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將近二十個年頭,她什麽風風雨雨都見過,幾度在生死關頭徘徊,她都順利的活了下來,而今她隻不過是嫁給一個質疑她清白的男人,不管未來的日子過得多煎熬,對她而言都不算什麽。


    因為她不怕死,畢竟再勾心鬥角、水深火熱的日子,她都已經嚐過,早就沒什麽好怕的。


    慕容鳳鳶高傲的揚起下巴,無懼的瞪視他眼底的怒火。


    “你這個女人……”海天麒瞪大黑眸,嗓音頓揚。


    她桀騖不馴的模樣著實令他火大,但他不想跟女人計較,索性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物後拂袖而去。


    在房門合上後,床榻上的人兒原本冷凝的小臉頓時變得充滿哀傷,她緊咬下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但是,就算再怎麽委屈、悲傷,她也絕不向命運低頭。


    慕容鳳鳶以為海天麒在經過洞房花燭夜之後,會對她這個不貞的妻子恨之入骨,本來她已經抱著獨自一人歸寧的打算了,沒想到當她一早踏出大門時,他竟己在馬車裏頭候著她。


    馬車子穩的往皇宮的方向前行,海天麒正閉目養神。從他眼睛下方的黑暈看來,他跟她一樣,昨夜似乎沒有睡好。


    她暗暗冷哼一聲,心想這個高傲自大的男人怎麽可能睡不好?


    昨夜他每一句羞辱人的話,對她來說都是極深的傷害,她才是該難以入眠的那個人吧!


    慕容鳳鳶瞪了他一眼,拉好披風後掀開車窗的簾子,打算欣賞外頭的景致。


    “把簾子放下。”海天麒連眼睛也沒有張開便低沉的命令。


    慕容鳳鳶擰起秀眉,對於他命令的語氣很不悅。


    “我想看看窗外的風景,難道也不行嗎?”


    海天麒張開眸子冷冷地瞧著她,“天氣這麽冷,你是想受寒嗎?”


    “我又不覺得冷。”她嬌哼一聲,將視線挪至外頭的景物上,懶得再理會他。


    “我說放下。”他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增添怒意。


    “你……”她杏眼圓瞪,他帶著威脅的語氣真的很令人氣惱。


    她慕容鳳鳶可不是什麽柔弱的小女人,畢竟從小就是被眾人捧在掌心中的公主,從來隻有她命令人,可還沒有人敢膽這樣對待她,尤其他還是個平民!


    慕容鳳鳶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忽地,一道掌風圈住了她,使得她重心不穩的倒下,嬌小的身子狠狠摔人一堵寬闊的胸膛,而原本被拉開的車窗簾子也瞬間合上。


    “你做什麽?”她失聲驚叫,立即離開他的懷抱,睜大杏眼瞪著他。


    “在教你。”他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教我?”


    “教你何謂三從四德。”海天麒冷聲一笑,健臂一伸,將羞惱的她拉進懷中鎖著。


    她傲慢的瞪著他嘲弄的神情,抿緊紅唇,倒要看看這男人要對她說什麽大道理。


    “大公主出身皇室,據說是非常受寵的一位公主,那麽想必皇上也要人教導你不少禮儀吧?”他帶笑的黑眸裏透露出冷冽的氣息。“然而自古以來女子出嫁從夫,你不僅不順從丈夫,甚至在婚前已經不守婦道,毫無貞潔可言。光是這兩條罪名,就算我休了你,相信皇上也不敢說半句話。”


    “你住口!”慕容鳳鳶憤怒地喝止他,氣得幾乎想揚手賞他耳光,但她極力克製自己,因為她不想再迴到皇宮,尤其是帶著一封休書迴到那個牢籠。


    若真是那樣的話,她這輩子肯定抬不起頭來。


    但是,他所說的罪狀,她真的沒有做過!


