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妝欣然接受,衛應唱戲,她樂得給他敲鼓點兒應和。


    嚴式恆是他的心腹,他都不能盡信,她這樣的稍微有些不襯意,轉臉收拾收拾這輩子就得到這兒了。負荊請罪是不能夠,他給請了個郎中來瞧病,煎好了藥端著碗一抬腿坐上美人榻要給她喂藥。


    她本來燒糊塗了,兩眼一耷預備著養病完事,這會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一雙眼睛瞪大了瞅衛應,“大人,有事您說,不帶這麽樣鈍刀子剌肉的。”


    她倒了嗓子沒聲,嘴巴張合的像是雨天裏浮水的小錦鯉,露出口細碎的牙尖,衛應興味盎然地看半晌,才一勺子喂進她嘴裏笑:“苦麽?”


    卿妝吞藥吞的囫圇,也不曉得藥燙否苦否,一個勁兒直搖頭,他瞧了十分失望,“看來還是苦的,這會怎麽眼淚都出來了,”他從袖子裏摸出塊古香緞給她拭淚,“不哭了,吃完我叫儀淵給你買果脯來甜嘴兒?”


    喝碗藥跟上了趟刑一樣,中途她幾迴抽冷子去搶藥碗好一口悶了來解決這樣兩難的境地,結果這爺兒仗勢欺人,手腕子三饒兩繞將她的手給押迴了被褥裏,照料她喝完了藥再把褥子給她掖好堪稱無微不至。


    她兩手摳著被子警惕地看著在屋內走動的人,等他提了袍子迴來坐,眼睛仍舊懶散地低垂著,眉梢眼角俱是和煦的笑意,“我這兒有樁事,等明兒你好起來替我辦了,”見她忙不迭起身,他抬手壓了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隻是不放心別人罷了。”


    卿妝緊著點頭,衛應看了發笑,拿眼斜她,“也不問什麽事兒,萬一叫你赴湯蹈火也去?”


    她扮了個諂媚的笑臉,那意思大約是應當的,他說了句好姑娘,“明兒你若是能說話,我會叫個人來,聽說你們以前能搭上話,是麽?”


    離了戲台子就叫人來問話,大約是伺候孫昭的那個暗家子,鬆江的玉媽媽她倒是耳見過幾迴,可她手底下的姑娘唯一說過話的就隻有細串兒。細串兒是蘇州府人,常在高門大戶間和公子哥兒周旋,雲出岫在蘇杭盤桓時才得以認識她,一同抓過子兒打過閉口葉子,都是玩麵上的情意。


    既然衛應提出來了,她就得去會會這個舊交,以什麽名義,也是暗家子麽?她到了這上頭有些不好意思,暗家子具體做什麽實在不曉得內情,聽倒是聽過幾嘴,那頂什麽用,叫人問兩句就得露餡兒。


    她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半晌也沒得個所以然,跟前兒這個是邪性人自然不能問,趕明兒胡謅吧,能套兩句也不算虧本買賣,總之她盡力了。


    卿妝蒙著被子胡亂琢磨,衛應打量她,戲謔道:“先頭說教你的話不盡是玩笑,看你這模樣我也是說著了,索性今晚就教了你?”


    這會她倒不害怕,他厭惡她緊著編排她,何況病的鬼兒似的他能做什麽,聽著雷聲不見雨點逗逗她而已;隻是她有些不可置信,這麽齊全的人也做過那等樣的醃臢事麽,別真叫她猜著了吧,就是個糠心兒蔫蘿卜!


    想到此處她的目光不由得高深起來,衛應被她看的發毛,這姑娘什麽都好就愛瞎琢磨,不上道,他收了笑直皺眉:“想什麽,越發沒規矩。”


    何苦這樣警惕,難不成是個實情兒叫她這個瞎貓給撞上了?這可不得了了,首輔大人的家底那是那麽好踅摸的,背地裏偷摸笑兩迴也就得了,她這條小命還攥在他手裏哪能上趕著尋釁滋事?


    卿妝含蓄地賠了不是,老實巴交聽他交代,“我就在邊上聽著,問岔了可不能依,被人糊弄也不成。”


    她撇嘴,要是事情不急這爺兒能親自往鬆江跑趟,話說的再慷慨如今也都拴同根繩上,怎麽就分上高低貴賤了,果然是尋常譜子擺大了沒工夫收迴來了麽?


    衛應什麽時辰走的不曉得,她後來昏沉地睡了,轉天醒時,枕邊有包梨子蜜餞,隔著紙就能聞著清甜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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