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過我


    海的那邊是什麽?


    我說,海的那邊是天堂。


    沒有經曆過的未知世界,


    都充滿著關於未來的無限遐想。


    是詩和遠方。


    隻不過,我也知道。


    那裏不過是另外一群人生活的苟且。


    這個世界上隻有在夢裏,才有真正的天堂。】


    最後一道甜品是檸檬撻,晶瑩剔透的青黃色啫喱上麵浮著三顆小巧可愛的手指點心,造型精致,就連檸檬皮上麵的紋路都被模仿的惟妙惟肖,活脫脫就是縮小了的三顆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檸檬。


    薑且似乎變得有些興致缺缺,甚至都沒有動手。


    她懨懨的說:“一口價,八千萬。”


    黎容看她似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明顯開始恍惚起來了,甚至是一副沒有耐心的感覺,心下怪異,他並不著急,抬手緩慢的繼續品嚐盤中的甜點。


    嘴裏爆開的酸味中和掉了剛剛牛排的飽腹感,清爽的檸檬夾雜著薄荷的味道,酸甜適中,會捋平心中的煩躁。


    “不吃嗎?還挺好吃的,不吃就可惜了。”


    溫隨那個家夥果然是會享受的,這家店來了許多次,但是隻有在客人包場的時候,才會從頭到尾都是主廚掌勺,果然是頂級比利時主廚做的甜品,就算不是拿手的巧克力,依舊是最頂尖的甜品。


    他的不置可否讓薑且有些頭疼,一進一退之間,竟然半點都沒有占得便宜。


    “阿容,那可是接近一百畝的港城地皮,八千萬美金真的不多。”


    基本上是白嫖了,但是,這個工廠她卻是不得不出手了,因為克家很多人盯上了這塊地皮,而她拿到這個場子的手段並不光彩,如果還在自己手上,很有可能吃上官司。


    這也是為什麽她會和溫隨談合作的原因。


    港城乃至周圍內地市場都沒有人願意接下會惹上克家官司的地盤。


    黎容見時機到了。


    “五千萬美金。”


    “如果不是因為這塊地皮,這個工廠的虛名,可能還會讓你倒貼錢吧。”


    眼看著對麵的美人臉色變得無比難堪,黎容垂眸,就算是自己出手,不帶猶豫,還是會因為對麵坐著的是薑且,心髒劇烈的跳動,大有一種兵臨城下的危機感,時刻提醒著自己,對麵的是生意場上不知立場的對手,而不是當初還在互憶美好的初戀。


    最後,黎容用五千萬美金,走瑞士銀行的成交價,得到了目前市值幾個億的廠區。


    薑且的助理先到了接走了她,不知道的是,剛剛上車,女人就臉黑著,抽出車前麵收納櫃子裏麵的剪刀,絞碎了身上的淺色連衣裙,助理及時的的把她的赤紅色昂貴狐裘遞給了她,裹住了衣不附體的女人的身軀。


    車窗外麵,還能看見原裏的餐廳黑壓壓的,唯有窗口處的燭火,映襯著坐在那裏慢條斯理品嚐著紅酒的男人側臉。


    薑且漂亮精致的麵容陰沉到了極致,目光卻不願意從他的臉上移開。


    燈火闌珊下,男人的側顏線條完美,成年人的骨骼偏偏透著溫潤,眉梢笑起來的模樣總是極其溫柔,但卻偏偏那雙淺瞳,生的傲骨,如同黑夜中的星火一般明亮,就算低垂,也難掩他迎風而上的清冽。


    遇強則強,這才是黎容。


    她又想起,曾經有個時候,他們一無所有,卻也沒有什麽能妨礙他們享受漫長而靜謐的夜晚。


    恍若隔世。


    現在就算是對麵而坐,也隻剩下了權謀算計,所有曾經的感情,都被放在牌桌上麵,率先被打倒的人,一定是不敢出牌的那一個。


    薑且隻敢隔著兩扇窗,才能好好的打量黎容如今的模樣。


    所有的盤算,棋盤上的運作,不過隻是硬撐。


    她還要活著,好好活著,所以,注定她為了生存下去,要放棄做夢的權利。


    “開車吧。”


    坐在窗口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窗外的車離開了,修長的手指挑起窗簾,目光深深,目送著車尾燈逐漸離去。


