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粆剛剛收拾好手裏的東西,鎖上自己的辦公室,就碰見從樓上下來的師哥師姐。


    “聽說今天老師送了一個很大陣仗的家夥去你那裏,真是偏心啊,什麽案例都給你?!”


    師兄李治湊了上來,仰天感歎了一句。他身穿一件整潔的白大褂,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相當普通,是那種丟在人群裏麵絕對認不出來的長相,語氣略帶揶揄,但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


    “你酸什麽?!上個月,老師不也分給你一個富家子弟,你還說人家難伺候,還是老師偏心,不把爛攤子丟給小粆,怎麽到你這裏,就變成什麽案例都給人家了?”和他並肩走下來的師姐菲麗反唇相譏,她有著四分之一的拉美血統,膚色略顯黝黑,卻更顯得充滿陽光的活力。


    她的出現順帶揚起一陣香風,白大褂裏麵是一襲鮮豔的紅色連衣裙,裙擺隨著她優雅地走動時輕輕飄動。


    這倆可是一對歡喜冤家,一見麵都要吵,但是又時時刻刻的會待在一起。


    看到李治變難看的臉色,菲麗立馬變得洋洋得意,拉著朱粆往外走。


    “你!”把李治氣得夠嗆,臉都漲的通紅,“我就是發牢騷,你就非要招不痛快是吧!”


    “你們兩個,忘了為什麽老師要把你倆分在一個小組的了?”


    路過的傑拉爾是他們的大師兄,看起來溫溫柔柔靠臉吃飯的金發男人,實際上戰鬥力超群。此時一手一個,硬生生的把兩隻烏眼雞給扯開了。


    “大師哥。”朱粆乖巧的喊了一聲。


    傑拉爾轉過身,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沒事找事,學學小粆,老師分配了什麽來訪者給你們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們兩個現在都被禁止獨理結案子了,還沒長教訓嗎?”


    光風霽月的模樣,披著一身白大褂,領口露出裏麵一絲不苟的韓藍色領帶和白色襯衫,神情平靜,但卻讓還在爭吵的兩個人感覺到了莫名的壓迫感。


    “一會去食堂吃晚飯再迴去?”傑拉爾低頭問道,小姑娘才到他的胸口,懷裏抱著書的模樣,實在看起來跟家裏的小妹妹一樣,乖巧懂事,讓人心生憐愛。


    “不了,”朱粆搖了搖頭,“我一會還有一些事情,你們先去吧。”


    傑拉爾點了點頭,拽著兩個還準備掐架的一對家夥,往食堂走了。


    暮色漸深,雨水如注。朱粆無奈地看著窗外的陰沉天空,心中卻充滿了期待和焦慮。


    今天下午,她接到了曼城dna分析機構的郵件——一封關乎她家族曆史的重要結果。


    因為她曾經涉及到一個重要的研究實驗,所以她的匹配結果不能隻是簡單的發一個郵件通知她,她需要親自去拿。


    與師兄師姐告別以後,站在門口,眼前是遠處燈火下麵能清楚看到細密雨絲的黑夜,她抬頭看向已經逐漸變得寂靜的建築,歎了口氣,將衣漸蓋在頭上,衝進了雨裏。


    踏進雨幕之中。冷風掠過她的臉龐,滲透進衣服裏,使她全身都感到濕透了。路上行人稀少,隻有雨水在地麵上匯聚成小溪,流淌著向前。


    前麵的兩個機構都是給自己結果是查無此人,但是老師告訴她,在領養她的時候,是一個試驗結束後,可能相關的資料是保密的,自然不容易查到。


    僻靜的巷子裏,昏暗的燈光勉強照亮著門口的標誌。


    “朱博士嗎?”


    dna分析機構的工作人員也隻剩下了預約的那位兩位博士在等她了,雨幕之中,她有些看不清來人,隱隱約約的聽到那個德國小哥朝著自己喊道。


    “是我。”朱粆擦了一把臉,朝兩個人跑了過去,“耽誤你們下班了!”


