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生機攥在手裏,也不顯得慌忙。


    卿妝笑道:“相傳古時巴楚之地有土語將虎喚作於菟,他們崇虎,就以此命名所有崇拜的神明,月神也不例外。打嫦娥奔月後自然得了這麽個稱唿,久而久之傳為玉兔,月宮這玉兔搗的是長生藥,後來藥王和藥聖均出自巴楚之地,就越發多的人信了。”


    崔媞聽著有意思,“這個也是你師父教的?”


    卿妝說不是,“奴風餐露宿的時候多,找些趣事聽隻當獎賞自己個兒了。”


    崔媞道:“往後你多同我講講這些趣事,”說的正高興,可以轉眼又消沉了,“罷了,我這清白之地容不得你糟踐,且去東跨院的小佛堂照料吧。佛祖慈悲,你在那也是不妨事的。”


    這就算把她尋常的活定下了,卿妝應聲,辭了崔媞才和驚魂未定的東貞前後腳出來,進了廂房闔上門,東貞黃著臉來同她致謝:“今兒若沒你,得扒了一層皮去。”


    卿妝寬慰,“你救我我再救你,本就該當的。”


    東貞挨著她,勉強堆個笑,“原以為你是個直脾氣傻大姐兒,可沒成想還是有學問的,往後我麵上可有光了。”


    卿妝打趣,“不過是戲班南來北往吃的觀音土裏藏著哪處的閑話,這上頭你可沒光。往後倒有一宗好,我在佛祖麵前誠心祈求,求他賜你一個如意郎。”


    東貞這會緩過來,紅了臉要來撓她,兩個姑娘躲閃追趕鬧成一團。等卿妝拾掇出門的時候東貞正挨在窗戶上出神,臉紅撲撲的,有點落寞的味道。


    小佛堂和雜間後院東北角門相連,被蒼鬆翠柏環抱,僻靜幽深,卿妝四下打量甚是滿意。這兒杳無人跡,見不著衛應,正好容她好生想想怎麽能離開衛府。


    轉過天日頭正好,過了午,卿妝將蒲團搬到佛堂廊廡的檻下曬潮氣,撣手的功夫就聽著隔牆東貞脆生生的嗓子。


    她掖著手踱出院,挨著如意門外的抱鼓石聽東貞訓斥萇兒。她兩個站在一棵兩丈多高的大葉女貞樹下,抬頭瞅一陣低頭說一陣,你嗔我怨。


    瞧卿妝來,東貞叉著腰攥心口,氣都不順了,“這猴崽子要登天,姑奶奶剛錯開眼,新打的梅花絛子就被她給扔樹杈子上了,又不能找杆子捅,要被逮著可怎麽好?哎喲,氣死我!”


    卿妝仰臉,鬆花色的絛子隱約在風裏搖曳,隻是樹高絛子輕,尋常小女娃丟手能扔上去?


    她垂眼,萇兒正笑嘻嘻衝她做鬼臉,她揪住她臉頰輕擰,“闖禍還笑,去找架長梯,給你拿下來。”


    萇兒噯了一聲,撒開腳跑了。


    東貞拿肩頭頂她,“我瞅你待她挺好。”


    “前兒她舍飯之恩我記著,”她看東貞笑得古怪,又道:“難不成我待你就不好了,剛還求佛祖給你一個如意郎呢。”


    東貞紅臉啐了她一聲,“你在這怎麽樣呢,我今兒去領冬筍,沒來及瞧你。”


    卿妝說挺好,“整個院可都是我的,你恐怕隻有豔羨的份。明兒就是冬至了,不去熬兔肉羹糟鵝掌過節,晃蕩到這?”


    東貞歎氣,“姑奶奶不沾葷腥,累得咱們也隻能眼巴巴瞅著別人碗裏,不忙的。明天有布政司和吏胥來給大人送曆書,少不得有場宴,可巧今兒園子裏綠萼開花了,姑奶奶要去剪下幾支放瓶裏供到宴上賞,鄭婆和順榮家的自然跟著去了。”


    “順榮家的?”卿妝一時沒明白,“總跟著鄭婆那個?”


    “對,”東貞的表情嫌棄到家,“那婆子不曉得名姓,嫁個短命鬼叫順榮,前幾年在都城衛府時喝醉酒,一跟頭栽冰窖裏死了,白白糟蹋一窖的冰。大人欲將她也攆出去,是姑奶奶記掛小時候被她奶了幾迴,就留在了身邊,不吭聲力氣倒大,給鄭婆當狗腿是塊好料。”


    卿妝笑,沒應聲。


    趕巧萇兒迴來,竹梯子有她三四個長,放在地上被她一拱一拱推進門。等豎起來的時候,東貞看了腿都發軟,別說爬上去,卿妝叫她攥緊了自己拎裙子往上蹬。


    絛子掛的地方不刁鑽就是高,卿妝歇了兩迴才爬上能勉強夠著的樹枝,結果探手梯子就晃,東貞在下頭驚叫連連。等到坐樹窩裏歇氣,耳朵都能被她震得跑馬蜂。


    卿妝舉著絛子對光一麵瞅一麵琢磨,若是崔媞自己佩,自然有鄭婆動手,何況還是個同心方勝的花樣,九成是做給衛應的。


    昨兒崔媞得了他的兔子,今兒還個絛子,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長此以往銅筋鐵骨也得化成了繞指柔。看來得在崔媞麵前掙個青眼,到時候她跟衛應討情,自己興許就能出府了。


    卿妝瞬間覺著前程似錦,結果一抬頭,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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