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妝仰麵臥在他手臂上任他作亂的手四處濫竄,三兩下便從敞開的衣襟裏勾出半截精巧的肩,雪白的寶相花暗紋堆出個玲瓏的美人窩,山巒隱聚,旖景頓生。那裏是朝聖的盡頭,細密的吻便從耳根順路而下,沿途輾轉,流連忘返。


    她被他親得酥癢,搭在他肩頭的晧腕無力縮了縮,麵頰上的笑癡纏,“大人好不講道理。”


    衛應仰臉含住她微啟的瀲灩雙唇,聲音暗啞,淺淺調笑,“哦?”


    她環住他的脖頸細聲細氣的,“頭迴見,大人做的事兒便都忘到後腳跟兒去了?”腕子上也沒使力,便能輕輕巧巧地將他勾下,她挨在他耳邊秋後算賬,“亦閑遊裏,帳暖衙香,大人還記得那日奴身上的主腰是什麽花樣麽?”


    他抬起手指在她唇上悄然摩挲,勾唇一笑,“綠萱草,自然記得。”


    “大人既看過了,為何又要再瞧?”她追著他手指咬上一記,又低低地笑道:“奴如今穿的是不是那個花樣,大人想看也未必不可,得要應奴一件事。”


    繡榻上的放肆也算不得放肆,情調罷了,哪裏能逃出他的掌心,他看著她狡黠的眼光流轉便任她去,“說來聽聽。”


    卿妝撫了撫他的麵,手指順勢而下,小鉤子似的撓了撓他的衣領子,“大人看了奴一迴,奴也要瞧大人一迴才好講這迴有沒有的可看,正所謂投桃報李啊。”


    這小丫頭記仇,頭迴的不爽利到了如今的情分還惦記著,衛應挨著她鼻子尖咬了咬,看她嫌棄地擰起眉就低低地嘲笑,“原來你成日裏肖想的便是我,即使如此為何不坦誠心意,我向來樂於成人之美,指不定能早些叫你達成所願。”


    她如今長了顆龍心虎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攀住了他的肩一把便將他摁在了青白鬥花大隱囊上,又生怕他掙紮脫逃,半邊身子趁勢也挨了去抵嚴實了。


    尤是如此也不大稱意,指尖輕佻地一勾,將他腰間白澤玉帶挑開隨手棄了,金玉滾落在地毯上曖昧的輕響裏,她俯了身正忙著料理他那烏金翼善冠和束的齊整的三千烏發。


    衛應的錯愕也不過一霎,這丫頭骨子裏生就沒有饒人的念頭,投桃報李,她說的文雅,卻不曉得心裏琢磨著了什麽樣的方兒好來收拾他。越是未知越是期待,他也不掙,隻將手枕在腦後,慢條斯理地瞧她上躥下跳地在他身上忙活。


    到底是色厲內荏,脫衣裳脫到半道便哆嗦上了,細嫩的手掀了他中衣的領子,約莫是緊張地過了頭,指甲不輕不重地在他頸子上撓了一道。


    他禁不住嗤笑道:“隻有這點膽,可見是虛張聲勢罷了。”


    卿妝哽了哽,又怎麽言語,聲色俱厲要扒爺們衣裳的是她,結果半道害羞退縮的也是她,這要是叫拿了把柄去往後指不定怎麽被他嘲笑。


    左右騎虎難下,先鳴通鑼擊趟鼓好鼓鼓勁兒,她跟株藤蔓似的攀附在他肩頭調笑,“尋日大人衣領子繁複的很又闔的那樣嚴實,便勾著人想瞧瞧裏頭的模樣,如今難得隻有咱們兩個,應當細細地品評,若是急切豈不是辜負了大人的好樣貌。”


    這人是個混不吝,癲狂起來什麽話都敢往外頭講,衛應挑了挑眉,戲謔道:“品出什麽來了?”


    有什麽也都給哆嗦忘了,可輸人不輸陣,她湊手在他身上撫了兩把,笑盈盈地道:“大人的身段可真好。”


    他正食髓知味卻忽覺心口一涼,裏衣的衣襟到底叫她撩開了,可再瞧,先頭裝腔作勢色欲熏心的樣兒收了,連笑意都一並不見了。


    她的指尖在他肩頭輕輕地滑了滑,凝眉道:“怎麽這樣深長的疤?”


    他被她撓的心癢難耐,再這麽放縱難保不往岔道上去,便胡亂地闔了襟口歪在隱囊上隨口道:“大殷和前朝廝殺了十五年,久在疆場在所難免。”


    卿妝歪了頭看他,指尖仍在他肩頭心口流連不去,“大人不是學士麽,不該運籌帷幄,如何是陣前殺敵?”