    “沒事沒事,”另外一個黑皮膚的小哥笑起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把手裏麵的毛巾遞給朱粆,“這個巷子開不進車來,早知道你沒帶傘,我門就去接你了。”


    “沒事的!沒事的!兩步路!”


    朱粆連連道謝,接過信封,她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結果終於出來了。


    兩位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麵上有些不忍,這個小姑娘看起來還很小,她執著的想要找家人,執著到一連跑了他們這裏四五次,終於所有的材料都辦好了,結果……


    分不清眼前女孩的眼眶紅了是因為雨水進了眼睛,還是淚水劃過臉龐,或者是兩種晶瑩融合在了一起,熏紅了她那雙靈動的眼睛,逐漸變得灰暗。


    “結果雖然不盡人意,但是別放棄,總會找到的。”德國小哥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小姑娘,伸手扯了扯同伴。


    黑人小哥歎了口氣:“別太難過,說不定你的家人都在別的地方,我們這個機構雖然範圍比較廣,但是很多地方也是沒有普及到的,我看你是華裔,要不你迴國看看……”


    朱粆知道兩個人都是好心人,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還是很感謝你們,祝好。”


    說罷,在兩個工作人員說話之前,她的身影又重新的消失在了雨幕裏麵。


    原地的兩個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


    德國小哥抿唇,有些猶豫:“我怎麽感覺這麽難受呢……”


    “你又不是沒看到過她的結果,這天底下隻有一個地方能有這樣的dna……”


    “據我所知,在十五年前,那個機構已經因為相關研究人員被舉報進行人體試驗被關了,相關的參與實驗人員基本都沒有活下來。”


    “現在唯一一個已知的實驗人員還在匡南科研究院,哪裏又來了這麽一個小女孩。”


    “這種話少說。”黑人小哥遞給了同伴一個警告的眼神,“我也很同情受到非法實驗的這些實驗者,但是這不是我們的職責,一旦超過這個界限,倒黴的是我們自己。”


    德國小哥歎了口氣:“我知道這是你推薦她去別的國家查找的原因,希望她能早日放棄尋找真相。”


    “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揭開這個遮羞布,就當她從來都沒有來過吧,亞當。”黑人小哥拉著同伴進了屋子,雨幕裏麵早就看不見那個小姑娘的身影了,就像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這樣對他們,對她,都是安全的。


    穿過城市擁擠的街道,朱粆靠在車上,抬頭望向天空,頭頂的雨絲仿佛無限放慢了動作,感覺每一滴雨都砸落在她的心上。雨水打濕了她黑色長發,使她的臉龐更加蒼白。她緊緊咬著嘴唇,抱緊自己,試圖在寒冷中保持溫暖。


    她的手低垂著,雨滴打在報告紙上,模糊了文字。


    第三次了,明明這裏已經是自己能夠查到的最全麵的機構了,就連朱迪老師都說,就算是很多研究機構的孤兒,在這裏又會有dna 檔案。


    可是顯而易見,自己的存在就像是被人為的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她沒有來處,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家人在哪裏。


    “喂,摩根。”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朱粆才僵硬著手從口袋裏麵掏出了電話。


    “你沒事吧,怎麽這麽晚還沒接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很著急,是朱迪的兒子摩根,也算是小的時候被收養以後的哥哥。


    “沒事我還在外麵辦事呢,剛剛沒聽見。”朱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讓人聽起來不那麽的像是哭過。


    似乎電話那頭的人信了:“你早點迴家,別在外麵太晚。”


    “嗯。”


    摩根掛了電話,望向車窗外麵,隔著雨夜,看著走在雨夜裏麵的女孩背影孤獨又倔強。


    他沒有說,他剛剛給朱粆送吃的時候,發覺公寓沒人就開始打電話,然後想起來今天好像是出結果的時候,她總是不願意讓自己陪著去等結果,因為總都是一些空歡喜。


    小粆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哭泣時候的模樣,就算是摩根,也基本上沒見過小粆哭,隻是有的時候,不哭遠比痛快的哭一場更讓人難受。


