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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卻是不急不躁,挪了挪屁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接著說道。


    “天下皆知雨息三大王將,卻是不知那三大王將乃是三個千年前古族遺民,其一身高三丈餘,銅筋鐵骨,刀槍不入,其二體生四臂,分持刀劍槍戟,其三身可入地,力大無窮。便是這三人給那雨息開國皇帝打下了江山,才有現在他那所謂的王庭啊,又什麽八大上將軍什麽的,依我看,除了那名不見經傳的三大王將之外,他雨息還真沒有誰能讓老夫看得上眼的。”


    老頭仰頭飲盡碗中酒,李樂溪起身給老頭倒滿,問道。


    “若雨息與天順開戰,這勝負?”


    老頭笑道。


    “若無變數,天順必敗。”


    頓了頓,又補充道。


    “而且是慘敗,不是我打擊你們這群後輩,天順哪怕是四十萬甲士加上各州郡官兵全都頂上去,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迴不來,天順太多年沒打過大仗了,現在的那些將軍,沒幾個會領兵打仗了,都讓那酒色財氣掏空了身子了。”


    李樂溪嘴唇微抿,片刻後出聲道。


    “請老先生借一步說話。”


    說完,他便提著酒壇率先向二樓客房走去,趙彩瓷也拿上三個酒碗緊緊的跟在他身後,掌櫃卻也是不攔著,任由他上樓,老頭沉思片刻也跟了上去。李樂溪輕車熟路的來到一客房門口,也不見如何動作,門上的鐵鎖便打開,李樂溪推門進屋,屋內整潔的很,看樣子應該是經常有人來打掃。


    屋內,與一般客棧擺設卻是大不相同,無床無桌,屋內僅擺有一巨大沙盤,囊括整個中原大地還有北戎南部,雨息東部加上南方的真臘,各種城池關隘標注詳細,地形勾勒精美,兩條大江橫向切開整張沙盤。


    待趙彩瓷掩上門後,李樂溪正色道。


    “中原五國,三十七州,四十六關,一百四十五城,天順於西北與南詔隔江而治,與北槐隔天望山而治,北槐與南槐隔天順江,南槐與大楚於西南與南詔隔黑木山而治,除卻天險南詔外,一旦雨息大軍長驅直入其餘四國均在長刀所指之下,若天順失守,不出五年,中原便是遍地狼煙。”


    老頭撇過臉去,說道。


    “你這小子,與我這老頭子說這些幹甚,我又聽不懂。”


    李樂溪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卻是行了軍伍之禮,他沉聲道。


    “大周失鹿,奉天得之。奉天失鹿,天順得之。此今天下將失鹿,仇東獅將軍可願助我得之?”


    老頭一愣,隨後又淡然說道。


    “什麽仇東獅仇西獅的,老頭子哪能有這麽氣派的名字。”


    李樂溪依舊不悲不喜,輕聲道。


    “四年前,晚輩第一次闖入這裏,仇將軍便知我是誰,晚輩愚鈍,數年後才知這喜歡與我打趣的老頭,便是那三十二年前率孤軍深入雨息打的雨息甲士倉皇西逃的仇東獅仇將軍。”


    老頭歎了口氣,聲音沙啞。


    “過去這麽多年了,虧的還有人記得老夫。那你可知我為何落得如此田地?”


    李樂溪沉聲道。


    “乃是皇上授意下的家父給將軍安了個子虛烏有的帽子,貶為庶民此生不再錄用。”


    老頭雙目圓睜,他怒道。


    “你他娘的也知道,老子當年帶著三十萬天順甲士,一路西征,踏平樓煌,深入雨息,一路連破二十餘城,若不是你那好爹斷了老子的糧草,老子當年就能捅到他奶奶的雨息心窩子裏去。”


