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剛要抬腳往前走,突然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時,眼中已噙滿了淚,一副嬌弱委屈,我見猶憐。


    “夫君,舒家這般,這是根本沒把你們靖安侯府放在眼裏,沒把你這位大公子當一迴事兒啊。”


    要不是賀望舟見過她在賀府時的模樣,還真就被現在的她騙過去了。


    他向來憐香惜玉,最見不得美人落淚,半真半假間,眸子已然冷下來。


    “有理。阿四,把舒家這破門給爺撞開。”


    這般大的動靜,驚動了舒家上下。


    等舒家人趕到時,大門已經被人砸的稀巴爛,門房被一個臉生的小廝壓在身下,疼得直叫喚。


    這一路上還在柳姨娘耳邊攛掇得舒菀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直直落定在門口長凳上看戲的男子身上,他一身華貴,麵貌俊逸,氣度不凡,頓時猜出了對方身份。


    傳聞中賀望舟雖為靖安侯嫡長子,可因他是個窩囊廢,紈絝醜陋,一無是處,所以靖安侯爺一直未曾請封他為世子。


    誰能想到他竟是個頂好看的郎君。


    現下他緊挨著舒言坐著,叫舒菀瞧著心頭一點兒也不痛快。


    舒言用手肘碰了碰賀望舟,“我這庶妹妹看上你了。”


    賀望舟往前麵掃了一眼,“看上小爺的人多了去了,隻是小爺可不是什麽糟粕都能入眼的。”


    舒言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見她笑,賀望舟也抿唇笑起。


    舒菀隔得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看見賀望舟看著自己笑,風流紈絝,瞬間叫她紅了臉。


    門房是妾室柳姨娘的親戚,見他遭打,柳姨娘哎喲一聲,頓時哭喊起來。


    “老爺,定是大小姐不滿這樁婚事,迴家鬧來了。”


    舒元柏臉色鐵青,“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還不把人放了!”


    舒言隻側眸看著賀望舟。


    今日這門可是賀望舟讓砸的,她倒是想要看看,賀望舟還有什麽本事。


    賀望舟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等舒家人到了跟前才放下,緩緩開口道:“嶽父大人,你家這下人實屬沒規矩,今天可是言兒迴門,他竟敢大門緊閉,不讓我們進來。此等惡奴留不得,念著他在你們舒家多年,嶽父大人心慈,定是不忍責罰,所以我便順個人情,替你把這惡仆治了。”


    隻見他使了個眼色,阿四加重手下力氣,本就疼得臉色煞白的門房一聲慘叫,暈死過去。


    柳姨娘氣得都要哭了,張羅著要報官,又喊著人去請大夫來。


    “前頭聖上旨意下來時也沒聽說嶽父大人續弦或是扶正繼室啊,怎的今日府上就有這般厲害的夫人了?”


    一句話,叫舒家人都閉了嘴。


    早聽說舒元柏寵妾滅妻,原先的舒言身為嫡女卻軟弱無能,受了不少欺負。不敢家中反抗,卻有膽子出去跟她這個將軍之女做死對頭,真是好本事。


    如今賀望舟這一句著實解氣,連帶著她心裏都快意不少。


    舒元柏瞪了柳姨娘一眼,忙請賀望舟去正廳,賀望舟也不客氣,越過舒元柏徑直往前走,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不想得罪靖安侯府,舒元柏隻能把氣撒在舒言身上,剛要發作,卻見舒言跟賀望舟一個德行,徑直走過,甚至連招唿都不打。


    稍走了兩步後舒言停了下來,轉身道:“父親公事繁忙顧不得家中瑣事,姨娘日日閑在家裏,難道也忘了我今日要迴門?如果換做是菀兒妹妹,姨娘怕是天未亮就開始操持了吧。”


    舒元柏氣得吹胡子瞪眼,柳姨娘氣得直跺腳,剛要反駁兩句,正好叫火氣上頭的舒元柏罵了個狗血淋頭。


    兩人到了正廳,賀望舟直接坐上了主位,見舒言看著自己,竟沒覺得任何不妥,甚至還指著旁邊的位置讓她坐下來等。


    舒言氣笑了。


    這人臉皮還真是厚。


    “舒言,你還有臉迴來。”


    舒菀方踏進正廳,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這麽說。


    舒言好笑,“我怎麽不能迴來了?”


