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孟阿姨?!”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陸知南緊握對方的手。


    片刻,才察覺自己的唐突。


    “據我所知,孟阿姨不應該是留在g國照顧某人麽,怎麽有空迴帝都了?您就不擔心,晏廷驍下次把你們送到非洲去?”


    想到曹璿的遭遇,想到被病痛折磨的晏廷驍,想到那個才十八歲就決定放棄生命的男孩,陸知南恨不得現在就一巴掌唿過去。


    “陸小姐跟我那可憐的姐妹一樣,是個性情中人。這也難怪,阿驍會喜歡你。”


    “那時候我和璿兒都醫大的學生,她專修心理學,我主攻臨床醫學,原本我們的人生並無交集。後來因為學校擴建,我們陰差陽錯同住一個寢室,也漸漸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


    “抱歉,我沒時間聽您迴憶過往感歎人生。”陸知南打斷她的話,態度斬釘截鐵。


    “我要說的是,我撒謊了。”


    咖啡還冒著熱氣,孟秋月蜷在杯壁上的手指微微發顫。


    “什麽?”


    “十多年前,我撒謊了。”


    明明是春末夏初氣溫上升的日子,陸知南還是能從對方悄然覆上水霧的雙眸裏,看出幾分淒涼。


    對孟秋月而言,那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夏天。


    那年夏天很熱,太陽光卯足了勁往地表撞,仿佛在蓄謀一場什麽盛大儀式。就連雲城這樣的避暑勝地,日均最高溫也能達到三十度。


    所以當她在孤兒院附近的村子,遇到曹璿一家四口,兩個小孩都曬得黑不溜秋的。


    “孟阿姨,您怎麽也來雲城了?我們上周去野象穀,老刺激了。”


    瞥見來人,十歲的小南洲咧開石榴嘴,笑嘻嘻地同對方打招唿。


    “南洲看到野生象都嚇哭了。”


    跟活潑的小話癆一對比,晏北辰的話少得可憐,一字一句隻挑重點。


    “你才哭呢,哥哥撒謊。”


    小南洲嫌棄地扯了扯對方衣裳,晏北辰又去捏他的鼻子,兩個孩子笑鬧著跑開。


    “我去了趟黔城,山裏的情況跟這兒差不多,留守兒童也不少。”


    “大環境就這樣,昨天剛跟這邊的孤兒院確定資助項目,隻能說我們盡力。”


    曹璿挪了挪桌墊,把剛沏好的茶倒進杯子。


    “你呢,最近情況怎麽樣?”


    “藥按時吃,每天都帶倆小鬼出門溜達,運動量還算夠。就是晚上老睡不著,胸口悶得慌。”


    “我看你呀,就是操心的事太多,什麽都想盡善盡美。”孟秋月吹著茶湯抿了兩口,又牽起好姐妹的手,“小年糕也快上幼兒園了吧?三個小孩養得這麽好,你該高興才是。”


    兩人閑聊了幾分鍾,孟秋月打算去麻煩村長找個住處借宿一宿,剛出門沒多久,碰巧遇到晏懷君拎著幾個水果迴來。


    “嘖嘖,晏學長這身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村裏老幹部呢。”


    “你呀,盡知道調侃我。”


    孟秋月是比晏懷君小三屆的直係學妹。雖說倆人是通過曹璿認識的吧,但因為有共同話題,聊得還算投緣。


    兩個孩子閑來無事在屋子外邊跑來跑去,晏北辰一個轉身,便看到站在芭蕉樹下,相談甚歡的倆人。


    “哥哥,那不是爸爸和孟阿姨麽?”小南洲好奇地湊過腦袋。


    “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拽著小老弟開溜,晏北辰下意識地迴頭瞟了一眼,竟看到男人的手,搭在對方肩上。


    再後來發生了什麽,他沒敢去看。


    本以為這個沉悶而充滿心事的夏天,會在孤兒院孩子們的歡送聲裏戛然而止。


    故事卻偏偏在三天後,成了事故……


    “這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


    聽她講完,陸知南手指緊緊捏著咖啡杯,像是要把杯子捏碎。


    “嗬——”孟秋月冷笑,墨色眼眸似有淚水滑落,“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一切都是假的。陸小姐,我守著這個秘密,守著那個男人十七年了。晏老夫人罵我是狐狸精,阿驍對我愛答不理,甚至不惜跟晏老爺翻臉,也要把我們送到國外去。可這些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很清楚,那是我能為璿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生小年糕那會兒,她就確診了輕度抑鬱。後來又因為集團和慈善的事操勞過度氣血不足,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我趕到現場的時候,懷君還沒暈過去,發了瘋似的讓我找人。可是那裏又黑又亂,到處都是瓦礫廢土,撕心裂肺的求救聲和哭泣聲……”


    孟秋月說著說著,早已淚如雨下,“如果不是因為晏北辰,不是因為那該死的魔方,璿兒至少不會走得那麽慘你知道嗎?!”


    “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盡管極力克製自己,陸知南的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所以到頭來耽誤曹璿逃離災難的,竟然是一枚小小的魔方?


    是晏廷驍在危機時刻大哭著要去拿迴魔方,才會讓曹璿以身犯險?


    所以就像晏北辰控訴的那樣,真正害死媽媽的,是晏廷驍自己?


    那為什麽這個十多年前的噩夢,會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再次出現給他重創?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在g國這段時間,阿驍每隔一個月,都會給我發信息。雖然隻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問候,可我知道,他再怎麽怨恨,心裏還是在意懷君的。”


    “十七年的時間,讓他活在謊言裏,活在對親生父親的怨恨裏,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陸知南的語氣滿是憤懣。


    “對,我是挺殘忍,可十歲的孩子是有記憶的。為了不讓他一輩子活在自責裏,我隻能選擇撒謊,撒一個密不透風讓所有人都信以為真的謊。”


    “最近幾個月他都沒聯係我,我就猜到肯定出事了。好不容易聯係到肖然,他也隻是告訴我,說阿驍生病了。”孟秋月吸了吸鼻子,目光堅定,“所以陸小姐,你能告訴我,他到底怎麽了嗎?”


    “did,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多重人格障礙,孟阿姨既然是學醫的,多少聽說過吧?”


    “你說什麽?!”


    轟隆一聲,像是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突然炸開,孟秋月徹底淚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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