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城


    慕晚晚一行人剛剛進去災區邊緣區域,就被洶湧的泥石流擋在山下。


    山下有一聾啞小學,也屬於重災區。


    因為救援隊首先到達的就是這裏,所以這邊的幸存者都被救出來,等待下一步的安置工作。


    慕晚晚他們暫時就在這邊,孩子們的庇佑設置就是黑色塑料布搭起來的棚子,底下整整齊齊的排放著幾張殘缺的木板,那是他們的床。


    打開車廂,慕晚晚給他們留下一些吃的和禦寒衣物。


    老師推托許久,才留下一半,年過半百的慈祥老師拉住慕晚晚的手,平靜的說道,“我們都是幸運的,救援隊臨走的時候給我們留下了很多食物,他們那些孩子現在應該在震源挨餓受凍的,你還是給他們送去吧。”


    慕晚晚吸了吸鼻子,說道,“老師您放心,雨勢稍微小點,攜帶救援物資的直升機就會抵達,這些你們都留下,別讓孩子們受苦。”


    正說著,慕晚晚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她轉過身,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怯生生的看著她。


    慕晚晚蹲下身,溫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臉頰,問道,“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小女孩露出茫然的表情,求助的看向老師,老師把剛才慕晚晚的話用手語表達一番,小姑娘立刻猛的點點頭。


    老師介紹道,“這裏的孩子大多都是聾啞兒,俗話說十聾九啞,她們聽不到,也說不出來。”


    和慕晚晚說完,老師看著小女孩,一邊打手語一邊解釋說,“你想和漂亮姐姐說什麽用手語表達出來,老師幫你翻譯。”


    小女孩眼睛一亮,即便她臉上都是泥巴雨水,看不清原來的膚色,可當老師打完手語,慕晚晚分明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璀璨奪目的星光。


    小女孩開始比劃。


    老師翻譯,“漂亮姐姐,如果你可以遇見我阿爸阿媽,請告訴他們,我不怨恨他們當初拋棄了我,我隻希望他們好好活著,帶妹妹一起好好活著。”


    “她是……”


    “她是被遺棄的孩子,因為聾啞被親生父母遺棄,真是造孽啊!”


    “……”慕晚晚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腦勺,輕輕點頭,“我一定告訴他們。”


    似乎聽懂了慕晚晚的話,小女孩笑了。


    笑起來,喉嚨似乎黏連,發出含糊不清的咯咯聲音,慕晚晚卻覺得這是她聽到過的最好聽的笑聲。


    因為裏麵包含著,善良,純真,欣喜和希望。


    等到雨小了,慕晚晚他們離開,車隊行駛在路上,身後傳來僅有的幾個可以說話的小孩子唱起來的歌聲,伴隨著其他孩子的巴掌聲合拍。


    ——大地被搖晃著


    ——天空突然黑了


    ——我的心也被震碎了


    ——下一秒瓦解了


    ——淚堆積成了河


    ——但明天是好的,我們要堅定著


    整整十二個小時過後,慕晚晚他們終於抵達救援中心,把車隊交給了救援中心負責清點的人。


    沒有多餘的話語,沒有浪費一點一滴的時間,慕晚晚一行人迅速投入了救援,男人前去一線幫住救援隊挖人,慕晚晚和戚繁星暫時就在救援基地看護受傷的傷員。


    “讓開讓開。”兩個滿身是血的人抬著擔架進來,嘶啞著聲音大聲喊道,“醫生,醫生這裏有傷員。”


    然而醫護人員根本不夠,數十名醫生一直在和死神賽跑,從早晨站到晚上,雙腳浮腫,可依舊不能兼顧全部。


    “我是醫生,我來看看。”陸辰年跑過來,擔架上躺著的是個女孩,和悠悠年紀差不多,如今因失血過多麵色慘白,昏迷不醒,“把她放在木板上,過來兩個人給我幫忙。”


    當慕晚晚被要求用力按住小女孩的傷口的時候,她突然想要崩潰大哭,沒有麻醉藥的手術,對十幾歲的小女孩而言,是一種怎麽樣的殘酷?


    她和戚繁星在這裏呆了整整三天,送飯,換藥,協助陸辰年手術,有時候甚至還要去幫助救援隊抬傷患。


    雨忽大忽小,一直沒有停過。


    她們身上的衣服也一直濕漉漉的,從來沒有幹過,無數的生命在她的眼前起死迴生,也有無數的生命在她眼前匆匆凋謝。


    沒有經曆過死亡的人,永遠不知道活著多麽美好。


    “小慕,小戚,北邊一百米發現幸存者,你們快去幫忙。”


    “收到。”


    兩人對視一眼,抬著擔架跑出去。


    趕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電鋸。


    “隊長,開始了!”掌握電鋸的年輕人說道。


    隊長點點頭,目光緊緊盯著直徑僅僅有十厘米的空隙。


    等到小孩子被救上來,滿身是血,慕晚晚才知道,原來是地震來臨的瞬間,母親把孩子護在了身下,救援隊用了各種方法,都沒有辦法從直徑僅十厘米的縫隙中救出母女二人。


    而且母親身上已經毫無生命特征,所以不得已之下,才決定鋸斷了母親的胳膊,從側麵把孩子救上來。


    孩子毫發無損,被救上來的那一刻,他看著慕晚晚,咯咯笑了。


    他笑了,救援隊一群大小夥子都偷偷抹起了眼淚。


    把小孩子抱進帳篷,慕晚晚從他外套口袋裏發現一台手機,慕晚晚輕輕按下開機鍵,屏幕停留在短信編輯頁麵,上麵輸著:寶貝女兒,媽媽永遠愛你,活下……


    活下去。


    慕晚晚一直沒有見過霍景琛,忙碌起來的時候,她也沒有心情去想。


    兩人可能距離很遠,也可能距離很近,可是當知道他們都在為了救人救災而奔赴在一線的時候,慕晚晚心裏就被充滿了。


    沒想到,沒見到霍景琛,倒是見到了另一個人。


    雨終於停了,天空中升起象征光明和希望的太陽。


    慕晚晚和戚繁星抽出幾分鍾的時間在啃麵包,帳篷大門猛的被掀開,一個滿臉是血汙的年輕人抱著一個穿著民族服飾的姑娘衝進來,嘶吼著,“醫生,救救她,救救她……”


    慕晚晚還沒起身,另一個同誌迎上去,男孩看到來人,好像看到救星,他砰的一聲跪下來,“你們這裏有帝都來的醫生,我求求你們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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