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崔語荷成親後,崔敏卿就了了心事,一直宿在兩個妾室的房裏。


    冷氏乖巧聽話,性子又活潑,很得崔敏卿的喜歡。


    她讓丫頭用寬口的盆子盛了水,又摘了些紅色的梅花,剪掉枝子放在水裏,滿室的馨香。


    天黑下來後,崔敏卿是被人扶著迴來的,看樣子像是喝了酒,聞著嘴裏也有微微酒氣。


    下人將他扶到軟榻上,冷氏忙吩咐丫鬟去打水,給他擦手擦臉。


    崔敏卿喝的不多,洗了臉以後人就清醒了不少,冷氏伏在他身邊,撒嬌的和他討要東西。


    丫頭在簾子外麵低聲稟報,說夫人派珍兒過來,請老爺過去一趟。


    冷氏不依,抱著他的胳膊不讓走,正好崔敏卿也不耐煩與馬氏周旋,順勢閉了眼睛裝作沒聽到,任她隨意將丫頭打發了。


    見珍兒沒把崔敏卿請過來,馬氏在屋裏頭大發雷霆,她摔了茶壺和茶杯還不解恨,又把珍兒拉過來,在她的大腿上狠狠的擰了兩把。


    珍兒疼的直打哆嗦,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咬著牙硬是不肯落下來。


    馬氏最近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每天夜裏早早就睡下,可早上醒來,又覺得好像沒睡過,現下要緊的是,她的肚子已經不能再等了。


    連著多少日子都見不到崔敏卿,兩個姨娘也不來向她請安,最讓她惱怒的是,崔語荷成親的嫁妝,分走了府裏近一半的家當。


    他與崔敏卿已經成親有幾年了,老爺現在雖然與她並不是多親近,但二人到底也如膠似漆的膩歪過一陣。


    她心裏猜測,一定是崔敏卿那天夜裏,看見她將兩個姨娘叫到身邊服侍,覺得她苛待了兩人,才故意冷落自己。


    馬氏盤算著,如果把懷孕的喜事告訴他,崔敏卿還指不定得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她已經好幾個月都沒看到崔知偉了,讓翠兒去打聽才知道,老爺竟然把兒子放到了崔語荷的身邊養著。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會養什麽孩子,也不知道知偉跟在她的身邊,要受多少苦。


    好不容易熬到崔語荷嫁出去了,她以為自己就能見到兒子,沒想到老爺又把崔知偉送到了崔明珠那。


    馬氏幾次都想找崔敏卿哭訴,想要把兒子接迴來,無奈他不是宿在冷氏房裏,就是宿在白氏那,自己根本就見不到他的人影。


    一個正房夫人,當的著實是憋屈。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見到崔敏卿。


    打定了主意,馬氏抬起頭瞧了眼珍兒,見她表情木然的站在那裏,她又是一陣的窩火,覺得自己剛剛掐的不過癮。


    她招手,語氣不善:“你過來。”


    珍兒走到馬氏身邊,馬氏伸出手,對著她的腰又狠狠的擰一把。


    “再去請,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今天不把老爺請過來,我就打爛你的臉!”


    出了門的珍兒,站在院子裏,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把臉,又朝冷氏的院子跑去。


    崔敏卿進來就看到一地的狼藉,他憋著氣,坐到椅子上,也不說話。


    馬氏見珍兒果然把他請來了,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噘著嘴撒嬌的說道:“老爺的心好狠,這麽久都不進妾身的房門。”


    她垂著頭,手裏扭著帕子,一副羞答答的模樣。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崔敏卿說話,馬氏忍不住悄悄抬頭,偷眼打量著他的神色。


    卻見他坐在那裏,右手支在額頭上,舔著嘴角,看她眼神陰森冰冷,好像那索命的厲鬼。


    馬氏從沒見過他如此表情兇狠的樣子,心裏就七上八下的翻騰起來,過了好半天,才勉強幹笑了兩聲。


    “老爺,怎麽用這種眼神盯著妾身,看著怪瘮人的。”


    “哼”崔敏卿冷笑一聲:“你非要見我做什麽?”


    馬氏的眼珠子飛快的轉著,直覺著不對勁,心裏思量著,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麽。


    再去看他,燭光下,他的表情愈加陰森恐怖。


    空氣好像都凝滯了,她越想就越忐忑不安起來,不知道如果自己把懷孕的事說了,到底是福還是禍。


    “你說!”崔敏卿猛然提高了音量。


    馬氏被他這麽一吼,嚇的身子一顫,心肝兒險些都要跳出來。


    不由得心中就生出了幾分警惕,咬了咬牙,她當即決定,不能把自己懷孕的事情說出來。


    表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已經有些日子沒來了。


    不如明天找人出去給他送信,讓他盡快來一趟,兩人也好商量商量對策。


    想到這裏,她結結巴巴的說道:“老,老爺,妾身實在是,實在是想兒子了,想問問老爺什麽時候能把知偉接迴來?”


    崔敏卿“哼哼”笑了兩聲,臉上的狠色慢慢褪去了一些,他並不願意將她做的那些下賤事與她挑明,髒了他的嘴。


    他決定聽從姐姐的勸告,先不必要了馬氏的命。


    兒子要科舉,還要娶婦,如果這時候馬氏死了,那兒子的前程和婚事就都要耽誤了。


    趙四已經成了太監,現在恐怕連上茅房,都要插著鵝毛管才行,馬氏肚子裏的野種,自然也要快點弄掉才是。


    崔敏卿站起身,抖了抖袍子:“過些日子吧。”


    他走了以後,馬氏才發覺後背上的汗水,已經將她貼身的裏衣打濕了一大片。


    若是崔敏卿為了兩個妾室對她大發雷霆,她倒可以理解,可是他沒有埋怨,越是這樣默不作聲,她才越覺得心中不安。


    馬氏坐在那裏,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對勁,崔敏卿的神情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


    珍兒端了藥碗走進來:“夫人,該喝安神藥了。”


    她沒有絲毫懷疑的就喝了下去,珍兒收了碗,又將馬氏扶到床上。


    迴頭看了眼幔帳裏的人,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大腿和腰間,慢慢走出去將門關好。


    站在廊下,珍兒想起崔敏卿方才對她的吩咐:“等夫人夜裏落了胎,就趕快把小姐讓人送迴來的藥給她灌下去,別讓她死了。”


    “老爺,打下來的胎兒怎麽處置?”


    “喂狗!”


    桌子上的燭火跳動著,忽明忽暗,映照在牆壁上,火焰閃爍不定,床上的人,目光也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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