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商伯牙,又扛著那個熟悉的大棺材登場了。


    “不可能,乾元城那邊戰事在即,三國會盟,兵困一城。商叔至跑到這裏,已經夠離譜了。你為什麽還會出現在這裏?”楊不修的心中暗暗的有些不安,這個活死人總給人一種絕望的感覺。


    “很簡單吧。因為我想讓他們死,都死。這樣,我這個庶出的長子,才能說得上話,不用每天再裝這活死人了。”商伯牙雖然知道了這大棺材是法器,可以縮小收納,但始終還是覺得這已經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即便是現在,那口棺材也還在他的肩上。


    “噯,大哥,這心裏話說出來不好。畢竟我還在這裏呐。”商叔至友好的提醒道。


    “我沒說要你活著離開吧?我親愛的兄弟?”商伯牙輕輕的扭頭,人生中第一次擠出一抹微笑,露出了右側的一顆虎牙,他整個人也和這顆虎牙一樣,是時候展露自己的鋒芒了。


    “完了。”商叔至毫不擔心的一攤手,眼神看向楊家的爺孫五人,“這下徹底玩完了。本來想著來招驅虎吞狼,結果虎是來了,卻要吞我。”


    “伯牙大孫子,你到底動了什麽手腳?”楊不修悄悄的運行了一遍真氣,沒有發現絲毫的問題,不安定的心總算是平息了一點。


    “手腳?沒有,咱這人品,老人家還不相信嗎?可不和他倆一樣。隻是恢複了它本來的麵貌。現在這個陣法可以鎖住聖人了。不信,老人家可以試試。看看自己能走到哪裏。”


    商伯牙一抬手,剛才散去的那些紅色光圈,出現在了楊不修的手腕、腳腕、脖頸之處,化為紅線,纏住了這些地方,紅線的另一端走出一段距離後相互靠近,最終擰成了一股紅繩連在了刑人塔最中央位置的一塊古樸地磚上。


    那塊磚,橙餘一開始就相中了,但摳了半天,還是紋絲不動,就放棄了,沒想到竟然是大陣的陣眼,怪不得那麽結實。


    楊不修不敢去嚐試,因為他已經一百多歲了,再也輸不起了。他還沒有成為那個天下都仰慕的人,他還不能死。


    於是,隻是猶豫了片刻。堂堂的楊不修,就開始了下跪求饒,那個措辭之豐富,感情之至誠,連一旁黯然神傷的姚範都有些佩服。


    “這……”看到這裏,首先動搖的是楊夜馳,自他出生以來,他就像崇拜神靈一樣,崇拜著父親。


    他剛才甚至都想好了父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英雄氣概,那樣的話,自己也將隨父親而去,免得他一個人上路孤單。


    他是知道的,父親特別怕走夜路,尤其是那種很深的暗巷。而父親又最喜歡晚上出去走走,所以他就隻能遠遠的看著,跟著。在那些黑暗的地方點起一盞盞的燈。


    可如今,父親慫得像一條狗一樣,匍匐在地,恨不得去舔商伯牙的鞋尖。


    他莫名的失望,也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他竟然就這麽走了,沒有理會乞活的父親,也沒有知會錯愕的兒子們。


    甚至也沒有一個人想起來去攔他一下,他仿佛有一種超能力,讓人忘記一切的能力,每個人看到他,都會自覺的讓開一條路,讓他過去。


    這當是一種魔力。


    商伯牙第一次有些驚訝,他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不算計到100%的勝率,他就安心的做自己的活死人。


    他算了在場每一個的戰鬥力,甚至沒有漏掉橙餘在歧路鎮結識得那六個吳姓兄弟。但唯獨忘了楊夜馳。


    這似乎又不能怪他,這是一個從來未出現在大家視野裏的人。


    人們一直是認為楊不修以下,就是三位楊家公子天風,天奇,天信。時間長了,大家都默認中間那一代死絕了。


    可今天,他以一種奇怪的方式來,做了奇怪的事情,最後又奇怪的離開了。


    商伯牙向後退了一步,離塔門就近了一步,自己是不是還是心急了,這個變化沒有被自己意料到,那個人出去之後,這裏就沒有秘密了,即便是他都把這些人一網打盡,那自己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且還會被很多人追殺,而亡命天涯,這樣似乎又不太值當。


