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炕被周嬤嬤燒的滾熱,炕上鋪了厚厚的褥子,曼舟暖和的從被窩裏伸出了一隻白嫩的小腳。


    她擁著被子,迴想著白日裏喬氏與她說的身世。


    原來,她娘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怪不得她不但識字,還會寫字,繡藝更是活靈活現,舉手投足也不似村子裏的那些女人。


    隻是祖父祖母死的早,她便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胡思亂想了好半天,她翻了個身,又想到了喬氏和她說的,顧硯初提親的事情。


    真是胡鬧,哪有人給自己提親,都是請了媒人上門才是。


    她羞的用被子蒙住了頭,過了半天,又憋的露出了半張臉。


    外麵的雪早就停了,彎彎的月牙高懸在空中,進入了夢鄉的曼舟,嘴角上還掛著甜甜的微笑。


    眼見著還有幾日就過年了,家中的年貨還沒有多少。


    一大早上,一家人就穿戴好了,分別背上了竹筐,去村口趕老馬頭的牛車了。


    昨天下午,周嬤嬤就和老馬頭說好了,今日要進城買些年貨,需要包下他的牛車。


    進了青州城,喬氏和曼舟負責去買青菜鮮魚和幹果,而周嬤嬤則去采買雞鴨和豬肉去了。


    曼舟的家裏雖然也養了幾隻雞,但那是為了吃雞蛋才養的,三個人誰都不敢殺雞,所以平日裏都是到外麵買來吃。


    迴想著劉阿婆留下的那本食譜,曼舟按照當中的一些菜色又買了許多。


    兩人將買到的東西送到了牛車上以後,喬氏又拉著曼舟去了城裏一家叫“珠玉閣”的首飾鋪子。


    夥計見進來的一對母女,裝束上看起來不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但卻都穿著細棉布的襖裙,便堆了笑容迎上前去:“歡迎光臨小店,您二位想看點什麽?”


    喬氏點了點頭,環顧了一圈擺放在貨架上的首飾,對夥計道:“想給我的女兒選一支發簪。”


    “您這邊請!”夥計伸手引著兩人往鋪子裏麵靠牆的那排貨櫃走過去。


    喬氏在眾多的首飾中仔細的挑選起來,不大一會功夫,她的眼神就定在了一支被雕成玉蘭花形狀的簪子上。


    她伸手指著那支發簪問道:“夥計,這支簪子什麽價錢?”


    夥計尋著喬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隨即笑道:“夫人好眼光,這是一支玉蘭花白玉發簪,玉色潔白,玉質細膩溫潤,要十五兩銀子。”


    喬氏點頭:“我要了。”


    小夥計見喬氏這麽痛快就買下這支玉簪,臉上立刻就樂開了花,雙手小心翼翼的取下簪子,用絨布細細的擦了,然後放進一個長條的錦盒內。


    曼舟有些驚訝的望著喬氏,她知道她家的日子一直要比村子裏其他人家要好過的多,可喬氏毫不猶豫的就買下這麽貴的東西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村子裏許多人家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迴肉,而她平日裏卻能想什麽時候吃肉就什麽時候吃肉。


