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懸妙城中安頓好之後,便是碧落黃泉分開,各自去了對應的外院,參與挑選合格的弟子,以及對應的選拔。


    雖然紅豆這次有幸跟著一起來到懸妙城,但到底實力不足,所以在大家各自忙碌的時候,紅豆則一個人流了下來。


    其實紅豆本想自己迴家去看一看。但無奈來的時候,流蘇纓絡特意囑咐過她,等招納結束後,會陪她一起迴去,所以紅豆亦隻好放棄了這個打算,百無聊賴的等待著納新的結束。


    三天後。


    迴音穀今年的納新終於告一段落。


    大家在大長老的帶領下,帶著各自分院的新弟子,迴了迴音穀。而流蘇纓絡卻並未同行,而是帶著紅豆迴了紅豆闊別已久的家中。


    看著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景物。紅豆難免觸景生情,由不得的落下了淚來。


    紅豆的母親被孔雀等人安葬在了院中的合歡樹下。


    這次迴來,流蘇買了不少的香竹,三人將香竹盡數燒了。紅豆跪在母親墓前,又是難免一陣觸景傷情。原本平靜的心緒,亦因此變得悲痛不已。


    祭拜完畢,三人又進了屋中。


    相比之前,此刻紅豆的情緒倒是平靜了不少。看著屋內熟悉的景物,往昔與母親生活的畫麵,曆曆在目,格外清晰。


    因著好幾月都不曾住過人,房間內的已然沉澱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屋中堆放著的木架上,簸箕裏麵的藥草因為受潮,不少都發黴了。這更使得整個房間內,都彌漫著一股子嗆人的黴味。


    纓絡似是有些受不了黴味,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快速的在房間內穿梭著,將所有閉著的窗子全都打開了。


    隨著窗子的打開,原本黴味彌漫的屋子裏,瞬間清新了不少。


    紅豆站在屋內,愣愣的看著周遭熟悉的景物,雖然離開家已經好幾個月了,但這裏到底是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雖然母親不在了,可是……即便離開再久,離得再遠,對她來說,這裏亦永遠是她的家。


    正當紅豆出神之際,卻聽臥房內,傳出纓絡一聲尖叫。流蘇、紅豆趕忙走進屋子裏。卻見纓絡捂著肩站在窗邊的衣櫃前,她的腳邊,則落著一隻黑色木箱。


    看到二人進了屋,纓絡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啊紅豆,我剛剛開窗戶的時候,不小心腳滑了一下,撞到了衣櫃上,”又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木箱,“然後這個東西就掉下來,嚇了我一跳。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的,纓絡姐姐。”說完走到木箱前,將倒下的木箱扶了起來。木箱並不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通體漆黑,辨別不出材質。


    這隻木箱從紅豆記事時起,就放在衣櫃的頂上。因著從未見母親使用過,紅豆一直以為這隻木箱是空的。


    但今天,當紅豆拿起木箱的時候,卻明顯的感覺到木箱內是裝著東西的。雖然分量不重。


    要換做以前,紅豆絕對會因為顧忌將木箱重新放迴去,可現在,母親已經不在了。沒有了顧忌,紅豆亦未做多想,將木箱徑直拿到了屋內的茶桌上放了下來。


    看著紅豆將木箱搬到茶桌上,似乎是要將它打開。纓絡饒有興趣的準備跟過去看看,卻被流蘇一把拉住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為什麽啊……我也想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呢。”


    “不管裏麵裝的是什麽,但都是紅豆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你這樣湊過去像個什麽話?”流蘇說著,拉著纓絡便往外走。


    紅豆聽得二人的對話,倒是明白了流蘇的意思。是想給她一個隱私的空間。


    隻是於紅豆而言,她曆來覺得家中並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倒是根本不在意這些。扭頭對二人道,“流蘇師兄,纓絡姐姐,你們別走。反正也不會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們就陪我一起打開吧。”


    “這……”流蘇顯得有些猶豫。


    纓絡卻是掙開了流蘇的手,笑著跑到桌前,敲了敲紅豆的腦袋,“這才對嘛。”又轉頭對流蘇道,“大哥,紅豆都這麽說了,你也過來看看嘛。”


