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宮內,汣璃的寢殿裏麵隻餘她與潞婧,汣璃用金簪挑撥著燈芯,潞婧木在汣璃麵前,影子被拉得老長,她感覺壓抑而不自在,以前的小姐不會給她這般感覺,可是齊天王說,陸姑娘就是小姐,十裏村內,齊天王對於小姐的愛他們都看在眼裏,齊天王沒有理由騙她,她還不夠格讓齊天王騙,所以此人必是小姐無疑。


    汣璃良久不說話,潞婧的手更是把自己的袖子擰成麻花,終於,她受不了這沉靜,開口道,“小姐,老爺和少爺的事情,請您節哀。”


    汣璃手裏的動作一頓,“潞婧,本宮不是在想那件事情,對於那件事情,該做的,本宮都已經做了。”


    潞婧走到汣璃麵前,嘟著嘴,“那麽小姐為何不與潞婧說話?”


    潞婧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可是她卻更加隱忍了,“本宮在想,潞婧此番進宮是來助本宮還是來幫人監視本宮。”


    此話一處,潞婧頓時白了臉,“小姐,您為何這般說,雖然齊天王救了我,也把我送到小姐身邊,但是潞婧此生隻有小姐一個主子,而且,齊天王他……”瞬間,潞婧雙手握住自己的嘴,齊天王千叮呤萬囑咐不能讓小姐知道,若是小姐知道了,齊天王說就要把她嫁給村頭的李拐子,她可是早已經傾心與二公子了,不想嫁給李拐子。


    汣璃眼神一冷,“潞婧,以後不要在本宮的麵前提那個人的名字。”


    “小姐,其實你誤會齊天王了,他不是故意去晚,他……”


    “夠了!潞婧,你若是還想繼續呆在本宮身邊,就不要再提那個人,否則,你就走吧!”


    潞婧眼裏淚花閃爍,“小姐,您為何這般,齊天王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一直……”


    潞婧徹底停了聲音,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小姐這般冰冷的眼神,沒見過如此陌生的小姐,心微微顫抖著,竟然有些膽怯,她的小姐變了,徹底變了呢?


    汣璃背對著潞婧,“太晚了,迴去休息吧!”


    潞婧不敢不從,應了一聲,“是。”,便帶著滿臉委屈出去了。


    夜已深,汣璃提著宮燈緩緩走出冷月宮,來到銀杏林,此時的銀杏林,土地焦黑,銀杏樹更是全部枯死,大火把洞穴外麵的鐵板燒融化了,洞內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她掏出匕首在岩石上麵刮著,那些溝壑和文字都被大火燒為灰燼,什麽都沒了。


    汣璃起身,她毫不知情,此時她的身後,一個黑影正深情看著她,眼裏的痛楚和思戀毫不掩飾。


    天空已經泛白,反正也睡不了多久,汣璃索性站在白玉走廊上麵看日出,上次和花謙諾一起看日出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可是此番,早已經物非人非。


    她看著天,他看著她。


    遠處的山與天相接,紅雲萬裏,萬縷陽光透出雲層,為紅雲鍍上一層金邊,她愣愣看著,日出很美,可是她卻覺得很無聊,現在的她,已經失去欣賞美景的心。


    惘然若失地朝著冷月宮而去,直到看不到她的影子,東夜陵才出來,站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手呈虛抱的姿勢,仿佛她還在一般,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可是胸前卻猩紅一片。


    他的傷口又裂開了,卻還擔心汣璃被怪物所傷,如今看來,她該是沒事,這般,他也就放心了。


    轉眼看著已經毀掉的銀杏林,他們之間可以迴憶的地方,正一點點消失,有時候他真的很怕,害怕假戲真做,他真的忘了自己的初衷,害怕自己忍不住會暴露。


    這般,太苦了。


    汣璃迴到冷月宮,潞婧已經早早起身,為汣璃梳洗打扮,準備早餐,汣璃用罷早飯以後,便開始看著窗戶發呆,沒有事情的時候,她喜歡發呆,望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她可以呆上幾個時辰,甚至幾天,像她這般淡泊之人,若是遁入空門,一定是個大師級別的人。


    明明淡泊,卻要去爭去搶,這才讓她難受。


    潞婧皺著眉頭看著汣璃瘦弱的背影,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變了,不知道小姐經曆了多少事情才變得這般,她跳河求死被救上來的時候,也沒有這般意誌消沉。


    潞婧搖搖頭,滿是心痛。


    終於,汣璃開口了,“潞婧,現在是什麽時辰?”


