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台上,韓菲瑣的親自演練,加上母子劍靈的無雙威勢,終是杜絕了一切的質疑。


    隨著她的三次問劍皆沒應答,韓菲瑣就大聲宣布了這屆的試劍大會圓滿結束。


    有心上場的姬銘終究埋沒了本心,做出了生平最大的違心之舉,是無奈,也是妥協。


    正如故事裏,屠龍的勇士最終變成了惡龍。


    姬銘不想麻木,不想失去了他所堅持的人性,他喜歡魯迅先生,喜歡他在《娜拉走後怎樣》說過的話。


    人們因為能忘卻,所以自己能漸漸地脫離了受過的苦痛,也因為能忘卻,所以往往照樣地再犯前人的錯誤。


    被虐待的兒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兒媳;嫌惡學生的官吏,每是先前痛罵官吏的學生;現在壓迫子女的,有時也就是十年前的家庭革命者。


    這也許與年齡和地位都有關係罷,但記性不佳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救濟法就是各人去買一本筆記本來,將自己現在的思想舉動都記上,作為將來年齡和地位都改變了之後的參考。


    假如憎惡孩子要到公園去的時候,取來一翻,看見多年前上麵有一條道,“我想到中央公園去”,那就即刻心平氣和了。


    別的事也一樣。


    當然了,姬銘也知道魯迅先生把問題歸咎於“記性差”是一種調侃。屠龍的少年變成惡龍,他當然不無辜,原本英雄的少年因欲望而迷失,但也有村民的逃避、懦弱以及盲目給予的權利和信任造就了這個變質的英雄。


    人性在絕對的權利和誘惑下,是經不起考驗的,這條定律千萬年從沒有失效過,區別隻在於哪一塊土地的老百姓更幸運一點。


    姬銘深知保持自己的初心和正義是多麽重要,但沒料到這又是何其艱難。


    “老祖宗,這是錯的啊!霍七月隻是一個小小少年啊,少年郎的肩頭,本就應當滿是美好的事物啊!


    什麽宗門存亡,天地正氣的,都不應是急著讓他們承擔的,先挑起清風明月、楊柳依依和草長鶯飛才是他們這個年紀做的。


    喜歡皮影戲的可以坐在板凳上津津有味的看著,喜歡傀儡手辦的可以一分一毫的攢錢購買,喜歡瘋玩的瘋玩,這些都是童趣啊。


    霍七月本來他可以健康的成長,可以讀聖賢書,哪怕鑄劍為犁沒了,他也可以做一個平凡而幸福的凡人,可以學武、可以考科舉,將來說不定高中狀元,可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姬銘越說越激動,道心卻反而更加清明如澈,一直卡在第三層的道理訣此時卻快速的運轉著。


    “老祖宗,我不認同!師父教咱們做事得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有些違心的事情,一步都不要走出去。”


    “善,道理全在書上,做人卻在書外。小姬颰,你真的長大了,去吧,你的背後有劍廬。”韓曉虣欣慰的看著姬銘,他既驚喜於姬銘的修為連連突破,道理訣連破兩層,達到第四層的境界;更樂於看到一個擁有獨立思考能力,明辨是非的姬銘。


    “老祖宗,我剛剛領悟了一種小神通,一種大神通!”見老祖宗同意了自己準備追責的態度,姬銘見好即收的狗腿了一下,炫耀了自己所得。


    “嗯,修了什麽神通不要跟我說,我信你。”韓曉虣對姬銘甩了個眼色,一切盡在不言中。


    “明白!”姬銘秒懂,“老祖宗,我去了?”


    “去吧,早去早迴。”韓曉虣拉著淺淺的小手,小姑娘正嘟著嘴巴怪責著姬銘出去玩不帶她。


    “臭師兄,以後你再哭鼻子的時候我不會再安慰你,給你送溫暖了!”淺淺大喊大叫著,一旁劉一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教主英明,這種沒良心的小人應該逐出淺規則!”他劉一陽當然不會甘於人下,副教主這職位跟他此時身份蠻般配的。


    …………


    鑄劍為犁的密室內,韓菲瑣心力交瘁的癱坐在地上,身累,心也倦了。


    隻見她歎了口氣,略帶歉意的看著在玉床上安詳躺著的慕容雪與霍七月。


    “妹妹,這一關終於過了,下一屆鑄劍為犁的試劍大會定在十年後,靠你們了。”


    窗外的桃花依舊笑春風,十年後的鑄劍為犁又何去何從呢,今日後的她不知何處去。


    不如意事常八九,她可與語人無二三。


    茶園的春茗已經采摘完畢,此去經年,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韓菲瑣,終究是個像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憂愁的女子。


    她生得美麗又生於美麗,她心不想齊天,命不願如紙,隻想該耕的就耕,該織的就織,隻願在方方塊塊的鑄劍為犁,在水一方的江南,煙雨迷朦的江南,楊柳依依的江南,杏花梨花桃花櫻花的江南,紫燕剪春雨絲竹弄管弦的江南,為人益友,做人良師。


    但這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誰又能懂呢。


    ps:人造劍靈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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