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眠躺在客房的床上,身體疲憊,卻遲遲沒有入眠。


    她在努力聽門外的動靜。


    靜謐的夜晚,豎起耳朵,可以隱約聽到走廊上仆人時不時走動和交談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栗眠從床上起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窗戶。


    接著,她像一隻壁虎一般,爬出了窗戶。


    這座古老的建築,外牆的石磚經受海風多年的侵蝕已經變得破敗,多有缺損,提供了不少可供攀爬的支撐點。


    沿著城堡的外牆,栗眠靈巧地移動到了隔壁客房的窗外。


    她叩了叩窗。


    房間內,伊莉雅摸索著找到自己的眼鏡,戴上,警惕地打開窗戶。


    “你有什麽事嗎?”


    伊莉雅的聲音非常小,幾乎隻能從口型辨別出她說的話。


    栗眠用手指了指室內房門的方向,也用同樣微小的聲音迴答道:


    “你也發現了吧,門外有仆人在守著。”


    伊莉雅輕輕點了點頭,她也早已意識到西格麗特正在嚴密監守著他們,簡直就像對待犯人一樣。


    伊莉雅對栗眠說:“發現了,但西格麗特應該沒有膽量、也沒有權利處置我們。”


    所以,西格麗特隻是看守他們,防止她認為的嫌疑犯兼惡魔奸細逃跑了而已。


    伊莉雅覺得這完全是多餘的。


    在這座小島上,他們又能跑到哪裏呢?


    栗眠卻看著伊莉雅,認真道:


    “我們必須盡快找出真相。記得那顆射中伯爵的秘銀子彈嗎?在這件事上,作為保管者的西格麗特逃脫不了幹係。今晚,她如此迫切地想要我們中的某人成為犯人,也許正是想要把自己的罪責嫁禍於人。”


    伊莉雅理解了栗眠的意思。


    “你覺得真正的兇手也許是西格麗特?那麽假如我們快點找出證據,擺在所有人麵前,就算西格麗特成了臨時管理者,也無法再在所有人麵前顛倒黑白了。”


    栗眠點了點頭。


    正當栗眠準備閃身進入伊莉雅的客房,詢問她更多事情時,伊莉雅卻攔在了窗戶前。


    “等等,可我又該如何相信你呢?也許其實你才是真兇,想要潛入我的房間殺死我,布置出殺死伯爵的犯人畏罪自盡的假象?”


    西格麗特當眾指認栗眠、伊莉雅、安德魯的舉動,不僅讓島上其他人對他們升起疑心,也讓原本就交集不深的三人之間彼此互相懷疑。


    正當栗眠思索要如何取信於伊莉雅的時候——


    就見伊莉雅嘴上雖說著懷疑的話,實際卻伸出右手,一臉興味地看了過來。


    ……這是終於不再懷疑,邀請自己進去?


    並不是。


    栗眠從那眼神中讀出了其它東西。


    思索片刻,栗眠掏出銀質徽章,放在了伊莉雅的手中。


    伊莉雅立刻綻開笑容,接了過來。


    隨後,伊莉雅讓到一邊,不再關注栗眠,自己則推推眼鏡,舉起那枚徽章,對著窗外微弱的光線仔細觀察著。


    原來剛才那句話並非是懷疑栗眠,隻是想找個理由看栗眠的徽章。


    觀察了一小會兒後,伊莉雅嘖嘖稱奇,念叨著:“不得了了,傳說竟然是真的。”


    栗眠好奇地看著她:“你認識這東西?”


