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事壞到家了。


    玉苓腳程快,風似的裹進水榭裏,越發顯得卿妝和東貞兩個要奪了她的命似的,伺候的丫頭嬤兒被她撞得手忙腳亂,穩住身全梗著脖子往迴廊上張望。她得了空到盛姨娘跟前抽抽噎噎,撿了最忌諱的將狀告了齊全,委屈的不成模樣。


    那頭崔媞今晚聽著邪風本就不暢快,這下更撞黴頭上,鄭婆又逮了機會揚聲道:“前兒姑奶奶還勸大人府裏留不得不規矩的,不似貓兒狗的,待她好點還能搖個尾巴叫聲逗個樂,這卻是個好亂樂禍的,保不住哪天就恩將仇報了!”


    盛姨娘護著玉苓,崔媞陰著臉不言語,紀姨娘幹坐著沒法兒,尷尬一笑,“這話不當說的,姑娘家拌兩句嘴尋常,門道還沒弄明白,也別錯怪了哪個。”


    崔媞端起茶碗,興致缺缺,“能錯怪誰呢,拿來問了不就曉得了。”


    順榮家的瞧見鄭婆使眼色,跨了大步擰住兩個姑娘揪到水榭丟在地上,倒真應了東貞那句評價,人不愛言語倒是蠻力,再瞧瞧先頭被攥住的手脖子連片血色都沒有。


    東貞頭一個喊冤,“姑奶奶姨奶奶明鑒,是玉苓自己個兒把蜻蜓眼倒池子裏的,抓亂了衣裳頭發反倒來狀告奴,欺道暗路遠沒人在旁瞧著。”


    崔媞拿眼瞧她,輕蔑道:“這倒奇了,雖說蜻蜓眼不是禦賜的但也是稀罕物件,玉苓頂著棍打棒罵的特特冤枉為了什麽,前兒你們可怎麽得罪她了?”


    東貞道:“前兒文先生叫請郎中給盛姨奶奶診脈,玉苓不樂意,就嗆了兩聲。”


    那廂玉苓又委屈道:“當時姨奶奶已然醒了,二位妹妹還叫郎中進去瞧,姨奶奶正臥在榻上,平白叫男人進房門傳出去可怎麽說呐?”


    紀姨娘忙解釋:“也不是這麽迴事,當時是寸勁兒,一頭叫了郎中一頭盛姐姐醒了,兩下子湊一塊都是好意你爭我搶的,說開了也就散了。”


    盛姨娘也迴身對崔媞道:“前兒我去瞧你,卿妝妹子和東貞姑娘同我講了,反過來還跟我賠不是呢,我說都不是什麽大事,姑娘家家的唧咕兩聲更顯親近。”


    她們越幫襯崔媞越不快,自己的丫頭再不稱意也不幹旁人的事,你說一嘴我勸一句成了什麽樣,她垂眼瞧卿妝,“既是這麽的,玉苓冤枉你們更沒緣故了,卿妝,你說剛怎麽著了?”


    怎麽著東貞都撿要緊的說了,可惜喜了悲了迴廊上當時一概沒第四雙眼睛瞧著,橫豎誰都有理誰也沒理,說是玉苓自己個兒把珠子丟水裏的,旁人也不信呐?好端端的冒著風險出岔子,尋日又是個聰明人可為什麽呢,這麽一來倒像是她和東貞藏掖著,心虛膽怯的。


    怎麽解釋都是遮掩,索性亂上加亂,真假又有什麽關係,卿妝跪在地上行個禮,“姑奶奶容稟,當時奴過橋提燈,閑不得同東貞玩笑了兩句,沒留神跟在最後的玉苓姐姐,一時走快了;估摸玉苓姐姐怕離得遠了緊趕慢趕的,橋上光暗路滑沒防備腳下絆著,聽著聲響時玉苓姐姐已經伏在橋麵上了,奴等趕過去攙扶哪料到她撒腳奔水榭裏來了。”


    胡謅哪個不會,她擰臉看玉苓,“要是真存心跟您過不去也不能當著姑奶奶姨奶奶的麵兒,何況還拿大人挑選的金貴之物玩鬧,豈不是存心招老天爺不待見?”


    話說的到這兒也就完了,沒頭沒尾的事,全靠一張嘴,說服了今兒就能躲過災禍去;人不聽也沒招兒使,等著挨棍子吧。


    盛姨娘和崔媞麵麵相覷,這可怎麽使得,各執一詞?


    跪著玉苓見勢不對又哭叫:“姨奶奶,不是那麽迴事,她們存心發作,奴孤身一個哪是對手,求姨奶奶姑奶奶救救奴。”


    盛姨娘很為難,征詢似的看紀姨娘又瞧崔媞,“崔妹妹,你看這……”


    崔媞不發話人兩個客居的姨娘也沒得說嘴,何況先頭卿妝爭了搶了要去前院簡直羞憤難耐,她不善料理事務又素來好麵子,這會也無論隱情緣故,一棒子打死算完。


    她轉身對盛姨娘道:“今兒叫你瞧笑話了,東貞跟了我五年從未出亂子,玉苓是跟你打宮裏出來的也必是規矩,隻這麽個,”她一指卿妝,極厭惡道:“不幹不淨的杵到跟前兒,可沒功夫太平,你今兒下水將珠子撈上來算罷。”


    紀姨娘一看要壞事兒忙攔,“崔妹妹你且消氣,這冬月裏頭不是鬧著玩的,方才咱們剛來的時候水麵上都有了薄冰,卿妝這會下水落了病根兒可算她一輩子的。”


    崔媞也惱了,“偏你們有規矩,我發落個丫頭也得你們哄著,怪沒意思的。不撈也成,明兒叫個牙婆來將卿妝和東貞一並賣了,大家都幹淨。”


    說完了,背過臉徑自落淚。


    最快更新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沏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沏骨並收藏錦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