    “為了不嫁侯府大公子,你鬧得跳河自盡。大婚當日當街挨打,簡直丟盡了我們舒家臉麵。我若是你,我早尋死去了。”


    “那你去啊。”


    賀望舟眉峰軒起。看,她又變得鋒銳了。


    舒言神情淡漠,舒菀卻像是見鬼了一般。


    “你,你說什麽?”


    “你不是要尋死嗎,還杵這幹什麽?”


    舒菀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抬眼看見賀望舟唇角那抹笑,眼眸一轉,嚶嚶道:“大公子莫要責怪姐姐,姐姐性子急,有時便顯得驕縱一些,其實她……”


    “驕縱怎麽了?爺就是喜歡驕縱的夫人?倒是你,一個庶女,直唿長姐姓名,半點盼不得她好,竟還敢還咒她去死,你才是丟了舒家臉麵的人。”


    舒菀驚愣。


    “打進門你這雙眼睛就一直盯著我看,怎麽著,是沒見過小爺這般俊朗的男子,還是恨嫁了?若真是恨嫁了,我倒是能給你說幾門親事。盛京胡同的胡家的公子如何?他家境殷實,模樣俊俏,最會疼惜美人兒了。你隻要哄得他開心些,沒準兒能做上正妻。”


    胡家公子?麵上一塊黑印胎記,快到三十的年紀還未說上正妻,因家中有錢,日日流連青樓,家中妾室足足有十七個。


    說什麽模樣俊俏疼惜美人,就隻有家境殷實才是實話。


    “那城東方家呢?他學識淵博,尚未娶妻,你嫁過去便是當家主母。”


    城東方家隻有一個男丁,隻是他年幼時生了一場病,身高還不及十歲孩童,出門定被人指指點點,便日日蝸居家中,自然談不上娶妻生子。


    “這也不願意?”


    舒菀臉色蒼白,手裏的帕子都要攪碎了。


    舒言都要笑出聲了。


    這般人物他都能想得出來,可真夠損的。


    賀望舟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可京中其他家權貴家中意的女子都是品德兼優,還得是嫡出,光是這兩樣你就不沾邊,還是不要多想了。”


    先前那些隻會讓舒菀難堪,如今這一句,直接叫舒菀氣哭了。


    她捂著臉跑出去,差點兒沒把舒元柏這把老骨頭撞散了。


    訓斥兩句後,見賀望舟端坐在主位,舒元柏臉色更差。


    坐在側首的舒言輕抿了口清茶,等著看舒元柏該如何發作。


    沒等舒元柏開口,賀望舟一句話把他問懵了。


    “成親那日我直接將言兒接入賀家,之後可是差人走了流程送了聘禮的,怎的言兒的陪嫁沒送過去?今日我跟言兒不光是迴門,更是為了此事來的。若是舒家手頭不寬裕,那少拿一些也成。隻是這是聖上賜婚,總不好太寒磣。”


    說罷,賀望舟含笑望向舒言,“是吧,言兒。”


    *


    兩人空手迴門,再離開時身後已多了滿滿兩輛馬車的嫁妝。


    舒言笑顏盈盈,由衷讚歎一句:“還是夫君厲害。”


    軟糯香軟的一聲誇讚,賀望舟很是受用。


    遠處瞧見一輛眼熟的馬車,舒言臉上笑意僵住。


    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賀望舟道:“林夫人生辰馬上到了,林小姐這兩日正滿城的給她挑禮物呢。”


    舒言渾身一震,“哪個林小姐?”


    字音剛說完,舒言便瞧見秋南從馬車裏扶出一位粉裝女子,那人迴頭,竟是林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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