    其實之前,傑森已經交代過了薑且這些年的模樣,聽了數一數二情報販子那裏買來的消息,黎容的確不能再把她當做之前那個清高孤冷的小姑娘了。


    【兩年前四月,薑先生,她的父親,死於一場爬山的山體崩塌,在迴來的路上,人車俱亡。】


    【同年七月,她的母親,在打牌的時候因為輸錢金額較大,突發心梗,死在了牌桌上麵。】


    【去年過年的時候,她的哥哥嫂子家裏發生了煤氣泄漏,因為傭人休假了,沒有人發現,所有人都煤氣中毒死在客廳裏麵。 】


    【他們家的小孩,有一個在m國上學的,在去年冬天十二月份一場槍擊事故裏麵失蹤了。】


    【目前為止,薑家隻有一位繼承人,薑且女士。】


    薑且手裏麵龐大的資產,就是以薑氏為杠杆,直接撬動了整個克家的蛋糕。


    一向不會關注什麽事情太認真的溫隨臉上也出現了凝重的表情,黑眸裏麵閃過狐疑:【你確定?】


    【確定。】傑森迴答的篤定,【我以我失去的眼睛起誓,薑家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麵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前段時間我還專門去了趟港城,調查無誤。】


    【樁樁件件都是悄無聲息的意外,可是湊在一起,哪裏來的意外?】


    所有的意外,都有可能是人為的。


    傑森壓低帽簷:【我隻是講述證據,小道消息要另外收費。】


    溫隨閑散冷淡的眼眸抬起,裏麵幽幽的笑意讓傑森噎住了。


    他趕緊開口:【我說我說!】溫隨才停止用眼神威逼利誘,這招對付傑森向來好使,待在地下世界裏麵的他,就受不了四目相對,偏生這人不但救了自己,還抓住了自己的弱點。


    說到小道消息,他整個人都變得神經兮兮起來:【聽說,在她哥嫂家裏麵的門窗上,找到了被釘子打過孔的空洞,所以有人推測,一開始這些門窗都是被封好了的,所以他們逃不出去。】


    【但是後來警方並沒有發現屋內成年男女,包括那對雙胞胎男孩的掙紮痕跡,完全像是在睡夢裏麵死去的,並且也沒有任何的其餘藥物,周圍的監控也拍下了周圍環境,隻有淩晨一點多的時候隔壁放煙花的孩子跑了過去,除此之外,直到早上六點多保姆過去之前,沒有任何人的影像。】


    傑森聳了聳肩膀,他見到現場調查的照片的時候也很驚訝,因為所有的門窗上都有打釘槍頂上窗戶的痕跡,但是隻有留下的釘孔,而沒有釘子。


    【隻有死者知道是怎麽迴事了吧……】


    【你多留意一下薑且的行蹤。】溫隨直起身來,揣在口袋裏麵的時候一直在摩挲著口袋裏麵糖果盒上麵的紋路,若有所思的交代道,【直到她離開m國,最好所有的動作都記錄下來。】


    他又多加了一句:【千萬不要被發現。】


    傑森得令,快速的把帽子帶好,閃出了房間,跟來時一樣,他的離開也是悄無聲息的。


    溫隨比以往所有的雇主都要慷慨大方,而卻也不用因為消息對立兩方都來仇視他,他身後找好的這座靠山,隻要靠山不倒,他也樂的清閑。


    更何況,把自己害的像是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的家夥,他還等著他迴來呢,沈洛在加州,可是有一個又愛又恨的妹妹。


    隻要守著那個小丫頭,不愁有一天能抓到沈洛。


    隻不過嘛,這裏麵,還有一個驚天秘密,對不起啦,我的雇主。


    傑森迴頭看了一眼樓上還亮著燈火的那個最盡頭的房間。


    這個秘密,可是需要一個讓我滿意的價錢,現在的你,給不起。


    現在,傑森的照片傳到了溫隨的手上:【目標人物離開指定地點。】


    溫隨看了一眼就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麵。


    “有事情的話你可以先去忙,我們明天再測也是沒有關係的。”


    朱粆察覺到他這邊的舉動,戴手套的動作一頓。


    “沒事,來吧。”溫隨順從的把胳膊的袖子擼了上去,露出手肘,流暢的肌肉線條延展,隱隱可見皮膚下麵的血管和青筋,十分有力量感,但同時也是抽血的醫生會很喜歡的明朗血管。


    帶著涼意的手扒開皮膚,口罩遮蔽下的麵容隻剩下一雙黑茶色的眼睛,黑茶色此刻更像是一杯濃濃煮開的黑色普洱,有些清淺的眸色下瀲灩過幾分紅色,平靜剔透,斂在長睫如羽之下,微微抖動,冷清之中帶著認真和讓人心安的堅定


    朱粆低頭,緊緊地翻找著手肘內側的血管,用食指摸了摸皮膚上麵的鼓動,找準了血管的位置。


    消毒水塗抹在皮膚上麵冰涼一片,伴隨著是讓人極其不舒服的味道。


    溫隨忍不住的錯開眼神,半仰起頭,不看針頭,大有一種視死如歸愛咋咋樣的慷慨就義之感。


    朱粆抬眸,晶瑩剔透的眸子裏麵劃過笑意,調侃道:“這麽大人了,子豫都不怕針。”