    潞婧一看日頭,“午飯時辰。”


    汣璃輕歎一聲,“那就準備午膳,多備一雙碗筷。”


    潞婧一愣,小姐雖然現在有了四名宮女伺候,但是除了她以外,其餘三名宮女雖然表麵上對著小姐恭恭敬敬,但是實際上並不尊重小姐,她依舊是被囚禁與冷月宮裏的蘇嬪,這冷月宮一般無人拜訪,小姐突然要多備一雙碗筷,不知道是為何?


    “小姐可是要備飯給絲籮小姐送去?”


    “本宮可沒那麽好心,她是咎由自取。”說罷,汣璃眼簾低垂,“你若是想給她送飯,便送去,冷月宮不差一人的夥食。”


    她記得不得寵的女人的過得是什麽日子,硬饅頭和餿了的飯菜,蘇絲籮錦衣玉食慣了,哪裏受得了那樣的生活,再說現在的冷宮就連一間像樣的房子都沒有,西陵昰將她打入冷宮,是要她自生自滅嗎?說到頭,蘇絲籮和其餘沒有利用價值的女人一般,被西陵昰拋棄了。


    潞婧眉眼帶笑,已然明白汣璃的意思,“是,潞婧做好飯菜就給絲籮小姐送去。”


    不一會兒,潞婧已經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色香味俱全,也依汣璃的意思,備了兩幅碗筷,而她準備了食盒往冷宮而去。


    汣璃坐在桌子麵前,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直到聽到小喜子尖著嗓子道,“皇上駕到。”


    她的嘴角勾笑,這才起身對著西陵昰微微福身,“皇上吉祥。”


    其餘三位宮女對西陵昰行跪拜之禮,“皇上萬福金安。”


    西陵昰嘴角帶笑,心情不錯,他道,“都平身吧!”


    小喜子帶著其餘宮女退下,西陵昰坐到桌子前,“愛妃知道朕今天會來?”


    “自然,臣妾還知,皇上,將要讓臣妾出宮。”


    西陵昰眼裏帶著欣賞,“不愧是朕的天命真女。”


    “天命真女不過是一個幌子,皇上應該比臣妾更加明白才對。”


    西陵昰幹笑幾聲,“嗬嗬,今日朕來,的確是想讓愛妃出宮一趟。”說罷,西陵昰將虎符放到汣璃的麵前,“朕不信東夜陵和西陵祁,特地將這虎符給愛妃,愛妃有能力降服妖物,也一定有能力將朕的十萬大軍帶迴龍都。”


    汣璃看著麵前的虎符,並沒有接手的意思,她眉眼一挑,帶笑看著西陵昰,“皇上如此說,難道信任臣妾?”


    西陵昰頓時笑意全無,她這般問,就是知道他誰也不信。就連自己兄弟都不相信的人,怎麽會相信一個背叛過他的人,他之所有選擇把虎符給她,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相互牽製。


    “愛妃,你與朕所追求的都是一樣,朕知道你會保護好虎符,並且完成朕交與你的任務。”


    “皇上為何如此自信?”


    西陵昰盯著滿滿一桌子飯菜,以及兩幅碗筷,“不是朕自信,而是愛妃已經下定了決心。”


    汣璃終是拿過虎符,“何時出發?”


    “今夜。”


    “好。不過臣妾要皇上答應臣妾一個要求。”


    “說。”


    “不許再追殺花謙諾。”


    聽罷,西陵昰一張臉黑到極致,“這讓朕有些為難。”


    啪的一聲,汣璃將虎符拍在桌子上麵,“若是不然,皇上就派別人去。”


    西陵昰額角青筋猛跳,好一個軒轅璃,竟然敢威脅他,她早就算計好了,雪暸痕的遺體保存不了多長時間,要趕在雪國對西陵發起進攻前將十萬精兵收到西陵部下,不然一切枉然。


    她並沒有給他退路,他沒有選擇。


    西陵昰從牙縫憋出一個字,“好。”


    汣璃眼神犀利,“口說無憑,還請皇上擬一道聖旨,明日出發前交與臣妾。”


    西陵昰全身暴氣,唰的一聲站了起來,衣襟帶風,他瞋視著汣璃,“你竟敢威脅朕?”


