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是east的教練李老師嗎?”


    “我是溫隨的心理醫生朱粆。”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我是想跟您約一個時間,您看明天下午方便嗎?”


    “我想到你們的訓練場去看看。


    “是這樣的,今天我們晚上簡單的交流了一下,關於他現在訓練中出現的問題,我覺得我可能需要實地觀察一下。”


    老李在電話那頭一個勁的點頭,他沒想到這個醫生會立刻就給自己反饋,這樣也許真的能趕上這次萬聖節前夕的正賽。


    這是今年整個賽年裏麵最後一次機會,如果賽隊裏麵能有孩子拿到名次,明年的讚助就能繼續簽約,孩子們也不用擔心後續經營的問題。


    他急忙答應道:“我也很擔心他的情況,明天下午是吧,我都在的。”


    “明天見。”


    “明天見,明天見。”


    掛了電話以後老李重新拿起了遙控器,嘴裏嘟嘟囔囔的感歎道。


    “專業的事情果然還是要專業的人來做,這女娃娃一聽起來就很專業。


    ”


    “彬彬有禮的,不錯不錯。”


    電話那頭的,朱粆有些無奈地看向沙發上的不速之客。


    “摩根,現在已經10點了,你還不迴家嗎?”


    “小粆,你不打算解釋一下,為什麽十點多才迴家嗎?”


    摩根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一邊漫不經心的換著電視機的頻道,一邊歪頭看向到廚房倒牛奶的小姑娘。


    小姑娘把他們家的橘先生從摩根的懷裏搶迴來,抱進懷裏親了又親,然後倒了半碟子羊奶給橘先生加餐


    一邊順著埋頭喝奶的橘先生的毛,一邊迴頭頂嘴到:“都市麗人的夜生活,少管。”


    “我頭一次聽說都市麗人的夜生活是要跟自己的病人出去吃飯的”


    “問就是加班。”


    朱粆喝了一口牛奶,鼓鼓的嘴,口齒不清的哼唧了幾個字。


    “小粆。”


    “嗯?”


    摩根拉著凳子,認真的截住了比她的臉還要大的杯子。


    “你不覺得,你跟你的這位來訪者,走的太近了嗎?”


    “沒有啊。”朱粆奇怪的搶過自己的杯子,“你是說我們一起吃飯嗎?可是我中午有的時候也會和子豫還有別的病人一起吃飯啊?”


    “你單獨和林患者一起吃過嗎?還是有別人?”


    小姑娘的手猛地一頓,眼神忍不住的往上飄。


    “沒有過吧?”


    “可是那也是因為,中午大家都在一起。”


    “朱粆。”摩根聲音加重,摁住小姑娘的手的力道因為變得不容她逃避,淺藍色的瞳孔在燈光下,裏麵晃動著無奈,“你學過的,與來訪者或者病人之間產生疫情很正常,所以我們要學會切割生活和工作……”


    “摩根。”


    朱粆打斷了他教科書一樣的標準答案。


    黑茶色的眼睛裏麵是割裂的冷靜與摩根根本看不懂的冷漠。


    “哥。”


    “你是觀察者,隻要站在旁邊,看著我,不要插手。”


    “我不會自溺。”


    摩根知道妹妹有自己打算,身後壁爐裏麵蹦跳的火焰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他卻遍體生涼。


    他看不清妹妹一顰一笑下冷靜的瘋狂,她明明清醒著,卻做著步步深陷的事情。


    精心設計好的一場治療,她是導演,那入戲者的角色,又有誰在扮演?


    “啪嗒。”


    隻剩下灰燼的煤炭發出爆鳴。


    “喵……”


    橘先生受驚,從女孩的肩頭一躍而下。


    朱粆送別了欲言又止的哥哥,轉身上了樓。


    書桌上,放著兩套厚重的資料,她翻開了黃色的那本,是準備帶給溫隨的賽車教練的,她把自己關於肌肉恢複的研究的那一頁,替換成了關於術後神經反應修複的相關內容。


    合上資料,指尖不由得觸碰淡藍色的另外一本,她慢慢的撫摸著外麵的硬殼,緩緩的坐在凳子上。


    她有一種無力感,已經知道了故事結局,卻還是不忍移開眼睛,想要三倍速加速到片尾曲。


    這種無力感,在站在約定好的賽車場前麵的時候,她也也有同感。


    真的假的,這裏居然是賽車場,如果不是地圖上顯示,可能她會覺得自己來了什麽奇怪地方。


    整個賽車場的外圍是被抬高了的,順著上坡,外麵停著一些不知名的車,大多數都風塵仆仆的,還有幾乎被薅禿了的草地,看起來有些荒涼,朱粆再三確認了一下這裏是他們的訓練機構,這附近都是大片的農場,可算得上是荒無人煙。


