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年淡淡的掃視一周,所有人立刻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唯恐院長未發泄出來的怒火會發泄到自己身上。


    陸辰年在原地默默站了半分鍾,忽而輕輕歎了口氣,走到醫院門外駐足。


    對麵的霓虹燈閃爍不定,光怪陸離的映照在他俊朗偏偏又蕭瑟的麵龐,影子打在地上,斜斜的,拉的很長,落寞,是影子的落寞。


    他想抽煙。


    手指在口袋裏摩挲了好幾下,才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打火機好像快要用壞了,竟然差點燒到他的手指。


    輕輕嫋嫋的煙霧彌漫,他立體深邃的五官在嫋嫋輕煙下漸漸失真。


    大概過了十分鍾,大概過了更久,陸辰年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他猛的吸了大口煙,緩緩吐出來,才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慕晚晚在那邊著急的問道,“陸辰年,你怎麽欺負你女兒了,你瞧瞧哭的那個小可憐模樣!悠悠說不跟你迴家了,今晚讓她跟我睡吧。”


    陸辰年沒有立刻迴應,默然許久,才輕輕啟唇,聲音微小,慕晚晚那邊勉強可以聽到,他說,“睡覺前讓她喝杯溫水。”


    慕晚晚輕嗯了一聲,陸辰年便掛斷了電話。


    病房


    陸淺悠哭的好不委屈,和陸辰年通完電話的慕晚晚從陽台上進來,走到小姑娘身邊坐下來,輕輕抱住她的肩膀,小悠悠瞬時靠在她的肩膀上,依舊是泣不成聲。


    畢竟慕晚晚也是當母親的人,最看不得孩子哭了,心疼不已的摩挲著小姑娘的頭發,溫柔又像是輕哄的問道,“陸辰年到底怎麽欺負咱們悠悠了?真是壞爸爸!”


    陸淺悠哭的說不出話來,沒受傷的那隻纖長的胳膊緊緊抱住慕晚晚的腰,委屈不已。


    聶無憂聽到哭聲出來,就看到這一幕,看了眼慕晚晚,慕晚晚輕輕搖搖頭,示意他進去休息。


    半個多小時後,陸淺悠哭的嗓音沙啞,好不可憐,慕晚晚倒了杯溫水,放在她手裏,“悠悠不哭了,要不要和阿姨說說怎麽了?”


    陸淺悠抿著唇點點頭,仰頭,孺慕又羨慕的目光看向慕晚晚,“阿姨,小糯米等了那麽久終於把您等迴來了,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桑榆媽媽才會迴來?”


    慕晚晚一愣,桑榆姐啊……


    實在沒有想到小悠悠哭的那麽傷心,竟然和簡桑榆有關。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小姑娘,大人之間的糾葛,卻讓一個孩子飽嚐了心酸難過的苦果,究竟孰是孰非啊!


    揉了揉悠悠的頭發,慕晚晚字斟句酌的說道,“你桑榆媽媽,現在應該在很遠的地方為需要她的人看病,她心裏也記掛你,想念你,總有一天,你們會再次見麵的。”


    而見麵的時候,怕的就是物是人非。


    陸淺悠不是小糯米,她有自己清晰的邏輯和思維方式,聽到慕晚晚這樣說,她眼淚又嘩嘩落下來,“你們都在騙我,奶奶騙我,爸爸騙我,陸辰風也騙我,桑榆媽媽不會迴來了,對不對?”


    慕晚晚心裏一酸,眼角濕潤,“悠悠,阿姨……”


    陸淺悠搖著頭,“不是的,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我媽媽不會死,桑榆媽媽也不會離開,爸爸也不會受傷,都怪我,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每一個愛我的人都因為我受傷?”


    “悠悠,不是的不是的。”慕晚晚心疼的抱住她,“你是幸福的孩子,你有兩個媽媽的疼愛,即便她們缺席了你的一段成長,可悠悠,她們肯定都以你為傲……”


    “悠悠,你相信阿姨,阿姨就是母親,阿姨才了解每一個媽媽愛自己孩子的那顆心,你如果這樣想,她們會有多麽難過?她們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小姑娘竟然活在愧疚當中,她們會多麽心疼?”


    “阿姨,真的嗎?”陸淺悠眸子被眼淚洗刷過,就好像是雨後的星子,璀璨明亮又動人,慕晚晚一度想過,悠悠的親生母親定然也是風姿綽約的美人。


    隻可惜,紅顏薄命。


    陸淺悠語氣頗為小心翼翼,仿佛心裏藏著一塊易碎的玻璃,脆弱到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去觸碰。


    “當然是真的。”慕晚晚心裏默默鬆了口氣,“不隻是你兩個媽媽,你兩個……你爸爸和陸辰風也很愛你,他們雖然不會輕易說出愛,但是他們對你的愛超乎一切如影隨形。”


    陸淺悠抹了一把眼淚,帶著淚光,嘴角緩緩的勾起,“我不是掃把星,他們都愛我,所以我很幸福……”


    慕晚晚重重的點點頭,“對,你很幸福,桑榆媽媽也希望你可以快快樂樂可以幸福無憂,別讓她失望好不好?”


    “可是桑榆媽媽不迴來,爸爸就要娶其他的女人了,我隻有兩個媽媽,我不想再有一個媽媽,阿姨,我該怎麽辦?”


    “……悠悠,你還小,大人的事情是需要緣分的,不管今後你爸爸有沒有娶了另一個女人,桑榆媽媽有沒有嫁給另一個男人,你都要記得,他們對你的愛不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可是我想要一家三口在一起,那樣才是家啊,阿姨,就像你和叔叔還有小糯米一樣,你不知道,我真的很羨慕你們。”


    “如果你爸爸媽媽有緣分,他們遲早還會走在一起的,讓我們給他們一點時間好不好?不要著急,不要氣餒,默默的祈禱,他們會再次碰到,再次相愛,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十歲的小悠悠忽略了慕晚晚口中的如果,她堅定的點點頭,“以後每天,我都會祈禱爸爸和桑榆媽媽會再次相愛,祈禱我們一家人團聚。”


    慕晚晚笑了笑,把悠悠抱進懷裏,竭力壓抑住心裏的顫抖,“悠悠真乖。”


    話罷,眼淚像不值錢似的,劈裏啪啦的滾落。


    不完整的家庭對孩子的影響,超乎她想象的大。


    陸辰年沒有迴家,開車去了酒吧,喝的爛醉,被剛好路過報案的蕭逸飛送到了附近最近的酒店。


    翌日,陸辰年在頭痛欲裂中醒來,起床去了露台,穿著單薄的襯衫,站在寒風凜冽中望著遠方發呆。


    冷不丁的,一抹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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