    “當然了。但如果你遇見的是別人,那就說不準了。”


    伊莉雅拿著徽章,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自己那本剪報集。


    剪報集厚厚的,伊莉雅翻開其中一頁,把徽章放到貼在那頁的文章配圖的旁邊。


    “看見了嗎,曾在百年前盛極一時的偵探事務所,它的徽章長就是長這個樣子。”


    借著月光,栗眠快速瀏覽了一遍剪報集上的文章,它看起來是伊莉雅從某本雜誌上剪下來的:


    文章介紹了“鳶尾花路偵探事務所”的強勢興起,介紹了事務所內唯一且神秘的鳶尾花偵探,以及在那位偵探的主導下所破獲的一連串疑難案件。


    栗眠的目光被牢牢吸引在最後那部分上。


    ——鳶尾花偵探對“黃金之島兩百八十人詭異死亡事件”的推理。


    由於這起特別重大事故呈現給世人的結果過於離奇恐怖、過於不可思議,這座島吸引了整個南大陸,乃至全世界的目光。


    當年,不少偵探都公開發布過自己的推理。


    就連赫赫有名的鳶尾花偵探也不例外。


    事發三個月後,鳶尾花偵探在某個報紙上發表了自己的見解:整起事件是由突如其來的火山爆發釀成的悲劇,是場可悲的意外事故。


    這個推理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按照當時島上的現狀來看,每一個偵探都會作出同樣的推理。唯一的疑點,是後來怎麽也無法找到火山的存在。


    但從無敗績的鳶尾花偵探也這麽說……


    人們開始懷疑,作出這樣不完美推理的人究竟是否是真實的鳶尾花偵探。這片報道,也許隻是某個三流偵探假冒其身份發表的。


    質疑的書信像雪花一樣湧進事務所的信箱。


    可鳶尾花偵探從來沒有迴應。甚至在那之後,鳶尾花偵探退出了偵探行業,再也沒有接手過任何案件。


    寫下栗眠正在看的這篇文章的作者經過多方查證,倒是認為發布那則的推理的人,的的確確就是鳶尾花偵探本人。


    這樣一來,發表在報紙上的,針對黃金之島事故成因猜測的報道,竟疑似成為了鳶尾花偵探最後的推理。


    在文章最後,作者唏噓道,也許正是因為無法做出不含任何疑點的完美推理,鳶尾花偵探深感自己能力不足,所以永久退出了偵探行業……


    “最後這一段就不必看了。”


    伊莉雅伸手蓋住了報紙最下方的一小部分,對栗眠說:“這個說法真是胡說八道,怎麽能夠毫無根據地帶歪讀者呢?”


    “那你為什麽還要把這段也剪下來貼在筆記本上?”栗眠低頭看伊莉雅蓋住的部分,這是文章的最後一段。


    栗眠看得比較快,已經知曉了其中內容,正是作者針對鳶尾花偵探銷聲匿跡這一行為做出大膽猜測的那部分。


    伊莉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剪貼這個的時候,也曾短暫地相信過那個觀點。但是後來,當我自己開始追逐百年前的真相時,卻漸漸有了不同的想法:鳶尾花偵探,一定不是僅僅因為如此簡單的理由就不當偵探了的,她不是那麽軟弱的人。”


    說到這裏,伊莉雅直視著栗眠的眼睛。


    “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吧。僅憑你手裏的這枚徽章,就代表著你一定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又知道了些什麽?”栗眠反問道。


    如伊莉雅所言,她的確知曉一些旁人不清楚的東西,但不多。


    她隻知道,鳶尾花偵探的真實身份是夕金國的佩內特公主,佩內特本人應該和百年前的280人一起死在這座島上。


    而無論多麽神通廣大的偵探,都不可能針對自己的死因作出推理。


    栗眠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將剪報集翻到了昨天伊莉雅給她看過的那一頁,是遇難人員的名單。


    栗眠昨天隻是掃了一眼,並沒有認真看過整張名單。


    這次不同。


    栗眠仔仔細細地閱讀了一遍,每看到一個名字,幾乎都能迴憶出那個名字背後的逝者生前的音容笑貌。


    栗眠很快看完了。


    因此她發現了——


    在這份名單上,根本沒有“佩內特·夕金”的名字。與之相反地,“西格麗特”的名字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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