    流蘇聞言無奈的歎了口氣,走到了桌前。


    許是因為常年沒有使用的關係,木箱前的鎖全部鏽掉了,即使不用鑰匙,隻用力一擰,便被輕易的擰斷了。


    在流蘇、纓絡的注視下,紅豆將木箱打開了。


    木箱本就不大,而木箱內的東西更是少得可憐。一本沒有寫書名的書,還有一卷畫。


    紅豆疑惑的拿起畫,緩緩打開,發現畫中畫的卻是一位女子,碧衣墨發,容貌清麗脫俗,別具一番氣質。


    “紅豆,這畫裏畫的是你娘嗎?”纓絡瞧著畫像,好奇的問道。


    紅豆搖搖頭,有些不敢確定。隻因著在她的記憶中,母親的臉上從來都有著一塊猙獰的疤痕。而這畫中的女子,皮膚白皙,容顏娟好。臉頰上並未有任何的疤痕。


    紅豆皺著眉,仔細的看著畫像,希冀能自話中看出些端倪,猜出女人的身份。果真,經過一番精心的查看,紅豆注意到話中女子的左腕上,袖口處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紅色。那……那是那串手鏈!


    是了……是了……這一定是娘。是娘她沒有被燒傷之前的模樣。原來,原來娘以前是這樣美的女子啊。


    紅豆一邊在心裏感歎著,一邊對流蘇、纓絡道,“嗯,這就是我娘。是我娘被燒傷之前的樣子。”


    纓絡瞧著畫像,伸手拍拍紅豆的腦袋,笑道,“想不到你娘生得這般的美。”


    雖然母親已經不在了,但聽到有人誇自己的母親,紅豆還是難免心中歡喜的。


    紅豆將畫收好,又拿起箱子底下的那本書。


    紅豆將書打開,發現書中密密麻麻的卻是寫滿了字。多數字眼極是生僻,她並不認識。紅豆拿起書看了半天,仍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倒是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流蘇,突然開口了,“紅豆,給我看看。”


    紅豆將書遞給流蘇,流蘇打開看了看,又交還給了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本手記。”


    “手記?”紅豆一愣。


    流蘇點點頭,“我記得你娘是一位外院的醫師,對吧?”


    “是啊。怎麽了?”


    流蘇接著道,“絕大部分的醫師,素來都有撰寫行醫手記的習慣。將自己平生行醫所見的一些疑難雜症以及奇特的見聞和行醫感悟記錄下來,留供後人作為參考進行醫術修習。我想你娘也不例外。這正是她撰寫的行醫手記。”


    “啊?行醫手記?”紅豆垂眸看著手中的筆記,不覺有些失落。在以前,她的理想還是成為一位跟母親一樣的醫師,可現在……她的理想卻早已改變了。這本醫書於她而言,似乎已經失去了作用。


    想到這裏,紅豆將手記遞向流蘇道,“流蘇師兄,反正我要這個也沒用,不妨送給你吧。你醫術那麽好,這個對你應該更有作用呢。”


    流蘇笑著搖搖頭,“這是你娘的遺物,我如何能收?”


    “可是……我留著它也沒有用處啊,我又不行醫,”紅豆勸解道。


    “現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後就用不到啊,”卻是纓絡忽的笑著說道,“我記得你好像獲得了輪迴院的測試資格呢,隻要你通過了輪迴院的測試,就可以武功醫術同時學習啦,到那個時候這本手記,對你肯定會有不少的用處。”


    流蘇聞言,笑著揉了揉紅豆的頭頂,“是啊。等你通過了輪迴院測試,這本手記就能派上用場了。”


    “可是……不是都說輪迴院的測試很難麽。連那麽厲害的琉璃師姐都沒有通過,我……我覺得我應該更不可能通過,”雖然紅豆對於自己獲得了輪迴院的測試資格很是開心了一段時間。但一想到連黃泉院第一高手的琉璃世界,都沒有通過測試,自己這個半吊子,想要通過,肯定沒有可能。


    所以,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紅豆早就對能夠通過測試不報任何的期望了。


    “都還沒有試過,就說這種喪氣話,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呢?”纓絡道。


    “我……”紅豆咬著唇,答不上話。


    流蘇笑道,“好了,你還是先將這手記好生收著吧。到底是你娘留給你的東西,即便你以後不打算學醫,但留在身邊,多少也能算個念想。這送人的事情,還是趁早打消念頭的好。我想你娘既能寫出這本手記,為的就是將手記裏記錄的東西留給你。你要是白白將它送人,豈不辜負了你娘一片苦心?”