    兩行渾濁淚水自老人雙眼流出,老人沒有擦拭,任由滿麵老淚縱橫。


    “他娘的三十萬兄弟,打到雨息時老子還有二十多萬,一路破城,就差五百裏老子就能打到他娘的王庭了,然後你那爹,當朝大司徒李秋雀親自下令斷了我的糧草,幾十萬兄弟啊,沒了糧草被困在城裏打,打了整整三個月,後來啊,雨息也不打了,因為我們沒糧草了,連騎兵的戰馬都殺了吃了,後來的一個月,我就見到一起從天順打出來的兄弟成片成片的餓死啊,再後來我帶著十幾人從雨息逃迴來,三十萬呐,就迴來我們十幾個人,我也想和他們死在一起,哪怕是在異國他鄉,和自己的兄弟死在一塊終歸也是圓滿,可我不能死,我要當麵問問李秋雀,問問當朝皇帝,你們如何狠得下心,可我剛進城就被帶進大獄言行拷打,別的兄弟都受不住屈辱自盡了,可我不能死,我還沒當麵質問李秋雀,我哪有臉下去見那些從屍山血海中走過來的老兄弟,哪怕是給我掛上造反的帽子,哪怕我要飯三十多年,哪怕是再多屈辱,我也不會死,我就是要當麵問上一問李秋雀,我那三十萬將士到底是不是反賊。”


    李樂溪沉默不語,望著這老淚縱橫的老將軍,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老人家軍功顯赫,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聽得老將軍講著這段陳年往事,李樂溪單膝跪地沉默不語,趙彩瓷雙眼中卻是已經噙滿了淚水,她爹也是武將,她也見過趙風伯對著士卒的屍體默默流淚,原本都是可以過太平日子的人,就是因為他們信任自己的將軍,才願意背井離鄉同將軍一道護國安邦,哪怕是客死他鄉,就如同她爹說過的一樣,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可麵前這仇老將軍卻是帶著三十萬手足投向了一場被陰謀籠罩的戰場,怎麽能不憤,就算死了又怎麽能閉得上眼。這老人身上背著的不是要和李秋雀,要和朝廷要一個不是反賊的說法,他背著的是那三十萬死不瞑目的將士呐。


    仇東獅閉上雙眼,用袖子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他接著說道。


    “想我仇東獅征戰無數,在我眼裏便是隻有戰死,卻從無戰敗。”


    他歎了口氣,頓了半晌後說道。


    “最後卻是敗給了一介文官。”


    李樂溪起身,端起酒壇倒滿三碗酒,手腕微斜,他沉聲道。


    “敬戰死沙場的三十萬將士。”


    第二碗。


    “敬仇東獅仇將軍。”


    第三碗,李樂溪直接將酒水潑灑進沙盤中,沉聲道。


    “敬天下。”


    碗中的黃泥酒陣陣灑落進沙盤中雨息國的位置,酒水在沙盤中激起陣陣塵土,仇東獅直直的盯著那陣塵土,眼中滿是懷念,在那塵土中他似乎是看到了一張張嬉笑怒罵的麵孔,又好似看到了天順甲士與雨息騎兵的一次次衝撞,看到了一雙雙不甘的眼眸緩緩閉上,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竹林邊對著他揮手。


    又是一滴渾濁淚水自仇東獅眼角滑落,他喃喃道。


    “筍兒啊,小獅子對不起你啊。”


    天色漸暗,李樂溪才與趙彩瓷自客棧中走出,這一下午所見所聞可是讓她的下巴都有些不好使了,那仇東獅大將軍可是連他爹都敬佩不已的前朝老將,今日居然是在此地見到了,若是他爹知道了,哪怕是遠在西域也得過來拜見一番。


    “憋這麽長時間了,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走在前麵的李樂溪已經打客棧中洗漱過,換上一身黑底金紋長袍,他步子不停,趙彩瓷在身後跟著也不敢問是去哪裏。


    趙彩瓷皺了皺眉頭,緊前跟上幾步,輕輕問道。


    “少爺,你爹。”


    感覺言語有失,她趕忙改口說。


    “大司徒李大人被捕入獄,為何少爺不想著如何救出李大人,卻先來這找仇東獅老將軍呢?”


