕忙抓住韁繩,臉上堆了笑容:“小兄弟,小兄弟,你如果嫌二兩銀子少,我還可以加錢的。”


    顧硯初在車裏歎了口氣:“木易,讓他們上來吧。”


    聽到車裏的人同意了,兩個老頭飛快的爬了上來,規規矩矩的坐在車門邊上。


    顧硯初的手中拿了本書,正對著車窗透進來的光亮,認真的看。


    老太上皇坐的直直的,他的腦袋沒有轉動,可眼珠子卻在上下左右的亂轉,仔細打量著車廂。


    心裏想著,這破車也太簡陋了,才坐這麽一會,全身的老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


    當他的目光,落在車裏麵那個看書人的臉上時,趕忙用手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老太上皇用胳膊肘,碰了碰緊挨著他一起坐著的李公公,不停的瞪眼噘嘴。


    李公公不明就裏,疑惑的問道:“誒呦,您的臉是怎麽了?可是方才受了風?誒呦!該不會得了麵癱了吧?”


    老太上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裏麵坐著的那人,是不是有些麵熟?


    李公公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才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趕忙將視線轉到顧硯初的身上。


    他皺著眉想了一會,又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想起來。


    他沒想起來,老太上皇卻想起來了,當初在勤政殿內,召見進宮麵考的人當中,就有他一個。


    叫什麽來著?對了,顧硯初。他履曆上麵的批語,還是自己親筆寫上的。


    老太上皇清了清嗓子:“我說,那誰,顧愛卿。”


    顧硯初將書合上,正在想該如何稱唿他的時候,老太上皇又發話了:“你就稱唿朕,你就稱唿我為老爺。”


    “老爺”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顧硯初自然是不會說,我就在這裏看著你,防著別人害你。


    他摸了摸鼻子,說道:“臣當初進京趕考時,就借住在這裏,今日是故地重遊。”


    一個是偷偷跑出宮的太上皇,一個是在這監視太上皇的臣子,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誰都不肯捅破這層窗戶紙,馬車中一時安靜下來,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車行至山下,木易並沒有停,在馬車到了春陽大街的時候,車在路邊停了一會,隨即又緩緩的行了起來。


    直到晌午,馬車駛進淮清胡同,顧硯初才問道:“不知老爺要到何處去?”


    見老太上皇正伸著脖子往窗外看,於是他又道:“正逢午時,想來老爺也是腹中饑餓,不知願不願意到臣的家中屈就一頓?”


    “如此正好。”


    將人請進府裏以後,顧硯初親自將二人領進廂房中安置,老太上皇吵著要沐浴,於是他又吩咐人抬水。


    看著屋裏的人終於安靜下來,顧硯初迴了後院,把老太上皇和李公公住在前院的事情說了,讓曼舟差人,中午多做幾個好菜送過去。


    用過午膳,顧硯初讓木易去請謝延過府一趟,誰知不等木易出門,謝延和霍汀就一起來了。


    原來謝延那日進宮,將太上皇在西瑤寺的消息稟報以後,聖上卻並沒顯出著急的樣子。


    太上皇出宮的事情,聖上是知道的,他身邊的李公公也不是普通的太監,而是真正的大內高手。


    聖上對跪在地上的謝延和霍汀道:“父皇出宮的事,朕早已知曉,雖然朕是皇帝,也不管了自己的親爹。”


    “父皇一生勤懇敬業,勵精圖治,朕不在他身邊的這些年,他每日隻睡兩個時辰,有時就連用膳的時候,都在批閱奏折。見朕還算勤勉,便早早退位,他想出宮去看看天下,那就去看看,他想做一個普通的老人,那就去做。”


    皇帝負手緩緩的走到禦書房的門口,輕輕歎了口氣:“人人都說皇帝好,其實皇帝也煩惱。你們都不要去打擾父皇,朕已經派人在暗中嚴加保護,他想做什麽,就都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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