    經流蘇如此一說,紅豆倒是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也未再糾結,小心翼翼的將手記收進了懷裏。


    許是因為祭拜過了母親,了卻了一樁心事,迴去的路上,紅豆的心境卻是變得開闊了不少。原來積壓在心口的些許陰霾也跟著消散了。


    三人走了不久,忽然聽見聽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


    男人高聲的咒罵,還有女孩子帶著哭腔的求饒聲。交織在一起。


    循聲走去,卻見不遠處的樹林中,兩名青年壯漢,正抓著一名十一二歲的女孩,企圖強行將女孩帶走。


    女孩子的臉頰高高的腫著,能夠看清殘留在上麵的清晰的指印。


    衣服很多地方都破了,膝蓋上亦往外流著血。


    雖然女孩一直在強力的反抗,但到底是人單力薄,怎麽也不是那幾位青年的對手。隻能一邊留著淚,一邊求饒,乞求那幾人能夠放過自己。


    饒是她如何求饒,但名、兩名青年卻是無動於衷。一前一後,連拉帶拽的帶著女孩往樹林外走。


    看著女孩可憐的模樣,紅豆不由很是同情。詢問似地看向流蘇和纓絡,卻見纓絡已然提著佩劍,走了過去。


    腳尖輕點,不過是幾個閃身,纓絡便赫然出現在了青年的身前。手中的佩劍,左右隨意一揮,便將兩名青年各自擊退了好幾步。


    兩名青年無端被打,心中自是火氣極大。但當他們看清纓絡的裝扮,還有隨行跟上來的流蘇、紅豆之後,立刻卻是滿臉堆笑。


    個子較高的青年,走上前,衝著三人拱了拱手,看著纓絡身邊正瑟瑟發抖的女孩,問道,“不知三位,你們這是何意?”


    纓絡沉著臉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好端端的欺負一個小丫頭做什麽?”


    高個青年聞聲,倒是明白了纓絡的意思,答道,“姑娘所有不知,並非我們欺負她。而是這丫頭突然從家裏偷跑出來,我們是奉了老爺的命令,帶她迴去的。”


    “是啊,姑娘,”另外一位個頭稍矮的青年接著道,“這丫頭的哥哥,欠了我家老爺不少銀子,因為沒錢還,就拿了她來抵債。想不到這丫頭,卻偷偷跑了出來。有道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想三位既是迴音穀的弟子,這道理自然明白吧?”


    聽得兩位青年的話,纓絡不禁皺起了眉。她雖有意幫這女孩,但那人說得沒錯。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女孩的家人既然將她抵了出去,別人帶她迴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不過話雖是這麽說,但要纓絡就此放手不管,倒也是不可能的。


    “哥哥姐姐,求求你們救救我吧,”卻是纓絡身後的女孩,抽噎著說道,“我也知道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可是……可是我聽他們說,要將我賣到窯子裏去。我……我不想被賣到那樣的地方去……哥哥姐姐,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纓絡詢問似地看向流蘇,紅豆也是一臉期盼的看著流蘇。


    流蘇見自己被兩人如此的看著,也不好袖手旁觀。無奈的歎了口氣,問那兩位青年道,“她家欠你們多少銀子?”


    高個青年嘿嘿笑著答道,“不多,也就五十兩。”


    “怎麽可能,明明隻是三十兩,”一旁的女孩慌忙說道。


    高個青年瞪了女孩一眼,“三十兩是你哥哥欠的本金,現在連本帶利,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兩。你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流蘇聽得二人的話,倒也未再多說話,自懷中拿出了一張銀票遞了過去,“這是五十兩,你們拿去吧。”


    高個青年伸手接過,笑道,“迴音穀的弟子就是爽快。好,既然還了錢,那我們也不打擾了。告辭!”


    青年說完,便拉著同伴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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