    他一路緩緩的開著車跟在身後,跟著朱粆進了研究院的院子,看著她進了醫院,這種時候,她不想迴家一個人呆著也是好的,小粆自從搬離家裏麵以後,就很少再迴他們曾經一起消失後生活的家了,她總是親和的笑著,卻誰也不去真正的親近她。


    但是摩根知道,她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但是這種安全感,隻有她自己能給自己。


    朱粆坐在早已人去樓空的大樓裏的長廊椅子上麵,身上衣服上麵的水蜿蜒成了小溪,順著椅子的凳腳留在地上匯成一個小水窪。


    手旁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摩根。


    【下雨天,迴去了以後記得洗個熱水澡,要學會照顧自己。】


    朱粆蜷縮起來,把臉深深的埋進膝蓋裏麵,水汽都是潮濕的還帶著蒸騰揮發的時候帶來的冰冷氣息,讓人覺得疲憊但是腦袋卻無比的清醒。


    她……忘帶鑰匙了。


    下班的時候走的太著急,所有的東西都被鎖進了辦公室裏麵,包括家裏麵的鑰匙,還有辦公室的鑰匙,明天珍妮上班的時候倒是可以拿備用鑰匙,自己今晚看樣子隻能去附近酒店裏麵湊合一晚了。


    朱粆渾身打了個冷顫,歎了口氣,果然,期待越多,就越容易倒黴。


    拖著有些疲累的身體,朱粆幾乎是一步一挪的往外麵走,雨又變大了,她立在長廊下,走後院的門,離商業街近一些,現在真的是太冷了。


    結果她剛走到後麵的病房區,就被人一把薅進了一個溫暖的房間裏麵,驚唿還沒從嘴裏麵出來,迎麵就看見了今天下午才認識的新病人,溫隨先生。


    其實,直到晚上,溫隨有些焦慮的在自己的房間裏走來走去。


    這裏的房間都是米白色的,房間的邊角棱邊處都經過專門的處理,變得圓滑。這裏甚至準備了他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想來是大哥讓人送過來的,隻是,唯獨少了一樣東西。


    那唯一能夠停止,每天晚上都會按時襲來的疼痛的藥。


    沒有任何輔助,沒有任何別的藥物幹預,甚至都沒有人陪著他,他怎麽能熬過那已經用細碎的功夫把自己的耐力耗盡的可怕痛苦了。


    腦海裏彌漫著各種胡思亂想,焦慮和不安交織在一起。時間的一絲一毫的流逝仿佛是對他審判的倒計時,房間的安靜讓溫隨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內心的聲音,一時間,思緒如同雨點般密集而嘈雜。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手表上麵的時間已經走到十一點了,可是料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如約而至。


    溫隨怔怔的擼起自己的褲腳,早就恢複如初的雙腿,隻在今天晚上,沒有如同跗骨蛆啃噬的刺骨的疼痛伴隨夾雜在骨頭縫隙裏麵的寒意,仿佛之前疼痛都是一個噩夢,今天的他,踏入了這個新世界,不會在受到夢境裏麵那痛苦的傷害。


    渾身濕透的小貓蜷縮在屋簷下麵,一雙濕漉漉亮晶晶的圓眼睛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來人的心上。


    溫隨從身上的衣服辨認出這就是朱粆,與下午的溫柔自信不同,此刻渾身濕透的女孩,露出了下意識警惕充滿防備的神色,像一隻被驚擾的幼貓,處於本能的想要逃跑。


    溫隨幾乎遵從本能,伸手拎住拔腿就跑的小醫生的後頸,把人拎進了自己的房間。


    被不容質疑的扯進房間以後,朱粆就被晾在外麵的沙發上,屁股下麵都是濕噠噠的,男人不知道進裏屋翻找什麽去了,整個房間裏麵靜悄悄的,朱粆都能聽見自己劉海上麵的水珠滴落在沙發上麵的聲音。


    “溫先生,我就隻是路過……”


