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來了。


    為什麽告訴他自己懷孕一個月的時候,他的態度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


    為什麽得知自己懷孕以後,蕭逸飛苦口婆心的勸說她放棄這個孩子。


    原來他們都知道,都知道這個孩子,是陰差陽錯的產物,都瞞著她。


    讓她獨自一個人活在自己為自己建造的童話城堡中,做著白日夢。


    做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的美夢。


    霍景琛深邃漆黑的瞳孔中閃過濃厚的心疼和難過,他輕輕把人放進車裏,“晚晚你聽我說,我……”


    “為什麽要瞞著我呢?霍景琛……”她眼睛裏沒有了焦距,沒有人知道她眼睜睜的看著的對麵究竟定格在那一幀畫麵。


    霍景琛溫柔又堅定的握住她的兩隻小手,發現涼的厲害。


    六月份的天,驕陽當空,他卻哈出熱氣,在她手上,輕輕的揉搓著。


    “你告訴我啊,霍景琛,裝作我肚子裏是你的孩子,裝作那麽開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你就甘心嗎,你甘心嗎?”她猛的抽迴自己的雙手,狠狠的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捶打著。


    用了吃奶的力氣,最後氣喘籲籲的揪住他的衣襟,淒楚無比抬頭看著他。


    聲聲如同杜鵑啼血,“霍景琛,你怎麽那麽傻?”


    霍景琛一把將人緊緊按在自己懷裏,他哪裏是傻,他隻是愛她。


    慕晚晚在他的懷裏,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 ……


    慕晚晚執意迴到年年這裏,把霍景琛趕了出去。


    她想她需要冷靜冷靜,好好思索,未來將要何去何從。


    閉門不見所有人,就連裴老爺子過來,都被年年無奈的勸了迴去。


    年年把包裏的那本日記本交給她,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房間。


    慕晚晚坐在床上,就像一隻被抽出了靈魂的木偶。


    從午後,坐到華燈初上。


    入夜,她輕輕眨了眨眼睛,艱難的伸出重孫萬斤的胳膊,撿起那本日記本。


    是小時候曾經見過幾次的母親的日記本。


    封麵已經泛黃,書本帶著塵封的時光味道,又像是鄉間的泥土味。


    她把日記本緊緊抱在懷裏,揚起頭,眼淚順著臉頰悄無聲息的落下,滴滴答答,滴在薄薄的夏涼被上。


    媽媽,女兒該怎麽辦呢?該怎麽辦呢!


    無意的背叛,也是背叛。


    她要如何麵對霍景琛?


    如果在背叛他以後,懷著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繼續和他溫情脈脈呢?


    即便霍景琛不在乎,可是霍家呢?輿論呢?霍景琛身邊的朋友呢?


    她似乎可以想到未來的某一天,霍景琛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你看啊,那就是霍家三少,霍首長,心甘情願戴綠帽,該辛辛苦苦的幫別人養孩子。


    他那樣的人,幹幹淨淨,怎麽能讓別人往他身上潑髒水呢?


    她把筆記本貼在自己臉上,似乎這樣可以感受到母親的氣息,“媽媽,我是不是應該放手了?放手給他一片……碧海藍天吧,我的世界,太髒了……”


    沒有開燈,也不想開燈,慕晚晚這樣抱著筆記本,躺在床上,於黑暗中睜著大大的璀璨生輝的眼睛,默默流淚到天亮。


    初陽破曉,慕晚晚一夜未眠,強撐著酸痛的四肢,木訥的坐起來。


    筆記本放置在腿上,她一頁頁翻開。


    第一頁,花了一隻燕子,母親特有的筆觸,生氣炸毛似的小燕子。


    “……第一次見到思維,她分明年紀比我大,卻像是個調皮搗蛋的妹妹,她央我教她打槍,沒想到思維竟然天賦異稟,第三槍開始,就是大滿貫,估計我這個女神槍手的稱號不久就要心甘情願的拱手讓人了……”


    “……思維問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我沒有迴答,可是我想那大抵就是我在外麵殺了很多人,迴家來到他身邊,一定要換上幹幹淨淨的漂亮衣服吧……”


    “……思維第一次執行任務,我原是想要暗中跟著的,可是他不同意……”


    前半本日記本,記錄的幾乎都是母親和霍思維一同經曆的一幕幕,這是母親從未提起的,也是她異常陌生的。


    還有偶爾出現的幾個“他”,慕晚晚覺得這個“他”可能是父親。


    她繼續翻看。


    “……思維竟然是臥底,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第一次,我感受到欺騙,憤怒的想要殺人,我一個人偷偷跑到帝都,槍口已經對準了她的後腦勺,可終究沒有下手……”


    “……以朋友的名義,我見到了思維的未婚夫,我不喜歡他,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獵人看待勢在必得的獵物一般,若不是思維在場,我想我已經掏出槍……”


    “……我懷孕了,從來沒想到。思維把我送上飛機,我知道,在那一刹那,我們的友情也終結了,從此以後,再見便是分庭抗禮的仇人……”


    以後,日記本被撕了好多頁,中間留下雜亂的紙鋸齒。


    她想不出被撕的幾頁,母親會記錄什麽。


    慕晚晚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角,濕漉漉的水漬沾染到指腹上,旋即在泛黃的紙頁上蔓延開。


    “……興許這是我最後可以為他做的事了,把女兒交給慕大娘,我從床底下找出很久沒碰過的槍,換上衣服,在德修哥關心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我斷了三根肋骨,終於把他救出來,和隨後趕來的雲城的兄弟們匯合,他讓我迴去,我說我已經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他憤怒的看了我一眼,頭我不迴的離開……”


    “……沒想到思維他們竟然喪心病狂的綁架了我的晚晚,我死死的撐著,剛剛到目的地,就看到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抱著我的晚晚,小心翼翼的跑過來……”


    “……為了不讓德修哥和晚晚暴露,我心甘情願被他們捉住,果不其然,思維的未婚夫對我存了齷齪心思,我想,就算他真的要做什麽,我也無法掙脫,不能反抗,不會想到死,我還有晚晚要照顧……”


    “危機關頭,思維來了,我就知道她迴來,在她和他的激烈打鬥中,思維的槍走了火,失手殺了禽獸,而思維的腰間,被禽獸捅了一刀,傷口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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