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姑娘,即使與他隔著一道血海深仇壘砌的天塹,又叫他怎樣戒之慎之地保持清醒去遠離?


    這一出連環計,到頭來套牢的,原來是他自己。


    霍留行深吸著氣,看著眼前被他蜻蜓點水一吻過後,驚愣地張著嘴呆住的沈令蓁,顫抖著閉上眼睛,再一次吻了下去。


    這一次,他幾乎是兇惡地啃上了她,好像在為自己的分寸盡失而感到惱恨。


    沈令蓁被他幹燥粗礪的唇碾磨得吃了痛,反應過來,拚命去推他:「我不……嗚……不暖你了……」


    霍留行像是不愛聽這話,擠進她嘴裏,一口咬住她舌頭,不讓她有機會再開口。


    沈令蓁情急之下使勁一腳踹出去,踹得霍留行正發病的腿一陣酸軟。


    他這才後撤著鬆開了她。


    她一骨碌逃下床,捂住了自己失而複得的嘴巴,又氣又怕地看著他:「郎君為什麽要啃掉我的舌頭!」


    外頭剛剛找了吃食迴來的京墨一個踉蹌差點給門檻絆了一跤,被同樣驚得不輕的蒹葭將將扶穩。


    霍留行緩著被她踢了一腳的疼勁,「嘶」著聲看著她,還沒想到答話,便聽她繼續石破天驚道:「我又不是修行千年的妖精,我的舌頭也不是元丹,能給郎君補氣固元!」


    「……」


    霍留行咳嗽著,懷疑道:「你以為我剛才要啃掉你的舌頭?」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警惕道:「那不然郎君對我咬來咬去的,是在做什麽?」


    「我在……」他被氣笑了,「我在做什麽,你不懂?」


    沈令蓁心有餘悸地搖搖頭。


    霍留行迴憶了一下剛剛的步驟,反思著自己這第一次是不是真的太兇猛了,才給她造成了這樣的誤解與心理陰影。


    「我……」又一陣寒意從膝蓋蔓延到心口,他歎口氣,「你沒覺得身上熱起來了嗎?」


    沈令蓁一愣,摸了摸不由自主發燙的臉頰,底氣不足地道:「好像是有點。」


    「那就對了,我沒要啃掉你的舌頭,隻是這樣能取暖罷了。」


    沈令蓁低低「啊」一聲,尷尬地說:「那是我錯怪郎君了,可是這法子也太……也太……」她越說臉越紅,支支吾吾講不出個形容。


    霍留行擺擺手,一臉「罷了罷了」的表情:「你先出去吧。」


    沈令蓁羞得轉頭就要走,走到一半又被他叫住:「沈令蓁,你曾說,倘若我圖你的情,你也願意努力對我生出情來投桃報李,這話還算不算數?」


    她迴過頭來,想說那是當初對救命恩公的承諾,如今當然不再對他這個魚目混珠的算數,可看他此刻在病痛中急於求答的表情,又不知何故生出一絲猶豫來。


    恰在此刻,京墨叩響了房門,說:「郎君,有東穀寨傳來的消息,主君希望您盡快過去。」


    霍留行滿腔躁動像被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他垂了垂眼,跟還躊躇在原地的沈令蓁說:「沒什麽,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京墨向「姍姍來遲」的獵戶付了些銀錢,安排好車駕。


    待匆匆用過吃食後,一行四人連夜重新踏上前往東穀寨的路。


    霍留行因連日疲憊,進了馬車後便在閉目養神。沈令蓁坐在他身邊,因方才的親密出了一路神,直到困倦得打起了盹,沉沉睡了過去。


    兩個時辰後,她在他肩膀上醒來,一抬眼,對上他凝重而若有所思的目光。


    馬車已經停穩,他似乎正打算叫醒她。


    沈令蓁趕緊爬起來:「我腦袋沉不沉,壓著郎君了嗎?」


    「沒有。已經到東穀寨了,現下寅時,我讓京墨安排地方給你和蒹葭落腳歇息,你去好好睡一覺。」


    「那郎君呢?」


    「我先去找父親。」


    「我不用跟郎君一道去嗎?」


    大婚以來,她一直都沒見過霍留行的父親。之前是沒機會,如今人都到了這裏,總不好再這樣失禮。


    霍留行搖搖頭:「不急,明日吧。」想了想又說,「我父親縱橫沙場多年,養了一身鐵血氣,為人本就冷清,也許對你不甚熱情,你若覺他待你疏離,不必胡思亂想自己做錯了什麽,知道嗎?」


    沈令蓁從霍留行此刻的態度裏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何,隻點點頭表示理解:「我記得了,那我先去住處。」


    她先一步下了馬車,借道旁一簇簇燃著紅光的火把看清,這所謂的東穀寨其實是一片群山。群山之中,一座座塔樓與房屋高低而建,聳立在鬱蔥之間半掩半映。


    眼下他們所處的正是半山腰,再往高處,便是雲霧嫋嫋的情景了。


    沈令蓁跟著京墨進了一處三合院,還未踏入院門,便感到一股肅殺的氣息迎麵而來,壓迫得人生生矮了一頭。


    這裏應當沒有專門分配給女眷的院落,即使是安排她落腳的地方也把守著鎧甲加身,手持兵械的士兵,五步便是一崗,十步便有人舉著火把來迴走動巡視。


    沈令蓁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別說左顧右盼,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喘。


    等進了臥房,四下無人了,才與蒹葭小聲感慨:「這裏好可怕……」


    蒹葭寬慰她:「定邊軍是越往北把守越嚴密,先前的白豹城尚且靠近慶州,還不至於有這等陣仗,但東穀寨此地北控入西界通塞川大路,自然是要守得固若金湯。」


    沈令蓁點點頭,眼看這裏好歹比破茅屋整潔舒適,安全也有保障,倒是不挑剔那麽多了,在蒹葭的服侍下抓緊時辰寬衣洗漱,好趁天沒亮再睡上一覺。


    隻是不料剛一躺下,卻聽見後窗那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人聲,似乎是巡視到附近的兩名士兵正在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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