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我要單純正直地行事。不懂的,就說不懂;不會的,就坦承不會。若要摒棄故作姿態,人生之路似乎是意外的平坦通途。——太宰治.正義與微笑


    在三十幾歲還要保持耿直,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大北對初夏說:“你這樣實在很蠢。”


    “你嘴巴很臭!”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啊,你不覺得自己很蠢嗎?”


    初夏歪頭想,”有點。“


    “不是有點,是十分幼稚加蠢!“


    “滾開!“


    雖然生氣,但是不得不承認大北說的對。在校園裏待久了,人會相對單純,用社會詞來說就是幼稚,再嚴厲一些就是蠢。


    “你們在溫室裏呆的太久,都變傻了。“


    “趕緊給我滾!“


    “嘻嘻,兒子,咱們出去釣魚去。“


    “耶,爸爸最棒!“


    趕走兩父子,初夏和已經出院的鄭大夫閑聊。老太太恢複的不錯,姑姑又照顧了一周才走。家裏又恢複了正常,不過初夏再不肯讓她太過辛苦,很多時候能做的都要搶著去做。


    “你還真辭職啊?“


    “對呀,就教課不好嗎?“


    “挺好的,不過好像老媽拖你後腿了,沒給你幫上忙。“


    “說什麽呢?大北忙,我不能還忙,不然家裏怎麽辦?再說還有小石頭呢,他上學之後輔導功課都需要人。“


    “也是,我頂多能幫輔導一下語文數學,英語我可弄不了。“


    “對吧,好好養著吧,老太太,身體好就是幫我大忙了。“


    臨近陽曆年末,郭校想組織全體教師進行聯歡,按照各個部門上報節目。初夏改變了態度,很多事不再那麽積極,隻是按照校長的意思執行。李光琴那邊的事情,委托一位幹事負責通知,不再發生任何直接溝通。


    郭校看在眼裏,也是覺得好笑,到底還是年輕,這個倔勁看她要到哪一天才結束?初夏不慌不忙,按照常規去做,卻很少在例會之外露麵。


    “周三下午五點到音樂教室練歌。”


    初夏看著辦公室主任發來的信息,到底還是有些煩躁。手邊忙不完的事情,加上之前與郭校的分歧,現在她對這些工作之外的事情很是反感。


    也許六零後與八零後最大的差別便是,你當工作時生活,我當工作隻是工作。你希望我在學校如在家,我卻希望早點結束工作迴到自己的家。


    兩人較上勁,初夏死活不去排練,以各種理由請假。郭校就一次又一次讓辦公室主任通知她去排練。


    手邊是革命歌曲的歌詞,她擺在桌麵上,迴憶起老主任臨走的話。


    “喬生這個人最陰狠,笑麵虎,早晚我得栽在他手上。”


    後來,老主任被逼走,托了自家老爺子的關係,培訓中心掛了個閑職。初夏見過幾次,紅光滿麵,心滿意足。


    如今的辦公室主任,隻會上傳下達,再沒有誰會提醒她注意什麽。初夏不善於交際,對所有與人打交道的事情都不喜歡,被逼著也能做,隻是沒有動力找不到理由又為什麽去做?


    “初夏最近怎麽了?”


    “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為了那個李光琴好校長杠上了。”


    “沒發現啊?她會這麽倔?”


    “是啊,有意思,校長最看重的人,現在反倒打起擂台來?”


    “嗬嗬,有意思,看看吧。”


    看熱鬧的大有人在,馬麗與關敏曆來不和,但是在麵對同樣不喜之人時,也會暫時聯手說說笑笑。


    關敏不管年級很久,但因為要求每個年級都有一個主管領導,所以她這幾年一直與馬麗搭班在一個年級。但是馬麗多年做年級,對從來不管年級事務的馬麗意見很大,多次在言語上發生衝突。


    最誇張的一次,陪同校長外出學習,在飯點吃飯的時候,兩人竟然因為吃什麽而爭執起來,惹得同行的幾十名老師目瞪口呆。


    校長不明所以問團高官,最後被傳迴學校作為大家的談資樂了很久。關敏雖不管實事很久,但因為做中層時間最長,所以已經習慣了什麽事情都是直接拍下去,說話語氣又不經考量,這些年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馬麗更是無所謂,在年級主任的位置上坐了快三屆學生,近十年的經曆。身邊人全都升上去了,隻有自己還在老地方打轉。所以她也無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和前任以及現任校長都鬧過幾次,反正你手裏沒人能頂的上來,那麽就隻好用我,所以我發脾氣也好幹什麽也好,你不忍也要忍。


    其實馬麗的執行能力很強,隻是欠缺自己的思考,還有就是深入一線的落實,再加上做的年頭太長,油滑到想通過分班照顧自己人,所以下麵對她大多比較反感。


    郭校掂量著手裏的人,十分無奈,能幹事的脾氣臭,積極配合的又是庸才。他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多年來將所有的精力與時間都投入到學校管理中。其實在一個圈子裏呆著,誰有點什麽事情大家都比較清楚,但是郭校從沒有傳出任何緋聞,或者其他不好的事情。


    對於郭校,可能最大的遺憾就是在上一所學校中,評特級時因為與老師在課時上發生誤會,而被告至教委留下了一絲汙點。因為這個原因,他資源申請工資降級,向老師賠禮道歉。


    初夏不是不明白郭校的苦心,他點過自己,你要想繼續發展,就要和身邊人搞好關係。最起碼你要有自己親近的人,不然人家憑什麽來幫你?憑什麽為你做事?憑什麽支持你呢?


    初夏想,我不需要幫助,也不需要別人為我做事,更不需要有人支持。因為做的都是學校的工作,為什麽要自己去圍人,做好本職工作不就好了嗎?


    許勝春已經出院,英雄般的人物,郭校想了辦法調德育主任去做工會,安排許勝春頂上。可是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他似乎淡了心思,不再凡是出頭。心態也平和了許多。


    “我想要的時候沒有來,現在來了我反倒不在乎了。”


    初夏想,你說的是哈,兩人相視一笑。奔著四十歲去,人不免失了最初的莽撞,卻也失去了最初的爭強好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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