    黑袍背影似是要完全融入那漸暗的天色,看不清麵上表情,目光卻是燁燁生輝。


    “我爹說過,自從他當上了這個大司徒,便沒打算活著離開這武王城,早前便已交代過,若他出事,膝下子孫行人事,聽天命便可。”


    “那少爺可知若你不去討個說法,李大人便要十足的死在獄中,我朝雖不是嚴刑苛政,可對那叛國通敵之人一向是殺而後快。”


    趙彩瓷又快走了幾步,與那黑袍少年齊肩而行,眸子不時在那張隱藏在夜色中的臉龐上偷瞄著。


    “叛國通敵者,不論官階,查明後,斬立決。”


    聲音聽不出情緒,似是在說著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般。


    “這斬立決還是自我爹之口加入。”


    “你便是知道,為何還不想想辦法救李大人出獄?進了大獄,便是如那刀俎上魚肉般任人宰割,李大人這些年遍地樹敵,一個個的都是恨不得將李大人千刀萬剮,怎的會清查此事。”


    趙彩瓷站在李樂溪身前站定腳步,一雙好看的眸子此時卻是寫滿了憤怒。


    黑袍站定腳步,天上雲彩飄過,月光逐漸灑在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眼神自遠處慢慢收迴,又慢慢的看向了身前的這黃衫少女,嘴角微動,扯出了個似是笑的表情。


    “你可知我爹是何人?”


    “當朝大司徒,掌管四部,天順文官之首。”


    趙彩瓷將心中所知的李秋雀所有名號都說了出來,依舊是仰頭看著那少年,少年未出聲,目光平淡如水,眼中似是還有幾分戲謔的看著她,忽的她似是想起什麽,眼睛也是瞪大了幾分,微張的唇瓣間吐出幾字。


    “縱橫家家主。”


    李樂溪這才輕聲笑了出來,摸了摸那金釵下的小腦袋。


    “縱橫家,沒有你想的那麽無孔不入,卻也沒有讓家主死在他人手中的道理。”


    少年仰頭望天,一彎明月懸於夜空,星光漫天,此起彼伏閃爍著。


    “前些年我在山中時,月若缺,便是要借星光看路了。這官場啊也是一樣的,背後的靠山沒了,那就得靠自己了。”


    語罷,李樂溪率先前行,趙彩瓷不再說話隻是低頭緊緊的跟著,眉頭有些舒展開,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一炷香的時間後,李樂溪停下,趙彩瓷收不住腳,一頭撞在了少年後背上,抬頭剛要言語,卻見得二人已到一府衙前。


    “將軍府?”


    趙彩瓷問道。


    “少爺,我們來這將軍府做什麽?在路上不是已經聽聞長孫將軍叛出天順了。”


    李樂溪揉了揉後背,從懷中掏出一支小哨子,輕輕吹了幾聲。不出片刻,一道黑影自大門內一閃而出,跪在李樂溪身前,不待發問便自行說道。


    “少爺,將軍府中除那位大管事外均已安插入東閣探子,那些出府之人底細也均已查清,除一人為北槐探子外均無異常。”


    李樂溪問道。


    “若沒猜錯,那北槐探子已經自盡了吧。”


    那人低頭道。


    “屬下無能。”


    李樂溪揮揮手。


    “罷了,今晚拿掉那大管事,明日一早你便替代他的位置。”


    頓了頓,李樂溪又沉聲道。


    “還有,北槐那邊布置如何?”


    那人依舊低頭,沉聲道。


    “少爺交於的事均已妥當,隻是南槐那邊鐵板一塊,東閣進入南槐十八名探子皆泥牛入海。”


    李樂溪歎氣道。


    “待閑時我自行去解決吧,收拾兩間上房,最近怕是迴不去李府了。”


    那東閣探子領著李樂溪與趙彩瓷二人進了大門後不久,這大將軍府中便是傳來一聲悶哼,隨後便化為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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