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今天忙碌了一天,多少有些累了。所以,晚飯之後,紅豆也沒有再留在酒樓,而是隨著紀軒一同,與西河道了別,離開了。


    紅豆與紀軒剛剛走到酒樓門口,正欲跟趙靖陽道別。卻聽不遠處忽的傳來一聲低沉的吼聲。隨即,白影一閃。


    眾人跟前赫然多了一隻身型龐大的白虎。細一打量,紅豆發現,這隻攔了他們去路的白虎,竟是昨日她在酒樓中見到的那一隻。


    白虎似乎認識趙靖陽,待眾人看清它身形的時候,便見它賣力一躍,徑直躍到了趙靖陽身前。繼而趴下了身子,伏在了趙靖陽的腳邊。嘴巴則小心翼翼的扯著趙靖陽的衣角,好似是要帶他去什麽地方。


    趙靖陽初時倒是愣住了。但轉念之間,倒也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他抬頭對紀軒道,“估計是趙老太太不舒服,遣了它來找我去看診。紀師弟,可要隨我同去?”


    紀軒看了看趙靖陽,又看了看那俯首帖耳趴在趙靖陽腳邊的白虎,點了點頭。


    見紀軒同意了自己的提議,趙靖陽迴身對身後的夥計道,“你們迴去鋪子裏,將藥箱送去趙老太太家。我與紀師弟先行一步。”


    藥鋪夥計聞言,也未多話,便一同轉身迴藥鋪,去取藥箱了。


    趙靖陽俯身拍了拍白虎的腦袋,笑著道,“好了,咱們走吧。”


    “吼”白虎低吼一聲,站起了身子。掉頭便領著趙靖陽、紀軒往趙老太太家走去。


    而紅豆亦是見縫插針的跟了上去。


    白虎輕車熟路的帶著三人,在玉陽城中的小巷內穿梭著。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低矮的院落前。


    紅豆等人推門進去,卻見這院落並不大,內中的房屋亦很是老舊,看著倒似頗具年月。


    玉陽城本就很冷,加之現下暮色漸深,院子中的光色極暗,紅豆才踏進院子,便莫名感覺到一種全身冰涼的陰冷感。紅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盡量趕到了前方紀軒的身側。


    趙靖陽隨著白虎,走進了屋子,抹黑將桌上的油燈點亮。待到油燈暗黃的燈光,填滿了整個屋子。那原本縈繞紅豆全身的冰涼感,才終於稍稍有了緩解。


    紅豆挨近油燈,站在了桌邊。抬眼打量了屋子一圈,發現屋內的擺設很少,亦極其的普通。正前方的土炕上,正平躺著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想來,應是趙家老太太無疑。


    隻是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眾人進來的動靜並不小,而炕上的趙老太太,卻似是完全沒有聽到,隻是一動不動的躺著。


    趙老太太這近乎有些反常的反應,不禁讓紅豆等人心中疑惑暗生。


    紀軒皺著眉,當先走到了炕前。紅豆心中好奇,亦不由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待到看清炕上之人的狀況時,紅豆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隻見趙老太太仰躺在看上,脖子以下的部分,沒在棉被之下。雙眼微睜著,好似在思索著什麽,又好似在看著什麽。


    讓紅豆驚異的,並不是趙老太太這看似醒著的模樣,而是她的皮膚。隻見趙老太太麵部的皮膚,全都泛著一層淡淡的藍光。遙遙的看著,倒像是整張臉都覆蓋在一塊堅冰之下。


    那藍光自麵部一直延伸到脖子,至於脖子之下的部分,是何景象,目前還無從得知。


    紅豆看著趙老太太那詭異的淡藍色皮膚,驚詫的問道,“她……她這是怎麽了?”


    紀軒擰著眉,伸手意欲探查一下趙老太太的脈搏。隻是他的手掌剛觸上趙老太太的脖子,他原本就陰沉的臉,瞬間又變得更加陰沉了幾分。


    看著紀軒愈加凝重的表情,一旁的趙靖陽不由擔心的問道,“怎麽了?難道趙老太太她……”


    紀軒搖了搖頭,打斷了趙靖陽的話,“她……凍住了。”


    “凍住了?”趙靖陽一愣,快步走上前。伸手往趙老太太脖子上一摸,亦是臉色一變。


    紅豆看著兩人凝重的麵色,不由學著二人的模樣,摸了摸趙老太太的脖子。手指所觸及的,並非她所料的人皮膚的柔軟以及溫熱,而是一片硬梆梆的冰涼。


    紅豆屈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趙老太太冰藍色的脖子。“梆、梆、梆”幹脆而堅硬的敲擊聲,就好似她所敲打的並非一個人,而是一塊貨真價實的冰。


    “怎麽會這樣?”紅豆完全無法理解此刻自己所見的情景,睜大眼睛,看向紀軒,“她……怎麽會……難道,是因為太冷了,凍的?”


    不待紀軒答話,卻聽趙靖陽道,“玉陽城雖然氣候寒冷,但也不至將人凍成冰塊。趙老太太這般模樣,我看……定然有所古怪。”


    紀軒冷著臉,沒有說話。如此沉默了片刻,紀軒忽的對一旁靜立的白虎道,“她今天吃了何物?”