    商伯牙在過度謹慎中猶豫時,三位楊公子,也陷入了彷徨,他們從小就被灌輸——爺爺楊不修戰無不勝,單騎退青蒙五十萬大軍,所向披靡,是橙龍國的護國柱石。


    然而,現在,這個柱石像一攤爛泥一樣,趴在地上,搖著不存在的尾巴,討好著麵前的商伯牙。


    他們都還在猶豫的時候,商叔至可不猶豫,一左一右拉起玉蘭雪若,直接就開跑,跑之前還特意踹了橙餘一腳。


    塔門就在眼前了,隻要衝出來,召集自己的搞錢軍,七萬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還不把他小子淹死?


    敗筆啊!


    商叔至一邊跑,一邊想。怎麽能怕麻煩就把人都撒出去呢?都帶在身邊,看哪個敢動。


    “叔至,我最親愛的兄弟,你要去哪裏啊?”活死人真的就和蝙蝠一樣,倒吊在天花板上,抱著兩個膀子,和商叔至弄了個嘴對腦門,眼對眼。


    “哈哈,大哥,你先忙。我這嘛,自然是洞房花燭夜,嘿嘿嘿嘿嘿。”商叔至避開話題,眼泛桃花盡是春色。


    “還是別走了,咱們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現在仲尼還不知道在哪裏。”商伯牙的手指一點,一道紅線就把三人捆在了一起。“你可不能再跑丟了,不然我怎麽對得起逝去的叔父叔母?”


    “餘大哥,救我啊。”商叔至可沒有那種死要麵子的矜持,搞不贏就直接喊打手。


    橙餘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我恐怕愛莫能助,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我們家不器,還在他手上呐。”


    “餘聖人果然非凡,當世也就隻有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仲尼,可與你相提並論。”商伯牙一個翻身,從天花板上旋下來,遞過去一根金色的繩索,讓橙餘自行綁縛,也算是讚賞了他的眼光。


    “哦?那麽閣下又當如何?”橙餘自然的將自己綁了起來,好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做遊戲那樣聽話懂事。


    “我?可惜啊。神龍前輩走得太急。不然的話,或許還有個對手,不至於這麽寂寞。”商伯牙誌得意滿的裝了起來。


    “是嗎?或許吧?”橙餘看了對方一眼,對方的眼神中是被反複壓製的憤怒和不甘,“你既然已經綁了不器,應該是知道她是災禍之體了吧?”


    “主子,別聽這個小子的。那小女娃是女媧轉世,奴才將她騙到這裏,就是想用她獻祭給神靈,做筆大買賣。”楊不修眼看商伯牙要吃虧,趕緊說道。


    “哦?女媧轉世?有些意思,這麽說來,那些古書裏麵寫得上古神話都是真實存在的了?比如誇父逐日?”


    “那是上古大旱,黃河斷流,誇父一族順著河床找水源的故事。”


    “你這老東西懂得還不少,以後留在身邊說不定還有點用。綁在這裏多少是有點浪費了 。”


    “是是是,主人慧眼。”


    “但是哪,你這修為,我這武功,不是一個水準的。你若是脫了困,不把我一巴掌拍死?”


    “不會,絕對不會。奴才是真心投靠,可以簽下主仆契約,我把自己的真元交給主人,主人隻要一個意念,奴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倒是想得周全。”商伯牙吞下楊不修的那份真元,和楊不修簽訂了極其不平等的主仆契約。


    搞定了契約後,商伯牙看向三位楊公子,“怎麽樣?三位公子?有了打算了嗎?”