    “我也不怕。”


    溫隨裝模作樣的正視一秒鍾,朱粆看準時機,就在他準備移開眼睛的時候,緊接著就把針果斷的插了進去。


    “小醫生……”


    “想看我哭啊,這麽壞心眼,你可以換個別的辦法,這個還是有點為難。”


    他挑眉,收斂下顎,從下往上的盯住女孩,黑眸閃過隱約的調笑意味,卻又顯得不輕浮,帶著些痞氣,還有眼眸中按耐下的流光,所有的,都是不易察覺的心思,在地下暗河裏麵靜靜流淌。


    “啪。”朱粆快速的用棉花和止血帶堵住了針眼,抽出了針頭,順便丟了一個針頭,扔在他臉上。


    “在這等著,我去送檢。”


    “我一定乖乖等著……!”溫隨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扯著嗓子吆喝了一句,悠然悠然的,每個音符都可以往後拖上半拍,單手抱著朱粆扔在他臉上的枕頭,似笑非笑的砸了一下抱枕上麵印著的貓咪的臉。


    跟隨溫隨的血液樣本一起被送過去的,還有從他生活環境裏麵提取到的樣樣數數的各類樣本,因為生活樣本分析比較繁瑣,直到今天上午才有結果,下午聯通血液樣本檢測一起,不到十多分鍾就能有結果。


    沒想到中午的時候的騷亂就連樣本分析中心也受到了影響,工作有些耽擱,朱粆拿到樣本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


    小小的一張報告單上,竟然出現了五六個箭頭,也就說明,溫隨的生活環境中間,就連衛生間放置的樟腦球裏麵都被添加了麻黃堿。


    這是一種治療神經疼痛的鎮定類藥物,如果大量長期的服用會有一定的上癮概率,但是如果隻是少劑量通過吸入的方法攝入,隻不過會短暫的起到鎮定效果。


    在很多賽事裏麵,已經取消了對少量麻黃堿的禁用,而世界級別的賽車比賽並沒有在其中。


    除了衛生間的樟腦球樣本以外,還有臥室的電蚊香,廚房的調味料,以及酒櫃裏麵已開封的一瓶威士忌樣本裏麵,都提取到了少量麻黃堿的攝入,其實攝入的麻黃堿是麻黃的提取物,而這些地方放的是未經提取的麻黃,而不是提取過的藥物,這個手段可所謂隱蔽但卻很有分寸了。


    朱粆心情有些複雜,但還是選擇把藥物檢測報告交給了溫隨。


    畢竟上次發作並不知道是不是未經試驗的藥物出現的應激反應,溫隨的身體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難免心理會影響到生理,對於藥物敏感也是一種應激表現。


    “需要我跟你大哥談談麽?”如果是朱粆出麵,也許溫信就能就此打住。


    溫隨搖了搖頭:“不用,我大哥早就知道了,我甚至還把姑姑喊了過來。”


    為此,溫隨不惜開了一個家庭會議。


    朱粆知道他無法相信他的大哥會在背後搞小動作,但是她卻相信,溫信的初衷絕對不是害他。


    “你大哥未必是想要害你,我倒是覺得,他是擔心你。隻是表達方式不當而已。”


    溫隨不願意繼續聊這個話題,他知道這個結果以後,溫隨有些懊惱頹廢的揉了揉頭發:“他不願意我繼續賽車,大可以直接跟我說,要是在藥檢的時候被查出來,可是永久禁賽。”


    朱粆靈魂發問:“他和你說你會聽嗎?”


    她倒是把溫隨問住了,畢竟兩個人都知道,當麵說的話,哥倆的關係多半會如同高考那年一樣,落得慘淡收場。


    “但是如果被我發現了……”


    按照溫隨的脾氣,兩個人要是鬧起來,豈不是更加的難以收場。


    朱粆歎了口氣:“辦法都有風險,可是比起百分之百你不會聽,還不如直接不讓你去。”


    “少量麻黃堿的確會對你的神經頭疼有一些幫助,而且人體代謝很快,這個微量對於大部分比賽都沒有影響,隻不過賽車比賽還是有禁用的規定。”


    “你們兄弟兩個人真有意思,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這麽偏激的手法,但卻還是不舍得下猛藥,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認真研究以後才會選用這個藥物,而且用量極其的考究。


    溫隨揉了揉鼻梁,心累的握緊沙發裏麵:“我總覺得我大哥最近變了很多,就算是我誤會他了,話裏話外的,他也不解釋清楚。”


    “他的方法的確不對,而且,無論如何,選擇保護自己,從來不會有錯。”朱粆雖然想要解開他的心結,但是卻也支持他發展自己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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