    汣璃有條不紊地喝下一口清茶,“臣妾不敢,隻是臣妾和皇上一樣,誰也不信。”


    西陵昰胸口猛烈起伏著,眼睛狠狠瞪著汣璃,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終於,他帶著怒氣大步離去,盛怒的話撞擊著汣璃的耳膜,“如你所願。”


    他生氣又如何,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汣璃看著滿桌子的飯菜,冷聲道,“來人。”


    “是。”


    “將飯菜全部撤下,換一桌新的。”三名宮女麵麵相覷,這飯菜根本就沒有動過,何況皇上才來坐了一會兒就要換新的?而且,剛才皇上的臉色並不好,難道娘娘與皇上吵架了嗎?


    汣璃提高了音量,“還不快點!”


    三名宮女全身一顫,不敢怠慢,便開始收拾碗筷。


    汣璃指著西陵昰做過的圓凳,“將這隻凳子燒掉,桌子也換為新的。”


    厭惡,滿滿的全是厭惡,就連她手裏的虎符,也覺得肮髒無比,若是它沒有那麽大的用處,她真是也想把它一塊燒掉。


    屋外傳來潞婧驚慌的聲音,“小姐……小姐……”


    汣璃幾步跨出去,她何以這麽害怕?難道蘇絲籮為難她了?


    潞婧看見汣璃的那一刻,小跑幾步,一下子撲到她的懷裏,哭道,“小姐……小姐……絲籮小姐……她……她……上吊自殺了。”


    汣璃猶如驚雷一般愣在原地,蘇絲籮絕不是輕生之人,她早該想到,西陵昰不會留著她的命,她知道太多。隻是沒有想到,西陵昰會出手怎麽快。


    汣璃雙手扶著潞婧,“起來吧,蘇絲籮罪惡多端,她是罪有應得。”


    比起其他人的死法,她的死亡,簡直就是西陵昰的恩惠。


    “可是……”潞婧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什麽?”汣璃帶著疑惑地看著潞婧,今天的潞婧太奇怪,她好像想說什麽,卻又每次忍住,她究竟知道什麽?她究竟想說什麽?


    “可是……”潞婧眼神閃躲,不敢看汣璃,“可是,再怎麽說,絲籮小姐也是您的姐姐,就算她做了多大的錯事,也是您的姐姐呀!”


    汣璃鬆了扶住潞婧的手,原來是為了這個,可是她並不是蘇絲絲,和蘇絲籮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就算有,也早在蘇絲籮將蝕骨水潑在她臉上的時候,她們的姐妹情分就已經斷了。


    汣璃一個淩厲的眼神,三名宮女識相地退下,汣璃居高臨下地看著潞婧,“你可是怕本宮?”


    潞婧擺著頭,“不是,潞婧不僅當小姐是潞婧的主子,也當小姐是潞婧的親人,不管小姐變成什麽樣子,潞婧都願意陪在小姐身邊。”


    “可是你剛才不敢看著本宮迴話。潞婧,你究竟向本宮隱瞞了什麽?”


    “沒……沒……潞婧沒有隱瞞什麽。”


    “好,那本宮問你,東夜陵為何要將你送到本宮身邊?”


    潞婧的兩隻手在胸前糾結,“齊天王……齊天王……他說,小姐身邊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讓潞婧進宮陪著小姐,這般,小姐也不會那麽寂寞。”


    汣璃猛然後退一步,她滿臉都是冷笑,東夜陵怕她寂寞,是怕她寂寞以後汙了軒轅璃的身體嗎?


    “哈哈哈!”汣璃仰天長笑,像是瘋了一般,兩隻眼睛盯著潞婧,怒聲道,“他真是這般說?”


    潞婧看著汣璃發怒,嚇得跪了下去,她全身微顫,低著頭小聲道,“是。”


    淩厲的掌氣震得院子裏的梅花落盡,“就算本宮寂寞又與他何幹?就算本宮跟了哪個男人又與他何幹?這一生一世,本宮就算青燈古佛作伴,也絕不與他在一起,也不會讓軒轅璃和他在一起。”


    說罷,汣璃胸口猛烈起伏著,原本因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是聽到這般刺耳的話卻還是在乎著,原本以為心已經不會痛了,可是現在它正撕裂般地疼痛著。


    她在發怒,竟把對東夜陵的怒氣撒在了潞婧身上,此時的她完全失了理智。東夜陵是吧,明日你也會一同前往吧,這疼痛為何讓我獨自承受,你也該來一同品嚐才對。


    汣璃嘴角勾起殘忍的微笑,你也該來一同品嚐才對。r6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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