    溫隨並不搭理她,朱粆有些糗,低著頭,局促的把身體盡可能的蜷成一圈。


    這也太丟臉了吧,白天還在那裏信誓旦旦的要成為人家的好醫生,結果當天晚上就被逮到渾身濕漉漉的狼狽模樣。


    讓誰看見也不想讓他看見……一條超大的毛巾從天而降,把人罩在了裏麵。


    能聽見男人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擦一下。”


    揪著毛巾,濕漉漉腦袋從乳白色的毛巾裏麵鑽出了一個尖尖角。


    毛巾裏麵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然後看到男人似乎站在陽台上麵,關著門,才匆忙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順便把屁股底下的水漬給趕緊擦兩下,然後墊著毛巾做迴原處。


    做了好一陣子,見溫隨也不搭理她,裝作一本正經的小姑娘憋紅了耳朵和脖子,梗著脖子先發製人。


    “這麽晚了,你以後就不要出門了!休息不好,影響治療效果怎麽辦!”


    “是是是,”男人敷衍著,轉過身來,掐滅煙頭,推開陽台門,走了進來,伸手從桌子上拿過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精準丟進朱粆的懷裏,“喝口水,我這裏沒別的東西。”


    “哦。”


    朱粆別扭的不敢看他。


    手裏麵的水冰冰涼,她渾身沒忍住打了個冷顫,接著打了個噴嚏。


    “啊!湫!”


    在裏屋的溫隨聞聲轉眸,若有所思的低頭從她懷裏又把水拿走了,轉身迴了裏麵。


    再出來的時候,手裏麵端了一杯燒過的熱水。


    “謝謝。”


    朱粆捧著水杯,熱水下肚,逐漸暖和過來。


    “朱醫生。”


    “嗯?”


    “你是中國人?”


    “華裔。”朱粆笑了笑,迴答簡短,無意這個關於自己身世的話題。


    “怪不得,你從一開始就跟我用中文交流。我還以為你們精神病院醫生下班以後,就不會呆在這裏了。”


    病房區這邊有專門的護工24小時看護照顧,的確沒有醫生什麽事情。


    溫隨長腿靠在吧台旁邊,打量著眼前這個渾身濕透的小醫生,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的確見到了她知性的模樣,從現在這樣看上去,就是一個貪玩弄濕衣服,年紀不大的小屁孩。


    明明就是個小屁孩……


    “我們不是精神病院……”


    瞧吧,說話的聲音都是糯嘰嘰的。


    朱粆理直氣壯的結巴,語氣兇狠,眼神躲閃:“就是我……我,我忘記帶鑰匙了……”


    所以家也迴不去,辦公室也進不去……太著急去機構拿結果,什麽都沒拿,結果現在外麵這個大雨,就算迴家,她也沒有把握在鄰居舉報她之前,能翻進自己的院子裏麵……


    “原來小醫生也會這樣冒冒失失的。”


    溫隨勾起唇角,大手掌在小醫生的腦袋頂上揉了揉,心情倒是比窗外逐漸瓢潑起來的大雨要明媚許多。


    總覺得,這樣像個冒失的小動物一樣的朱粆,才更加的沒有距離感,而在診室裏麵表現出來的親和力,雖然的確是能讓他很快的信任醫生,並且讓醫生快速的能夠領悟來訪者的問題所在,可是相反,他想要看透這位醫生的時候,卻發現,無聲無息靠近的她,帶著無法看透的厚厚假麵,足夠親和,卻不夠真實。


    現在這樣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的她,生動,可愛,讓人忍不住的想揉揉她那古靈精怪的小腦袋。


    溫隨突然有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想法,如果自己未來有一個像這樣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或者醫生您今晚就住在這裏吧?”