    白色的三層鐵皮房連成排,從外邊看去,就像是廢棄了很久的一片倉庫,外牆上麵都是灰白色的斑駁。


    老李恰好迎了出來,孤零零的一小隻東張西望的女孩子看起來軟軟無比乖巧,怎麽看都不像是傳聞中靠譜的醫生。


    朱粆立刻就注意到了,門口出現的老頭,因為在網上提前調查過這位教練的資料,立刻認出了他的模樣。


    拎著白色托特包,乖巧的朝他點了點頭。


    “真的假的?”老李自言自語,仍舊不相信這個比自己侄女看起來都要小的小姑娘,居然是溫隨提到的很信任的醫生。


    直到他帶著小姑娘繞這場轉了一周,他還是在用餘光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著她。


    “日常訓練的時候的樣子。”兩個人最後停留在選手入場的門口,近距離的飛沙走石掀起速度的潮浪,近在眼前帶起的風,都與在電視或者網絡裏麵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朱粆成年以後就已經考了駕照,也算是個老司機,看見眼前唿嘯而過的一輛輛帥氣的賽車,也不由得感到熱血沸騰。


    這項運動,不愧是超越速度的鼻祖,近距離感受到給他的更加震撼


    她抬眸,這個教練的打量自己的目光也太過頻繁了,完全不能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老李有些心不在焉的,本來想給她介紹旁邊停著的機械裝備的車庫的,但是手指卻指錯了方向。


    “那個……”朱粆略帶尷尬,調整了一下手指的方向,“那裏才是吧?”


    “哦!對對對!!”


    老李慌亂,手足無措的模樣硬是把脖子上麵還擠出了了幾條褶皺,最後隻能尷尬的在原地傻笑。


    “其實,李教練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直接說清楚的,畢竟我這次來也是想要了解溫先生實際操作過程會遇到的問題,如果我們不能相互信任,溫先生也會感覺到為難的。”


    “您是覺得我年紀看起來比較小,但是我三年前就已經拿到了博士證書,一年前正式成為了加州大學心理研究所的研究生導師,目前有三個博士學位,這是我的簡曆,因為我們研究所的網頁隻有簡單的教師資料介紹,所以我提前準備了一些關於我的資料,但是因為我與溫先生之間有保密協議,所以具體的治療事項是不能透露的。不過,在今後溫先生的後續康複過程中,如果有需要我們相互配合的,希望合作愉快,”


    “雖然在門口不太適合說這些事情,但是教練您的臉上……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老李的緊張感,在朱粆張口的瞬間,莫名消失。


    眼前的小姑娘絲毫不掩蓋眼睛裏麵的聰明幹練,這樣直接了斷的處理方式,立刻讓人覺得,她會是一個很可靠的工作夥伴。


    老李似乎理解了為什麽溫隨會如此信任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看向她的眼神裏麵也多了幾分讚譽,接過她手中的簡曆,連接下來介紹的聲音都多了幾分熱情。


    這個時候,剛剛還幹練的小姑娘又露出了符合年齡的孩子氣的一麵。


    趴在窗口,目不轉睛的盯著裏麵機械改裝車輛的工人,一臉驚歎:“原來輪胎是這樣換的嗎?!”


    老李的聲音裏麵都帶著沒有察覺到的寵溺和慈祥,看著眼前兩眼放光的小姑娘,跟自己的侄女一模一樣。


    “我看你也是看車來的,還是要掌握能夠自己換輪胎的方法。畢竟在美國很多公路上麵都比較荒涼,休息站和加油站間隔很遠。”


    “的確哎!!”朱粆高高舉起手,整個人都變得氣鼓鼓的,“我有用過那個千斤頂,壓根抬不起來,什麽嗎,完全都沒有考慮我們這種小size(尺寸)的人。”


    “哈哈哈。”老李爽朗的笑了起來,“告訴你一個小秘訣,向內輕推上沿,會更省力,就算是你應該也能壓起來。”


    “這樣嗎!”


