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大怒:“沐樂,你不要在這裏妖言惑眾!你們勾結蘇一凡,串通西楚,別以為幹的那些事沒人知道!”


    沐樂沒理他,彎腰摸了摸荒唐的頭:“它是我進馭獸司以後的第一隻戰獸,從逞都一直跟我到南埠。在南埠,它認識了一隻叫紫蘇的漂亮雪獒,可惜,那是柳臻的愛犬,我很舍不得它,但我覺得它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把它留在了南埠。這次我和王爺有難,它帶著紫蘇和它們的孩子千裏迢迢來到逞都幫忙,不想出了意外,於是我們給它做了這個支架,相信隻要不放棄,總有一天,它能自己行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這跟誰當皇帝貌似沒什麽關係,但大家還是被她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沐樂話鋒一轉:“王爺尊重戰獸,更尊重人,我們沒有偷龍髓玉,現在龍髓玉完好無損地在西郊別菀,是馭獸司著火那晚我們碰巧找到的,當年夏齊峰搜出來的龍爪,徹頭徹尾是栽贓嫁禍。在場的,無論從前是幫過我們也好,坑過我們也好,今日願意留下的,王爺會像善待荒唐一樣善待你們,如果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大家願意辭官辭官,願意迴鄉迴鄉,隻要你們別害人,王爺不會要任何人性命。”


    她慢悠悠地站起來,挨隻摸荒唐身後一群燒傷嚴重的戰狼:“這些,都是蘇一凡從火海裏搶迴來的,他斷了胳膊,身中寒毒,武功全廢,不錯,他做過錯事,是個混蛋,但即便是這樣的混蛋,也知道不枉害無辜,在這點上,飽讀詩書的白丞相,還不如混蛋!”


    白啟氣得頭發倒豎:“我那是為保東水百姓平安,以大局為重!”


    沐樂噘起嘴:“所有濫殺無辜的人都標榜自己是為追求更美好的世界,但這也掩飾不了你們利欲熏心的事實,什麽為百姓、為天下都是借口,為了自己的**才是真的。”


    氣完人的她歡快地站起身,摸摸荒唐的頭:“我們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這隻半殘、帶著支架的大狗身上,沐樂彎腰把它前爪托離地麵,它高傲地仰著頭,艱難地拖著殘肢,一步、一步向前挪,一人一狗行進得很慢,在夕陽下勾勒出溫馨美好的幸福畫麵。


    “我覺得沐樂這次失憶,真是因禍得福了!”林路由衷讚歎,“我以前沒法把她跟皇後聯係在一起,現在卻覺得,她很有母儀天下的範兒。”


    楚景天笑笑:“我倒覺得這樣的她,更像我在馭獸司初見的那個有靈氣的女孩,歲月滄桑能讓人成長,也會消磨人的心誌,這是不可避免的規律,不過她狗屎運,繞過去了,哈哈。”


    嚴肅如皇宮,沐樂帶著戰獸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事情能發展到這一步,其實她來與不來,並沒什麽差別,不過季寒不準備跟她實話實說。


    在她睜大眼睛問他擺平白啟沒有的時候,他笑眯眯地歪頭看她,不說話。


    “我在問你話呢!”沐樂搖了搖她的胳膊,“先皇和夏齊恆死了,夏齊峰篡位的事是你辛辛苦苦揭發出來的,軍隊在你手上,夏家沒有別人,皇位自然是你的,白啟他憑什麽來撿這個現成的便宜!”


    “不是我,是我們。”季寒溫柔地糾正她,“有你助陣,收拾白啟,是問題嗎?”


    沐樂屏住唿吸:“你的意思是……壓住他了?”


    季寒笑著點點頭:“白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現在的實力分布,知道他不是我們的對手,但皇位對他誘惑實在太大,他拚死也要搏一搏!他賭我為了穩定朝局不敢輕易殺他,這樣,他就有機會利用夏齊峰的影響力,挑唆東水內部的反對勢力來與我抗衡。今天被你這麽一攪和,他的如意算盤可是落空了。”


    “太好啦!”沐樂拍手歡跳,“什麽時候讓他滾迴老家去種田?”


    “他是我東水的國相,怎麽能迴去種田?”


    沐樂撓撓頭:“你還要讓他繼續當丞相嗎?”


    “自然是要。”季寒唇邊露出一抹壞笑:“自古君權和相權,強弱此消彼長,留下一個失去民心的丞相,一方麵顯示我們寬容大度,可以盡快安定朝綱,另一方麵,也能穩固君權。”


    沐樂呆呆看著他,過了好半天,心神不屬地低下頭:“你真的要當皇帝了,感覺怪怪的。”


    “哪裏怪?”