    溫隨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他指著裏間,“都是全新的,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如果小醫生你不介意,今晚睡在裏麵,我在外麵沙發上休息一下就行,下午的時候托小醫生的福,睡了個好覺。”


    順著他的手指,朱粆沒忍住好奇的探頭看了一眼。


    她隻看見地上那個拆開一半的行李箱隨意的攤在地上,的確是剛剛打開的模樣……


    不是……這家夥……


    朱粆歎了口氣,站起身:“大叔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生活環境會影響我們的心情,尤其是對於有藥物依賴的你,一個良好幹淨清爽的生活環境,有利於你的恢複呢?好大一個人,都不懂的照顧好自己,你大哥過來送行李的時候,就沒有多想著幫你收拾一下嗎?”


    “大叔?!”溫隨指了指自己,“我隻比你大兩歲!”


    “可是你對著鏡子看看,可不是大叔嘛……”朱粆披著浴巾,撿起地上被扔的到處都是的衣服還有其他生活用品,打開櫃子一一擺放好。


    她還不忘記毒舌的打擊報複道:“你看起來比我年過三十的大師兄還要顯老哎……”


    無數無形的箭頭從四麵八方紮的溫隨體無完膚,這家夥……


    自己就是說了她冒失,她就要拐著彎說自己邋遢。


    看著忙碌的小身板還濕噠噠的就非常麻利的將剛剛被自己翻找毛巾的時候弄亂的房間整理的幹幹淨淨,行動力的確無可挑剔,還有極強的報複心理……


    溫隨不知不覺的嘴角又勾了上去,真是一隻隨時都會露出爪子的小貓咪啊。


    朱粆三下五除二的把內室收拾的幹幹淨淨,迴頭看向明明年紀不大,非要養著胡須留著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的溫隨,蹬蹬蹬的湊了上來。


    溫隨正在發呆,倒是被又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小家夥嚇了一跳。


    “你又要幹什麽?!”


    “洗漱去。”朱粆撇開眼睛,她雖然覺得這幅邋裏邋遢的模樣很浪費他這張臉,但是她也隻是個外人,無權幹涉人家的選擇,她指了指衛生間。


    “你好好休養,我今晚去值班室睡覺,不占你的地方。”


    雙手抱胸的傲嬌模樣讓人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半幹不濕的小腦袋,柔軟的黑色發絲在指尖變得卷曲,笑意又開始不經意的爬上了某人的眼睛。


    “喂!得寸進尺啊!”一巴掌拍掉溫隨薅自己頭發的手,把人推進了洗漱間,隔著磨砂玻璃門,朱粆站在門外,歎了口氣。


    磨砂玻璃上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明明跟照片上麵舉著獎杯肆意燦爛的男人一模一樣,可是為什麽見到本人到那時候,卻半點風采都看不出來了呢……


    朱粆靠在衛生間的對麵牆上,盯著裏麵那道身影有些出神,垂眸,自己如果能幫著他找迴光的模樣,就好了,如果自己有這種本事……


    低頭看了看身上披著的大浴巾,不知不覺中衣服也微幹了,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敲了幾下洗漱間的門。


    “我走了,明天下午別忘了診療時間。”


    溫隨推門追出來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半幹的毛巾掛在掛衣架上麵,隻有沙發上被胡亂擦拭的水痕還留著最後一圈沒有消散的印記。


    躺在床上的時候,溫隨想,小醫生真厲害啊,她居然能把屋子裏麵整理的如此幹淨,所有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置好了,有的地方還貼上了標簽。


    翻過身,撕下床頭櫃第一個抽屜上麵貼著的黃色便簽紙,上麵幹淨的英文最後的筆鋒處是隨意的波浪紋,溫隨不由得又勾起了嘴角,嘀咕了一句:“小孩子心性。”


    把便簽紙翻過來看,像是一個沒有畫完的愛心。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盯著一個提示處方藥的便簽紙的模樣也太過小孩子氣,隨手將便簽紙放在床頭櫃上麵,想了想,又爬起來收進了抽屜裏麵


    城市裏麵的午夜鍾聲在雨夜中隱隱約約的傳來,溫隨側目看向窗外映出來自己的影子,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遮住眼睛的劉海。


    好像真的有些長了,明天修剪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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