    “謝謝。”


    眉眼彎彎的小姑娘,笑起來既有感染力,讓人見到忍不住也想勾起嘴角。


    呆在她的身邊,不知不覺中,心情就會變的舒暢起來。


    “賽車真的好帥啊。”


    一排排的 跑車,大多都塗著鮮亮的色彩,赤紅色的,車翼有白色的花紋,或者湛藍色的,車尾上麵貼著華麗的金色隊標……


    “場上唯一一輛黑色的車,是溫隨的。”順著老李的手指,場上幾乎隻能看到一陣風帶起的沙土的黑色影子,破空劃過灰白色的賽道,從兩人的麵前歘的飛了過去。


    正好,漆黑色貼著車標的法拉利一個甩得穩穩地停在了用白色粉筆畫的停車線上。戴著純黑頭盔,身著黑色胸前有三道白色橫條以及對標的賽車服。略微緊身的布料完美勾勒出肌肉流暢的線條,頭盔摘下的刹那,陽光下,細密的汗水在黑金色發絲上跳躍著,波光粼粼。


    溫隨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整個人僵直在原地,眼神劃過女孩挽起來的丸子頭,被規整梳上去的頭發,少見的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


    白皙的膚色上麵上麵泛著一片不正常的紅色。


    溫隨忍不住蹙眉,眼神一暗,抵住後槽牙,暗罵了一句,抱著頭盔快步迎上兩個人。


    “溫隨,你看誰……來了……哎!把人帶哪去?!喂??”


    他長腿一邁,越過老李,不由分說的直接拽著人,徑直進了旁邊的室內訓練室。


    頭頂上鋪天蓋地降下來的陰影,把小姑娘整個都包裹在裏麵,拚命掙紮,也隻能地麵上逐漸逼近的那雙黑色的靴子。


    以及,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


    “你怎麽來了?”


    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溫先生在鬧別扭。


    扯了半天,也沒能把巨大的賽車服外套從自己腦袋上扒拉下來的朱粆放棄了,捶了捶酸疼的胳膊。


    “wubonnanma?(我不能來嗎?)”


    悶悶的聲音從他的外套裏麵聽起來像是口齒不清。


    溫隨深深地歎了口氣,把罩在小姑娘腦袋上的外套提了起來,正經的披在她的身上。


    “這裏是風大,灰塵又多,陽光還烈。”


    被他這樣一弄,小姑娘的頭發被靜電弄得亂糟糟的。


    “你頭發亂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頭繩就已經到了男人的手裏,柔軟的發絲穿過骨節分明的指尖傾落而下,垂落在肩頭,帶著剛剛盤發的時候的卷曲弧度,還有兩三縷因為靜電滑稽的翹著。


    “曬。”


    從牙縫裏麵不情不願的擠出一個字。


    “你不冷嗎?”朱粆伸手拽住了肩膀上即將滑落的外套,意有所指他把自己外套給了自己。


    “大太陽的,你穿著吧。這裏白天曬,晚上冷。”


    陰影裏的男人,鼻尖上剛好是不遠處的高塔折射下來的光,慢悠悠的嚼著嘴裏的文字,眼神晦暗。


    “不是要看我訓練嗎?走吧。”


    朱粆看向率先邁開步子要丟下她先走但明顯極其慢吞的男人背影,無奈的勾起了嘴角。


    鬧什麽別扭啊?


    昨晚上不是說了明天見了嗎?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不爽。


    因為看到,隱形的尾巴,還有頭頂的頭發,炸起來了。


    被丟在原地的教練老李,一頭霧水的撓了撓後腦勺,他倆沒有打過招唿嗎?


    剛準備過去看看情況,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就從門口出來了,走在前麵的小女孩身上套了一件遮住屁股的極其不合身的黑色運動服,後麵跟著的男人,上身隻剩下了黑工裝背心,兩條手臂的肌肉線條緊繃著,極其懶散的跟在女孩身後,儼然一副“我很不爽別來惹我”的架勢。


    “你倆怎麽還背著人說悄悄話?”


    老李樂了,不由得調侃道,一向都是遊刃有餘的溫隨,第一次露出這樣孩子氣的模樣,果然,這位醫生,真的很不簡單。


    “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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