    “有,自然是有。楊家不全是軟骨頭。”楊天風首先站了出來,要和商伯牙一決高下。


    楊天信想提醒什麽,被身旁的楊天奇按住,又後退了一步。


    戰鬥比想象中的還要快,楊天風根本就沒有出手,就被打趴下了。


    這時,他才想起當初在茶樓,商仲尼那句——我們兄弟仨,我功夫最差,隻不過是運氣好一點,不完全是謙虛。


    他也明白了爺爺為什麽慫得像一隻狗,因為麵前這個活死人,就算是放開束縛打,楊不修也照樣打不贏,他藏得太深了,如同他的人,不做事的時候都睡在棺材裏。


    “又一個聖人嗎?”青蒙今天算是開了眼界,這聖人和批發了似的,一個個都出現在了刑人塔,是不是這個名字犯忌諱?“這青鳥國還有未來嗎?”


    “青蒙國主有眼光,不愧是洞庭湖老麻雀。青鳥國可以不存在了。你們對我家兄弟都那麽大方,直接割讓了一半國土,那麽對我也不能太寒酸了吧?畢竟我身上真的有青鳥族的血脈,算是咱們青鳥國的自己人。”


    “你還知道你是青鳥國的探子啊?我還以為你早就忘掉了哪?這麽多年來,你是一個任務都沒有替青鳥國完成過啊?說來也是巧了,每個給你派任務的人,都死於非命。我這人哪,不太相信巧合的事情能一直發生,你哪?”青蒙翻起了舊賬,就算是這一劫逃不過去了,死也要死個明白。


    這麽多年,花了這麽多錢,好不容易楔了一枚釘子在商家的核心地帶,這個釘子居然像風箏斷了線一樣,一次次的飄走。


    “哪有巧合,隻不過是他們想念先王了?說起來,我也不算是沒完成任務,因為我壓根沒接到過任務。”


    “哪,那些錢?都花在什麽地方了?”


    “什麽錢?還有錢?不是白勞動嗎?”


    “啊?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青蒙好像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商叔至,又是你幹得好事?”


    “額……”商叔至看著無能狂怒的青蒙,兩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錯 就是我。錢,我先替我大哥保管著了。”


    “你給我保管著?哪能有個好?不是嫖了,就是賭了。”商伯牙搖了搖頭,對於叔至這個兄弟,他的感情是尤為複雜的。


    自己本身就是庶出,而叔至哪,好好的一個嫡出,因為過繼,也成了庶出。和自己一樣的淪為了工具人的命運。


    “可不是啊,這次我可把錢花在正經地方了。招募了一萬多土匪山賊,又搶了幾百個倉庫,用這倉庫裏的錢,又招募了七萬多人。”


    “什麽?你啥時候有得七萬多人?”商伯牙也有點吃驚了。


    “沒辦法啊,青鳥國百姓過得太苦了,我就隨便在大街上施了點恩惠,他們就死拽著我的腿,非要跟我走,還說什麽不走也可以,說著說著,把這龍袍也披我身上了,我真是不願意啊。”商叔至解開披風,露出了一件戲裝的龍袍。


    “這是戲裝,不做數的。”青影在一旁酸溜溜的說。


    “叔至,你說這段話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訴我,你代表著民意,民意不可奪?”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這個王位,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奈何百姓擁戴,群臣勸進,我總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吧?”


    “還有群臣?”青蒙也跟著吃驚了起來。


    商叔至催動了一下蠱蟲,姚範立馬演示了一遍勸進流程。


    “你看,這是民意啊。”商叔至說完,又坐迴他的金蛟椅上,剛才綁縛的繩索,不知道什麽時候轉移到了姚範身上。“大哥,你又忘了,比天賦的話,你二人不值一提。”


    “你這話什麽意思?”商伯牙開始警惕了起來,他之所以敢行動,是因為確信了完全了解商叔至的全部實力,但顯然,剛才那招移形換影,他從來不知道。


    “嘿嘿嘿嘿嘿,懂的自然懂。”商叔至翹著二郎腿,裝起了神秘大佬,內心的小九九卻在打鼓,剛剛在一個雜耍藝人那裏偷了一招,希望可以觸碰到商伯牙的知識盲區,讓他的過度謹慎引起一連串的猜疑。


    商伯牙確實是猶豫了,但奈何,惡人旁邊還拴著惡狗,楊不修可是走了多少年的江湖,什麽雜耍沒見過,一眼就看穿了。


    “主子,不必驚慌,他那個不過是天橋上的手藝,不是什麽真功夫。就是逗小孩子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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