    “不知道……”


    “不管我是誰,你都是我的沐樂。”季寒輕摟著小東西的腰,“明日我進宮安排一下,然後盡快把你接去。夏齊峰和沐可晴還沒有落網,阿布也是下落不明,這裏不安全。”


    沐樂偎在他懷裏點點頭:“好。”


    季寒不在,坎庫去找阿布,戰連齊要搜捕夏沐二人,保護沐樂的任務就悲催地落到了楚景天頭上……


    季寒進宮兩日,他便兩日沒合眼,忍不住開始罵人:“季寒這麽擔心沐樂,幹嘛不早點把她接進宮去!宮裏侍衛那麽多,就算他不在,也比把那丫頭留在這安全好吧!”


    蘇一凡噗嗤笑出來:“你猜季寒在忙什麽?”


    楚景天翻了個白眼:“除了登基還能忙什麽?”


    “我跟你賭他最操心的不是登基的事!”坎庫悠閑地吹了個口哨,“要讓所有人相信宸妃從始至終都是沐可晴,絕不是簡單的事,我跟你打賭他現在正在調換養心殿所有的太監宮女,還得找到合適的由頭免得引起懷疑,這會兒肯定愁白了頭,哈哈哈!”


    季寒是三日之後來接沐樂的,楚景天睜大眼睛怪叫:“這年頭,皇帝都可以穿成這樣滿街跑了嗎?”


    身著便衣的季寒笑得很淡定:“有什麽不可以?難道還有人能行刺得了我?”


    沐樂剜了他一眼:“王爺,謙虛點你能死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不知道?”


    楚景天咳嗽兩聲:“沐樂,你怎麽還叫王爺!”


    嗯?沐樂撓頭,有問題嗎?


    廢話!當然有問題!楚景天很無語:“現在是皇上了!”


    “不是在朝堂上,不用改口,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我知道你在叫我就行。”季寒寵溺地揉揉小東西的頭發,“東西收好了嗎?”


    沐樂朝桌上的三隻包袱一指,季寒很自然地走上去背到了自己背上,沐樂在後麵跟著也沒覺有什麽不妥,看得楚景天直搖頭,他收迴那天在宮裏的話。


    沐樂哪裏像皇後了?季寒也不像皇帝!這一對分明就是逃難逃上癮的節奏……


    再次踏進養心殿,一屋子奴才跪得整整齊齊,山唿萬歲千歲,讓沐樂莫名地有種似曾相識的厭惡感覺。


    季寒警惕地頓住腳步:“怎麽了?”


    “沒什麽!”她絞著頭發四下張望了一番,“李福臨呢?他不是養心殿的大太監嗎?你把這裏的人換了?荷花也不在。”


    納尼?


    季寒胸口唿嘯而過一萬隻草泥馬,他三天的心血……


    他臨危不亂地抿抿唇:“從前養心殿的人太多,我想你不習慣那麽多人伺候,於是換了些年輕的可以陪你玩。”


    “不用啦!”沐樂咧嘴一笑,“李福臨是總管太監,把他撤了後宮不亂嗎?我覺得他挺好的,換迴來吧。”


    季寒眯起眼審視了她一秒鍾,試探地問:“為什麽說他挺好的?”


    “我們以前進宮的時候見過他吧!”沐樂鼓著腮幫子,“我記不清了,就記得他跟荷花都挺好的……什麽時候見過的來著……咦,頭疼,怎麽想不起來了……”


    “好,把他們換迴來!”季寒趕緊打斷她的思路,“想不出來就別想了,楚景天說過你不能費腦子!先皇在世的時候我們經常進宮,你見過他們也是很正常的事。來,沐樂,看看給你定做的衣服合不合身!”


    金燦燦的拖地長裙,用金線繡著飛鳳圖騰,單那一條腰帶,就花了三名繡娘一整天的時間,司針房在三日之內趕出這樣一件鳳袍,肯定忙得夠嗆。


    沐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那衣服真心精致,可惜太不實穿:“這也忒沉了吧,會不會把人壓得腰椎間盤突出啊!”


    “就穿一次,委屈你了!”季寒被她的表情逗樂,點點小東西的鼻子,準備趁她心情好解決一個大麻煩,“還有件事,得同你商量。”


    “嗯?”


    “登基大典上你要接鳳印,得跪我一次,就一次。”


    沐樂噘起嘴。


    季寒不自在地歎了口氣,她不樂意了,他就知道她肯定不樂意,但皇後之位必須冊封,他想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


    沐樂忽然噗嗤笑出來,扮了個萌萌噠的鬼臉:“要我跪你也不是不可以啦,看你怎麽討我開心了。”


    嗯?


    季寒瞪了她一眼,死丫頭,嚇他是吧,好,看他怎麽收拾她!


    “喂喂喂!”沐樂被人攔腰抱了按到床上,連連求饒,“我跪,不就是跪一下嘛,好啦好啦答應你。”


    季寒壞笑:“晚了。”


    噢,好像宮裏和宮外也沒什麽差別,沐樂溫柔地閉上眼睛,有他在,哪裏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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