    即使事實就是如此,但她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於是她隻能拿一雙不服輸的雙眸死死的瞪著他殘忍的臉龐。


    “惱羞成怒了?”海天麒惡意嘲笑道。


    “我說過我沒有不貞,我從來就沒有做過你所指控的事!”她憤怒的重申,但從他的神情看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嗬!”海天麒冷笑一聲。


    他隻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而事實就是他娶了個不貞的公主為妻。


    “你……”她百口莫辯,找不出一個可以完全說服他的理由,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落紅啊!


    “你若安安分分的做好份內的事,我不會讓你難過日子,但若是讓我發現你背著我和別的男人亂來,到時候就休怪我無情。”嚴厲的撂下狠話,他頭也不迴的下了馬車。


    慕容鳳鳶這才發覺,原來馬車已經來到了皇宮,她忍住心底不斷湧起的酸澀,是委屈,是悲傷,但她堅強的不讓淚水落下。


    她沒有錯,為什麽要遭受這種對待?


    但是,不管她怎麽解釋,她的丈夫仍一點也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父皇!”


    當見到慕容浚那一刹那,慕容鳳鳶覺得如隔三秋,欣喜的抱著他。


    熟悉的安全感包圍著她,久久不散。


    小時候,隻要她遭到其他皇兄欺負,便哭哭啼啼的跑去找父皇,但總被那些守衛攔在外頭無法進入,因為父皇日理萬機,沒有多餘的閑暇可以陪伴他們這些孩子。


    她的記憶隻從十歲那年開始,十歲以前的記憶,對她來說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十歲前她是個什麽樣的小女孩,她隻知道,當她有記憶以來,便是生活在餘妃的身邊,由她帶著。


    餘妃告訴她,因為她那時跌跤摔傷了腦袋,醒來後任何人都記不得了,映入眼簾的第一張臉,就是餘妃擔憂的臉龐,還有父皇嚴肅而焦急的臉。


    她以為餘妃就是她的母親,當她衝著餘妃喊娘時,差點將餘妃嚇得跌跤,而父皇的臉色更是黯然。


    後來餘妃跟她解釋,她的親生娘親已經在生她時難產去世,她並不是她的親生母妃。


    從那以後,她才知道自己是個沒有親娘的孩子,而她的父親是萬人敬尊的帝皇。


    餘妃,是父皇最疼寵的妃子,也是在十多年前一場宮廷鬥爭中被犧牲的紅顏之一。


    據說那場鬥爭是慕王勾結邊關的外族試圖將父皇拉下皇位,但因為後繼無力,而被隨後趕到的恭親王與公孫徹殲滅,從此父皇的江山穩固,直到現在天不太平,邊疆也在公孫一家人的堅守下,沒有讓外族再越雷池一步。


    而餘妃因為在那場鬥爭中,為了解救受人挾持的父皇,不僅忍辱負重委身於那名王爺,直到得知恭親王與公孫徹將父皇平安救出,天下太平之後,獨自一人悄悄離開皇宮。


    當父皇獲救以後,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為了他而犧牲的餘妃,他發了瘋似的找遍整個京城,幾乎將每塊土地翻過來,還是見不到餘妃的倩影。


    直到有次微服出巡,父皇才偶然的在京城外的一座小農村找到失蹤許久的餘妃。


    父皇曾經想將餘妃帶迴宮中,但卻被餘妃卻認為自己已經配不上父皇,不僅不願迴宮,也拒絕接受父皇的安排,讓人保護她,因為她想擁有平靜的生活,不願意再被打擾。


    而慕容鳳鳶的童年是寂寞的,是孤獨的。


    十歲那年,父皇將她帶迴宮,沒有娘親的小女娃,被調皮的皇兄們欺負後,她總是哭得淅瀝嘩啦,獨自一人在角落舔舐傷口。


    直到父皇發覺她被欺負,為了彌補他的疏忽,不僅下令將她交給皇後帶著,甚至常帶著她微服出巡,遊山玩水,給予她其他皇子和公主們得不到的父愛,從此,她成了眾人眼中最受寵的大公主。