    發帶巾冠叫她拆了不曉得丟在哪處,他如今倚在隱囊上墨發蜿蜒儀態不整,說出口的卻是殘忍的話,“六年前靖虜衛那場仗艱難了,我不過留了道疤,祖父戰死疆場,兩位叔父若不是棠姑爺們兒孩子替死,隻怕也不會活到今時。”


    他說的輕巧,卻不知當年是何等樣的慘烈,外頭的光在簇六石榴菱花窗上的明瓦兜轉,肆意地遊蕩穿梭,光影粼粼。明暗的界限裏他臉上的笑容也不曉得是真悲還是假喜,恰逢外頭來了陣匆忙的腳步聲,她趁勢也沒再開口。


    有人站在八出毬紋格子門外迴事,“大人,下半晌給老太太請脈的郎中迴頭上這兒來給姑娘瞧瞧脈象,老太太叫大人和姑娘就在這兒歇歇,也莫要往別處去了。”


    那婆子迴了話自去了,卿妝轉過身來不輕不重推了衛應一把,“瞧瞧,大人惹的禍來了。”


    “說你失了孩子是下策,”他修長的指在她掛著半截衣裳的胳膊上緩緩遊移,看著她瑟縮了一迴,才又輕笑道:“隻是如今朝中事忙,我不再有精力糾纏於後宅,若是能讓老太太惦記著這份虧欠,等他日我不在時也不會虧待你。”


    她捧著臉審視他,“大人為何不在,又要往哪處去?”


    這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主,哪裏就有她不知道的事?他捏住了她的衣裳那麽一頓,她的眼睛都要立起來了,扭著身子往後躲,“不說歸不說,何故扯奴的襖子?”


    他哼一聲,把人撈進懷裏把穿好衣裳,綿密的吻落上她額角,“老太太都這麽言語,咱們還能在屋裏這麽著?以為我是怎樣的不饒你,連你的身子都不顧,趕明兒哪是兩個丫頭這麽簡單,就該一波波赫赫揚揚進府裏了。”


    說的委婉,她聽了就不懷好意地笑,“老太太也應該體諒大人些,終歸大人二十八年沒有通房沒有妾,再是如此規矩隻怕要熬壞了身子。”


    真格兒是縱壞了,夜不關門窮壯膽,衛應一把扭住兩隻細細的腕子,咬牙切齒道:“如此體貼,我這就笑納了,今兒這衣裳你也甭穿了。”


    說著把她推個仰躺便要來剝衣裳,她擰成個麻花不叫他得逞,唧唧咯咯地笑還鬧著饒命。待鬧騰得夠了,他兩個疊在一處鼻子眼睛挨著,雖不甚雅觀但生出相濡以沫的溫暖來,這樣的軟玉溫香他得一輩子珍藏,前途未卜哪敢再進一步。


    他起了身,束發理衣,收拾妥帖才迴過身來牽著她往外頭去。


    等再登一層視線豁然開朗,他們立的這處樓閣分明像是從岸上延展而出的一趟行船,拱起的船頭正對著寬綽河道的上遊,左右蜿蜒兩道雪白的廊壁,透窗後有隱約的古藤鬆柏翠竹紅梅;廊壁盡頭叫立在怪石上的兩座涼亭收了,翹腳下有匾額,一作月出一作水溶,遙遙相對。


    衛應見她眉眼彎彎的,知道她喜歡,“這處清淨,老太太給個名兒叫雪舫,迴頭叫人來伺候,你可以在這兒住上兩天。”


    她坐在美人靠上仰麵瞧他,“大人不和奴同住麽?”


    他嗯了聲,端了蓋碗喝了口,“我得去憲臣府上,耽擱一二日,來去不便,不宜迴府,迴頭再來接你。”


    卿妝知事情有異便沒再追問,他卻囑咐道:“今兒晚上這沒收拾妥當,你先去庵堂裏陪老太太,莫要迴去。”見她不解,他眼神往樓下瞟,戲謔道:“你保的大媒,如今人來了。”


    岸邊遊廊上棠姑正領著四五個姑娘緩緩而來,等人散了好一會便有婆子在樓梯下問大人可有中意的,如此來迴四五趟挑出了兩個,通房丫頭的事宜這才消停了。


    卿妝望著湯湯而逝的流水,枕在手臂上感慨,“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奴這朵花還沒新鮮幾天就舊了呐。”


    衛應嗤笑,“活該,你這個舊了的也得忙活,這兩個若有不消停的,明兒就替我收拾了。”


    她撇嘴,“頭迴來,奴哪曉得她們如何?”


    他順順她毛躁的垂發,說得高深莫測,“等明兒就曉得了,不要手軟。”


    她滿麵疑惑卻被後頭問脈的郎中來岔過去了,那老爺子也不曉得被衛應如何糊弄的,隔著簾子虛虛實實地講了一通,左不過她滑了胎氣血虧虛,得要好生將養。


    入了夜,因今日有喜,衛應院裏兩溜朱紅堆赤紗合歡燈高掛,丫頭婆子各得了大紅繩串著的兩吊賞錢。那兩個姑娘房裏的婆子丫頭各處認了門,拜過了又聽聞大人到了,歡天喜地的迎了出去。


    忙忙碌碌到晚飯後,卿妝在雪舫裏聽了也不甚在意,正預備著出門往庵堂去,外頭便有婆子進裏間來迴事,“大人在新來的兩位姨奶奶院裏留了約莫一刻,便出府去了,叫姑娘莫要惦記;另交代,姑娘今兒說的投桃報李的事兒大人沒忘,迴頭還盼著姑娘兌現。”


    她說完蹲了蹲身便去了,一屋裏丫頭婆子麵麵相覷,都不明白這桃李是個什麽,單看燈下的姑娘紅了臉咕咕噥噥地念叨,那個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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