    白虎耷拉著腦袋,想了想,隨即極其人性化的搖了搖碩大的腦袋。繼而,低吼一聲,用嘴扯著紀軒的衣服,把他往院外拉。


    紀軒隨著白虎走出了屋子,紅豆、趙靖陽亦跟了上去。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若非借著屋內傳出的淡淡燈光,這院中的情景,絕對是無法看清的。


    院子的一側,單獨開辟了一間由木板搭建而成的屋子。從屋中的擺設可以看出,這木屋應是趙家的廚房。


    白虎徑直將紀軒帶了廚房中的一口大缸旁。衝著大缸吼了一聲,又迴頭望了望紀軒。


    紀軒瞧著白虎的動作,立即意會了它的意思。原來,趙老太太因著身子不爽,一整天,都未吃東西。唯獨喝了幾口缸中的水。


    紀軒拿起大缸旁的水瓢,稍稍舀了一些水,送到口中嚐了嚐。繼而,放下水瓢。走出了木屋。紅豆見紀軒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麽樣了?”


    紀軒抬起頭,看著紅豆。雙眉緊鎖,麵帶寒霜,低沉著聲音道,“應是中毒了。”


    “中毒?”趙靖陽聞言,卻是有些不敢相信,“什麽毒能夠將人凍住呀?紀師弟,你會不會弄錯了?我看趙老太太那樣子,倒像是犯了妖邪。”


    “我也不知,”紀軒搖了搖頭,看著廚房中的大缸,“隻是缸中之水,確實有異。”


    “你是說,水缸裏的水有問題?”趙靖陽滿臉憂色的問道。


    紀軒點了點頭,旋即低頭對身邊的白虎道,“可否帶我去看看水源?”


    白虎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亦知道這位說話的年輕人,可能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連忙點了點頭,快步跑出了院子。


    三人隨著白虎,出了院子。小巷的盡頭,有一口古井。這附近百姓日常的用水,全是來自這口井中。


    紀軒打了些水,上來查看。果真在井水中,也發現了異樣。想來,應是有人在井水中下了那般古怪的奇毒,而趙老太太恰是飲了這井中的毒水,才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隻是……


    紀軒四下環視了一周,卻覺得四周格外的安靜,竟沒有一丁點兒的人聲。紀軒擰著眉,沉著聲音對紅豆道,“去看看,其他人。”


    紅豆亦是覺察到了異樣,聽得紀軒這話,便是想都未想,拔腿跑向了附近的院落中,查看院中的情況。


    不多時,紅豆麵連凝重的迴了井邊,衝紀軒搖了搖頭,“周圍的人,全部跟趙老太太一樣,都凍住了。”


    趙靖陽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般古怪的事情。初時見到趙老太太那般古怪的模樣,本就有些慌神,現下有聽紅豆如此一說,更是無措起來,連忙問紀軒道,“紀師弟,現在咱們該怎麽辦?這毒……可有解救之法?”


    紀軒搖了搖頭,“不知。我亦是第一次見。”


    趙靖陽聞言,竟是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那可如何是好呀?玉陽城中的井,可全是相連的。這口井中被人了下了毒,想必這毒,早已擴散到了整個玉陽城了。完了,完了!”


    瞧著趙靖陽慌亂的模樣,紅豆連忙將他扶了起來,安慰道,“趙師兄,你別急……咱們好好想想,肯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我……我現在哪還有心思想呀?”趙靖陽苦著臉道,“紀師弟,寧師妹……我先行一步,迴去看看內子還有孩子有沒有事。你們若是想到了法子,便到藥鋪去尋我吧。”


    紅豆很是理解趙靖陽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未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好。趙師兄,你也小心些。”


    “告辭!”趙靖陽說完,轉身迅速的離開了。


    紀軒依舊皺著眉,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紅豆亦是心中焦急萬分,隻因著這毒,動輒之下,可能會危及玉陽城中所有百姓的性命。現下,雖然知道水中有問題,可……人如何能不飲水?


    紅豆背著雙手,在水井邊,來迴踱著步子。腦子也在飛快盤算著,現下他們該要怎麽辦。可是,連紀軒那樣的聰明人,現在都沒有頭緒,她如何能夠想到?


    所以……想了半天,沒有半點頭緒之後,紅豆便也隻得無可奈何的放棄了自己想辦法的打算。蹲□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沉默不語的紀軒。希望紀軒能夠盡快想出解決的法子。


    忽然,原本一言不發站在原地的紀軒。突然抬起頭,看向了黑漆漆的前方,“誰——出來!”


    有人?紅豆一愣,循著紀軒注視的方向看去。皎潔的月光中,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名年輕女子。麵容清麗,穿著銀色輕甲。卻是那位對紅豆殺意騰騰的女統領雁足。


    “我已然盡全力控製了身法,卻不想還是被你發現了,閣下真是好功法。”雁足笑著對紀軒道。


    紀軒冷著臉,沒有說話。


    倒是紅豆,立刻站起了身子,衝雁足道,“你來做什麽?”


    原本臉上帶笑的雁足,在看見紅豆之後,雖然仍舊掛著笑意,但眼中卻是滿滿的恨意。她瞪了紅豆一眼,未答她的話。而是扭頭對紀軒道,“紀先生,雁足奉了國師大人的命令,請您過府一敘,共商解毒之法。”


    “解毒?你是說國師大人知道這是什麽毒,也知道該怎麽解?”紅豆詫異的問道。


    “那是自然。天上地下,又有何事是國師大人不知道的?不過這裏並不是說事的地方,你們要是想知道,便跟我來吧,”雁足說著,腳尖一點。身形一躍,隻眨眼便沒身在了夜色之中。


    紅豆詢問似地看向紀軒。紀軒依舊擰著眉,看著雁足消失了身影。繼而低聲道,“跟上去。”紅豆聞言,點了點頭。身形一動,與紀軒一同,循著雁足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而那隻白虎,亦是跟著紅豆、紀軒,一同追了上去。


    待到三人走遠,原本空無一人的小巷內,忽的出現了一名,黑衣男子。男子瞧著三人遠去的背景,別有意味的勾了勾嘴角。冷笑一聲後,便憑空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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