    在她心裏,喬氏一直是一個十分簡樸的人,平日裏也從不曾戴什麽首飾。


    今日竟然舍得花這麽多銀子買一支發簪,著實把她驚了一跳。


    緊接著,喬氏又挑了一支白玉竹紋簪,一支梅花銀簪和一個銀鐲子,又花去了二十多兩。


    小夥計沒想到喬氏能買這麽多,樂的是眉開眼笑,滿口說著吉祥話,一直把二人送出了門口。


    等她們兩個到了牛車跟前的時候,周嬤嬤早就等在了那裏。


    還沒到午時,要買的東西差不多都置辦齊全了,老馬頭拉著三人和一車的年貨一直把她們送到了家門口。


    周嬤嬤給了銅板,又從車上拿出幾個肉餅送給老馬頭,直把他高興的嘴都合不上了。


    冬天寒冷,買迴來的豬肉、雞鴨和魚,直接就用盆扣了,放在院子裏,周嬤嬤把青菜都收到了小庫房中。


    喬氏熬了白粥,午飯就簡單的喝粥配些肉餅。


    下午,周嬤嬤就開始忙活著拆洗被褥,喬氏在炕上給一家人縫製新衣,而曼舟則在一旁鋪開紙筆,寫下從明日開始要為過年準備什麽吃食。


    她偏頭去看喬氏:“娘,三十咱們吃什麽餡的餃子?”


    喬氏想了想說道:“白菜豬肉的吧,冬天裏哪有什麽青菜。”


    “還要給硯初哥哥包一些素的,他過年的時候在山上的廟裏給師父頌經。用蘑菇、雞蛋、再加一些胡蘿卜,還有素丸子也要炸一些。”曼舟一邊說一邊寫了下來。


    喬氏抬起頭想了一下,說道:“硯初在廟上也不過一兩日的光景,不用做那麽多素食。等他下山了,再給他送些飯菜過去。”


    “娘,劉阿婆的食譜上有一道水晶肴肉,我們明日也做些試試?”


    喬氏忍不住笑道:“你想做什麽那便做什麽,家裏的東西隨便你用。”


    旁邊,顧硯初正在收拾屋子裏的東西,水杉巷的宅子買好了,他打算和喬氏她們一樣,等過了年就正式搬過去。


    他的東西不多,不過是明空當初教他學問時,留下的一箱子書。


    炕上的被褥是喬氏親手給他做的,一桌一椅和幾個碗盤。


    他在抽屜裏拿出那封信,夾進了一本書中,正在這時茅草屋外麵的院門被人拍響了。


    顧硯初從屋裏走出去,拉開門,門外站著的是鄰居牛大爺。


    老牛頭硬擠出了笑容:“顧秀才,我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


    顧硯初側身把老牛頭讓進了屋裏:“牛大爺,有什麽事請說吧。”


    老牛頭在炕沿上隻坐了半邊屁股,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我那小舅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麽病,那地方,那地方,就是下身癢的不行,這都好些天了越來越嚴重。咱們村子裏薑郎中也沒有辦法,我琢磨著你是明空和尚的徒弟,醫術想必也是不錯的,所以想請您過去幫著看看,你看。。。”


    顧硯初沉吟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好,走吧。”


    老牛頭驚喜的趕快站了起來,在前麵引著他往自己家中走。


    到了老牛家的院子,顧硯初的眼角餘光瞥見了西廂房的窗子打開了條縫隙,牛桂琴在窗後露出半張臉,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


    跟著老牛頭進了偏房,一股腥臭的氣味立刻就鑽進了鼻子裏,鞏長勝正一臉痛苦的蜷縮著身子趴在炕上。


    老牛婆子坐在一旁抹著眼淚,見到顧硯初來了,老牛婆子趕緊道:“長勝啊,快讓顧秀才給你看看。”


    顧硯初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鬆開了,說道:“把手伸出來就行。”


    鞏長勝咬著牙,將一隻胳膊伸到炕邊,顧硯初把了脈,時間不長便鬆了手,對老牛頭點了點頭出了屋子。


    二人來到了院子裏,顧硯初說道:“是中了毒。”


    “中毒?”老牛頭驚了一跳,忍不住叫出聲來。


    顧硯初點頭:“迴頭我去喬家借些藥配了,吃下便能好。”


    “哎喲,那好那好,可真是謝謝你了顧秀才,多虧了你。。。”他還想再說些感謝的話便被顧硯初打斷。


    “不過,他中毒的時間有些長,以後恐怕難有子嗣。”


    衝著目瞪口呆的老牛頭點了點頭,顧硯初便抬腳邁出了老牛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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