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聶無憂收拾了餐桌,之後接了通電話。


    掛斷後和韓秋子說道,“我出去一下,很快迴來,你先別睡。”


    韓秋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聶無憂一路小跑到醫院樓下,簡桑榆正拎著保溫桶東張西望。


    “桑榆姐。”


    “無憂。”簡桑榆把保溫桶遞過去,“諾,讓秋子趁熱喝。”


    “我知道了。”聶無憂抿唇一笑,“謝謝桑榆姐。”


    “沒什麽。”簡桑榆柔柔一笑,就像她看起來綿軟的性子,“快上去吧,我有時間過來看看秋子。”


    有時間,其實現在就有時間,可是……


    即便她不說,聶無憂也知道她在顧忌什麽,便笑了笑,“好的。”


    目送著簡桑榆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濃鬱的夜色中,聶無憂才抱著保溫桶轉身跑過去。


    五分鍾後,在簡桑榆剛剛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道頎長筆挺的身影,陸辰年站在那裏,心裏突然湧上一陣莫名其妙的悸動。


    他朝著其中一個方向望過去,空空如也,除了黑暗,一無所有。


    陸淺悠輕輕拽了拽陸辰年的手,“爸爸,怎麽不走了?”


    這才迴過神,陸辰年牽著女兒走進醫院。


    病房


    聶無憂打開保溫桶,把中藥倒出來,“桑榆姐熬的,喝了再睡,我剛才問過醫生,他說可以喝。”


    韓秋子眼波漣漣,蕩漾著幸福,接過溫度剛剛好的藥,一飲而盡。


    喝完,她突然吧唧一下嘴,疑惑的問道,“怎麽感覺怪怪的?”


    她聲音太低,聶無憂一時間沒有聽到,便又問了一句,“什麽?”


    韓秋子笑著搖搖頭,“沒什麽,讓我姐去外麵床上睡,你和我湊合一晚上吧。”


    剛才慕晚晚說要和她一起睡,她怎麽敢!


    她睡覺太不老實,姐姐肚子裏還有個小豆芽呢。


    慕晚晚從盥洗室出來聽到有人前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她邁著穩當的步伐走過去開門。


    是陸辰年和陸淺悠。


    小悠悠看到慕晚晚,甜甜一笑,露出兩頰的梨渦,“阿姨。”


    慕晚晚捏了捏小姑娘紅撲撲的臉蛋兒,目光從她的臉頰上轉移到被白紗布吊起來的胳膊上,臉色一變,“悠悠怎麽了?”


    陸辰年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皮猴似的,從樓梯上跌下來了,把胳膊摔骨折了,剛給她拍了片包紮上。”


    慕晚晚輕柔的揉著小姑娘的長發,嗔怪道,“小糯米妹妹皮,你怎麽比小糯米妹妹還要皮啊。”


    悠悠嘿嘿一笑,陸辰年問慕晚晚道,“秋子怎麽樣?醒了沒有?”


    慕晚晚點點頭,“醒了,還喝了一碗糯米粥,精神還算不錯。”


    聞言,陸辰年點點頭,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帶悠悠迴家了。”


    慕晚晚點點頭,目送父母兩人離開。


    走進電梯,陸淺悠摸了摸打著石膏的胳膊,歎了口氣,“我的形象啊!”


    陸辰年忍俊不禁,“幸虧骨折的是胳膊,要是跌到鼻梁那裏的,就真是沒有形象了,吃一塹長一智,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皮了。”


    陸淺悠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麽,電梯下降到一樓,陸淺悠仰著腦袋和陸辰年說道,“你快打電話給奶奶問問那個女人走了沒有。”


    陸辰年一怔,他突然蹲下身,雙手按著女兒的肩膀,罕見的嚴肅目光一閃不閃的盯著女兒,“陸淺悠,你是故意的?”


    她肯定是聽到了母親提議讓他帶徐佳瑩去看電影了,所以才……


    陸淺悠的秘密突然被戳穿,年僅十歲的小姑娘的稚嫩臉上露出幾分恐慌。


    她下意識的不敢去看陸辰年,目光躲躲閃閃,四處亂瞟。


    陸辰年這次沒打算輕而易舉的被她逃過去,“陸淺悠,你看著我,誠實的迴答是還是不是。”


    小姑娘從來沒有這樣被“逼問”過,委屈兮兮的皺了皺鼻子,依舊沒有說話。


    陸辰年長舒一口氣,“既然你不說實話,那你就在這裏站著吧,什麽時候打算說實話的時候什麽時候迴家。”


    說罷,陸辰年起身,毅然決然就要走。


    邁出去兩步,陸淺悠突然大喊一聲爸爸,小跑著追上去,用一隻胳膊抱住陸辰年,泣不成聲的道歉,“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醫院門診大廳裏還有值班的護士,聽到聲音,紛紛側目。


    陸辰年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裏的不舍,才轉過身,強硬的掰開悠悠抱住他的胳膊,讓她站正,“給我一個理由。”


    陸淺悠被淚水塗滿的小臉上悲傷不已,她眼淚汪汪的看著陸辰年,艱難的開口低聲道,“我不想讓爸爸和別的女人一起,我們要一起等桑榆媽媽迴來的不是嗎?”


    “為什麽我上學迴來家裏就多了一個女人?為什麽奶奶說以後她就是我媽媽?爸爸,你真的真的不要桑榆媽媽了嗎?爸爸!”


    “我有兩個媽媽,一個媽媽去世了,我隻有桑榆媽媽一個媽媽了,為什麽爸爸不能等桑榆媽媽迴來呢?是爸爸等的不耐煩了嗎?”


    聽著女兒泣不成聲的控訴,陸辰年高大的身影突然踉蹌了一下,他抬眸,小悠悠滿臉淚水的狼狽不堪映入眼簾。


    他沒想到過悠悠會對簡桑榆有如此大的依賴,他知道悠悠一直盼望簡桑榆迴來,可萬萬不知道“簡桑榆會迴來”已經成了悠悠心裏的執念。


    為了不讓他和別的女人約會,十歲的小悠悠竟然故意從樓梯上跌下來,摔斷了胳膊。


    悠悠已經十歲了,如果繼續抱著這個不切實際的空想,那麽……


    陸辰年心裏突然下定決心,他再次蹲下來,深邃的眸光裹挾著決絕的冷涼。


    “陸淺悠,簡桑榆不會迴來了,永遠都不會迴來,是她,她不要我們自私的離開了,所以她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她不是你媽媽,更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從此之後,你陸淺悠不認識這個人。”


    “你撒謊!”陸淺悠大吼一聲,用力推開陸辰年,轉身再次跑進了醫院。


    偌大寬敞的大廳裏,迴蕩著小姑娘委屈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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