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謝,緣來緣去,到頭來卻是一場又一場的虛妄與悲涼。


    我走了,留下了整個戲班子,留下所有過往,開心的,不開心的,全都舍了,太上忘情道,步步皆淡情。


    又是霞雲坡,赤霞如火,雲騰依舊。


    修行十二萬載,所修幽逸道,謂含光藏輝,不拘世累。偏偏在我十二萬歲的今日,方才頓悟,或許我窮盡一生也無法參透這不拘世累的無上法門。


    人活一世,如何能全然藏輝,又如何能不拘於世,多情傷,多情苦,情之所向,皆是苦海。


    若離情遠愛,又會如何?


    我張開手,那一抹霞光穿過雲層,冷冷的謝在我的掌心。


    雲翻霧湧,狂風肆虐,梨花紛紛。


    愛我的人被我愛的人害死,恨我的人缺為我愛的人受罰,這一樁樁,一件件皆入刀刃在我本就破碎的心裏劃下一道又一道的殘痕。我累了,在這冰冷的世間,我不願再念,不願再念。


    眼中閃過往昔入上泰仙山求道的情景。


    彼時師父聖母上君座下還隻有玄女和姐姐兩個弟子。而我同落霞元君同時來拜師。


    師父坐在碧落湖的蓮花叢中,問道:“本君曾答應過元始天尊一生隻收三名女弟子,如今座下已有玄女與水綠揚,你們兩個怕是隻能留一個入山了。”


    我瞧了瞧落霞,她生得雖然不及姐姐卻比我要美麗得多,一身流彩裳滿是貴氣,想來是個有關係的。


    又瞧了瞧自己那一身素得發慌的淡紫裳,平平淡淡的,還是個修了快六七萬年都沒飛升的妖仙,同她一比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聖母望向了我,“你且說說,本座該留你們中的哪一個。”


    “自然是留我呀。”落霞自信滿滿的抬起了頭,“我天資甚高,兩千歲時便入了中仙位,不似這個綠蝴蝶,平平淡淡的,瞧著還沒什麽仙澤,生得平常,也沒什麽氣質,苦瓜臉,瞧著命也不太好……”


    “你命才不好,大餅臉,穿得跟彩虹似的。”我氣不過翻了個白眼。


    “這是織女用七彩祥雲織的彩霞錦,很珍貴的,什麽眼神啊。”


    我抬頭望了望天,指了指,“七彩祥雲?是給神仙乘的罷,神仙踏雲,凡人踏塵,道也。這雲霞再稀有,也是上仙們踩過的,有什麽稀罕的。”


    “你!”她氣的瞪了瞪我,“粗魯蠻橫的野丫頭!”


    我扯著尬笑朝她一迴,“愛惹是非的瘋丫頭。”


    那是我同她的第一次見麵,很慶幸那次我們沒有吵很久。


    但也很無奈,因為我們誰都吵不過誰,進而從君子動口不動手變成了能用拳頭解決的事就別動口,進而在那甚是莊重氛圍裏大打出手,進而折了師父苦心栽培的雪神蓮。


    然最後師父違背了同元始天尊的約定,將我與她同時收了進來。


    至於收我們的由頭嘛……,大抵是這麽一句話。


    “你們兩一個玩心甚眾,一個塵心甚眾,都不是什麽好材料,放出山去也是禍害其他神仙,與其如此,倒不如收了,也算是為六界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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