    “我的鳶兒,你迴來了!”慕容浚見到女兒歸寧,龍心大喜,也抱緊了女兒。


    當他決心要將慕容鳳鳶嫁給海天麒時,他認為自己的決定是不會錯的,他不會錯看海天麒這男人。


    海天麒看似冷心無情,然而一旦他陷下去,將她看得重,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這也是為什麽當慕容鳳鳶拒絕這樁婚事時,他會故意發怒,不讓她稱心如意,因為他已經為他的孩子選擇最好的良伴。


    “是呀,鳶兒好想父皇呢。”她撒嬌的扯了扯父皇的袖子,揚起甜甜的笑意。


    不過離開皇宮才短短一天,她竟然這般想念父皇。


    或許因為父皇是在這勾心鬥角的華麗牢籠裏,唯一可以保護她的親人吧。


    “以前都沒見你這樣撒嬌,怎麽今兒個倒像個小孩子似的?”慕容浚寵溺的揉揉她的發。


    平日這孩子鮮少將情緒表現出來,沒想到才剛嫁作人婦,歸寧這日卻與他這麽親昵,倒讓慕容浚有些訝異。


    “不知道,可是鳶兒就是想父皇呀!”她輕聲嘟嚷,像個孩子似的搖搖父親的衣袖。


    “好,那待會兒父皇再跟你好好聊聊。”他捏捏女兒的臉頰,“現在你先去找你母後吧,她可是很舍不得你出嫁呢!去讓她看看你,嗯?”


    “是,父皇。”慕容鳳鳶點點頭,開開心心的往皇後的寢宮而去,早就忘記還有個男人跟她一起入宮這迴事。


    海天麒冷眼望著他們父女兩人交談,沉默不語,並不打算打擾他們,直到慕容鳳鳶飛也似的離開,他才移步準備跟著她去見皇後。


    “等等。”慕容浚喚住正要跟著離去的海天麒。


    “是,皇上。”


    “朕知道你們才剛新婚,小倆口很想成日寸步不離,但有些話朕還是要和你說。”他要人去沏一壺茶,打算和海天麒談談公事,也談談心事。


    海天麒對於皇帝揶揄的語氣並未迴應,隻是沉默的依他的指示在他麵前落坐。


    “經過一夜的相處,你對鴛兒有什麽看法?”慕容浚一雙銳利的黑眸盯著海天麒,心想眼前已是他女婿的年輕人外表看似平靜無波,或許有些什麽話想說也不一定。


    經過洞房花燭夜,想必海天麒也該發現些什麽了。


    但慕容浚並不打算說出這個秘密,因為一旦這個隱藏多年的秘密被揭開,那麽對慕容鳳鳶來說無疑又是一次劇烈的打擊。


    他寧願女兒是活在全新的人生裏,猜測著十歲以前的記憶是如何,也不願她記起那段可怕的經曆。


    他會選擇海天麒來守護鳶兒的未來,是因為他看出海天麒渾身沒有半點世俗的味兒,不拘小節,性子爽朗磊落,隻有鳶兒這種聰慧而美麗的女子才能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才不過一晚,如何能看透一個人呢?皇上,您太看得起天麒了。”海天麒揚起淡笑,輕易的將皇帝打算刺探的話堵迴去。


    “這倒也是。”慕容浚挑眉,贄賞的笑了笑。“鳶兒這孩子性情是傲了些,但心地不壞,也是個守規矩的女孩兒,你可要好好待她。”


    守規矩?海天麒對於皇帝的話無法完全苟同。


    如果她是個守規矩的女子,怎會在新婚之夜讓他難堪?


    “是,天麒知道。”海天麒微微頒首,並不想再多談有關於慕容鳳鳶的事。


    “那就好。”慕容浚滿意的點點頭。


    然而話鋒一轉,他精銳的黑眸閃爍著謀算的光芒,望著海天麒平靜的臉龐,心底盤算著些什麽。


    “朕得到密報,十多年前,慕王及其黨羽雖已被朕下令誅殺,但這陣子卻傳出有餘黨出現,朕還沒問清楚公孫愛卿是怎麽一迴事。”慕容浚眉頭深鎖,顯得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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