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不體己的倒在其次,卿妝猶記得上迴東貞說盛姨娘挑剔能和崔媞比肩,嫌棄她們奴仆住過的地兒不願意踏足,這迴倒好,一樁忙幫的似乎成了一家人。也不是她得理不饒人,事情來得突然蹊蹺,心裏防備上了。


    卿妝和盛姨娘同路心頭和長了嫩草似的,麵上還得穩成潭死水,略緩了她一步道:“姨奶奶這話說的外氣了,奴是個沒眼力的,跟那算盤珠子似的,分派到跟前才明了活絡活絡。得虧您不嫌棄,您有事囑咐下來叫奴辦了就成。”


    盛姨娘道:“隻這樁是我的心事,再沒有旁的敢勞煩你,雙景兒跟了我六年,我當時也在氣頭上,怎麽記不得姑娘家麵薄……”


    眼瞧著就要落淚,卿妝緊著把手巾遞了去安撫,“人無規矩不能立世,雙姑娘跟著姨奶奶許久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著明白道理才選了那樣條道,雖說是可惜的很,但終歸是為了周全您的顏麵;姨奶奶疼她,給她做了法事又厚待她哥子嫂嫂,全然是顧念著主仆一場,如此自不負雙姑娘的心意。您再傷嗟,雙姑娘泉下有知隻怕也憂心,昨兒仙客也說雙姑娘必得神明護佑,來生托個好人家,富貴雙全做個誥命太太當不枉費了她這世的名兒。”


    盛姨娘才止住了悲聲,拍拍她的手,“你是個通事理的,那日你姑奶奶同我講了,可哀傷了許久,這麽好個姑娘沒逢上好命。”


    卿妝渾不在意,“勞您記掛著,能活著到衛府裏伺候,是別人幾世也盼不來的福分,姨奶奶這樣說倒是讓奴惶恐了。”


    盛姨娘笑,“我記掛是覺著你親近,紀妹妹喜歡你難道我就不當喜歡你,她是我妹子,你同樣也不差了,你說你要是在我跟兒可不知道怎麽疼你呢。”


    這是講到正題上了麽?


    她隻垂著眼沒應聲,盛姨娘也不急緩,“那檔子熬夜漿洗的活計可舍不得使喚你,整日裏養些花木看書習字,這樣子的才配的上你。”


    卿妝腦仁跟著蹦躂兩下,矮了身子道:“這是姑奶奶姨奶奶們的,奴不敢越了規矩。”


    盛姨娘掩唇笑了,“世上的事哪分你的我的,誰做了便是誰的,似你姑奶奶那樣文秀的姑娘滿腹經綸,可你差哪兒了?正經學起來,我瞅你倒要將她比下去。”


    這話可誘人,誰還沒個豔羨心思,在錦繡堆裏看久了也想讓別人叫自己奶奶,省得每日卑躬屈膝的福禮看臉色,可終歸是個念想。攏不住心思就得成別人登高的雲梯,使過了就得撤了,不牢靠或是留汙漬那可不當緊,隻能永不見天日,誰曉得雙景兒是不是因為這個沒的。


    卿妝眼越瞧越低,敷衍句:“您抬舉。”


    盛姨娘的好處還沒講完,更有上乘的等著,“這可算不得抬舉,識字的事倒也罷了,精精細細養張好容貌嫁了個如意的男人,將你捧著哄著不比吃人打罵強。妹子你這張臉本該是別家的正經太太,如今倒埋沒了。”


    說的像個真格兒的叫人動心,卿妝澀然一笑,“奴不敢有那心思,也沒那麽大的造化。”


    盛姨娘安撫道:“這沒得什麽,左右沒人,咱們說說體己話。我曉得你們都畏懼鄭媽媽,說實在的,我看著也怕的緊,過於謹慎了,最後卻都發作在你們頭上。”似乎覺得說的過了,又尷尬笑笑,“同你說這話純屬方才見了東貞姑娘凍得那一雙手心疼,好好的,真是受罪。”


    卿妝不曉得該怎麽應她,隻說:“東貞凍得糊塗了,同我胡謅了兩句,叫您看笑話了。”


    “我都明白,你們不容易。”盛姨娘話鋒一轉,又道:“前兒快到了,你先去吧,省得鄭媽媽見了挑你的理;迴頭得閑再上我屋來,我尋日也沒得事,盼著個人來和我說話呢。”


    卿妝噯了聲,同她福了禮迴院裏去向鄭婆交了差事,拿了笤帚奔後院,半路被洗完衣裳的東貞截在夾道裏咬耳朵,“我可都看見了,盛姨娘一路上和你說笑,怎麽著,決定了?”


    她皺眉,“決定什麽?”


    “上東廂跟著她唄,還能什麽,”東貞繞著她晃蕩,“擱我跟前就不背著了罷?”


    卿妝賞她個栗子,“跟著她做什麽,盛姨奶奶心疼你手凍得通紅,說理解你的怨氣,我不笑著感激還哭怎麽著?”


    東貞斜眼,“就這些兒,我可不信,講真格兒的,你怎麽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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