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仔細一看,耶律齊也是真的長得好看的,隻是這種好看,想必是不符合生都閨秀之中的審美的。


    她看了看耶律齊,才說“我本就沒大苄子民這麽重的愛國知心,我隻是為了一個人,才願意護著這一座城。”說這個話的時候,殷逐離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微笑,隻是及淡的,而且殷逐離本就不是一個喜行外露的人,隻是這樣一點的情緒外露,足夠耶律齊抓住了。


    耶律齊倒是沒什麽反應,依然是喝著酒,卻是不像旁人那般淺斟細酌,一口,便是一杯酒,如此氣度舉止,倒是舉止豪邁的。殷逐離還在繼續說著“我自己倒是覺得,其實大苄子民和烏桓子民都是一般的,隻是為了自己國家罷了。本來就是政治地位之爭而已,又何苦讓這些無辜百姓買單呢?”


    耶律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眼睛裏麵好像是有什麽東西閃過,他隻是看著殷逐離,帶著笑,說“你倒是看得通透,我們兩人那般戰場上兵戎相見,如今卻是還能坐到此處,相談甚歡,可能就是因為你看東西看的通透吧。”


    殷逐離不置可否,隻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也不盡然,我隻是經曆的多了些,見過太多東西,人世之間,本就是這般的。”


    耶律齊又是抬手斟著酒,狀若無意的說“你對別人的事情就是這般通透,可是關於你自己的事,我想,你怕是從未看的清楚過,你在生都,你的君上對你好嗎?”耶律齊說完這個話,隻是盯著她的眼睛,目光炯炯。


    殷逐離這一瞬間卻好像是慌了神一般,臉上的笑有些勉強的意味在裏麵“君上對我,自然是極好的啊。”殷逐離的目光躲閃起來,因為怕是殷逐離自己都搞不清楚,君上是不是真心對自己好的。


    “噢,是嗎?”耶律齊的指尖隻是撚著酒杯的外壁,這句話,結尾之時,語氣微微上挑著,有些調侃的意味在其中,卻又不是盡然的。


    但是瞬間之後,耶律齊的目光卻是嚴肅了起來,隻是將殷逐離盯著,“你的君上若真的對你好,怎麽可能舍得你在右肩受傷,怎麽舍得你收起自己的羽翼,隻是關在那個宮牆之中,要知道,你和我一般,從來都是向往著自由自在,沙場喋血的。”


    殷逐離卻好像是聽不見去一番,隻是眼睛之中的亮光完全消失,整個人顯得頹廢又無助的,垂下了頭,嘴裏麵碎碎叨叨的念著“沒事的,不是這樣的,君上心中還是有我的。”隻是這樣念著,卻是毫無說服力的,最後的最後,竟是連殷逐離自己都不信了。


    其實不管殷逐離在旁人麵前如何維護著慕容僰,但是她心裏麵還是那般清楚,自己怕是真的,沒有在慕容僰心中站到多大的位置,畢竟那個事心懷天下的人,畢竟那個人是從小就生長在這樣的巍巍宮廷之中的人,心思怕是比海更深的。


    耶律齊卻是沒有說話的,在這一整個過程之中,隻是將殷逐離看著,隻是眼中開始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直到殷逐離發現自己的右肩開始流血,她這時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真的受傷了,是真的在慕容僰做權衡的時候,是被放棄的那個人。耶律齊這才開口,語氣還是像剛才那般的平靜,不曾有過什麽波瀾“你我都是將軍,你也該清楚,將軍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拋棄自己的將士的。”耶律齊說的時候,還把眼光放在了斷崖之下,就在剛才還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現在的雲霧都好像被風吹開了一樣,隻是這個風,卻是不知為何,莫名帶著血腥之氣,殷逐離和耶律齊都是久經沙場之人,也都是對血腥味敏感的。


    殷逐離瞬間警覺了起來,但是耶律齊隻是斜眼看了她一眼之後,又將眼神放到崖底了,殷逐離也順著耶律齊的目光開始往崖底看,隻是隨著霧氣被那陣腥風吹散,殷逐離看清這個懸崖之底的東西之後,便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哪怕是有那七年征戰的經驗,但是也從沒一下子看到這麽多的屍體,那些屍體都是隨意堆放著的,隻是最讓殷逐離驚恐的東西,是這些盡都是大苄將士們的屍體,那些少小離家就一直戍守在邊關的,那些就算是去世,馬革裹屍都迴不到故裏的將士們。


    耶律齊的目光還是平靜的,如同語氣一般的平淡“你自己說說,你對得起你帶的這些兵嗎?他們年紀小的,可能也是弱冠年華,這般大好年華都盡數耗在這邊境了。那你呢,你做的事情,就是離他們而去,就是對他們置之不理嗎?”


    殷逐離此刻的心境卻是幾近崩潰了,眼眶泛著紅,但是還是不曾流出眼淚“我沒有,我不是的,我不想拋棄他們的。我不是的,”殷逐離此刻隻是看著這斷崖之下的大苄將士的屍體,滿心滿眼都是絕望的,而一轉頭之間,耶律齊卻是消失不見了,連帶著那一桌酒,這個世界,現如今已經是如此孤寂的,就隻剩下了殷逐離一人,其餘的東西,隻有風過,低沉的唿嘯著。


    等殷逐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時分了,這時荷沅剛好和櫻煥換了班,櫻煥將守了一晚上又半天的荷沅趕迴去休息了,自己在整理這殷逐離的東西,一邊注意著殷逐離這邊的動靜,聽到殷逐離醒了之後,櫻煥連忙轉過頭,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欣喜“娘娘,娘娘,您終於是醒了。您昨日裏發高熱,可真真是嚇死我了。”


    殷逐離剛剛醒來,整個人都還是不清醒的,隻是那個夢裏的,唿嘯的風,此刻卻好像是一直在她腦海裏刮著從不間隙。


    她還想著要安慰,一下櫻煥,就說“沒事,不著急的。”櫻煥聽到殷逐離的安慰,這才把哭音壓了下去,隻是搖著頭不說話的,許久,許久之後,才說“娘娘沒事就好,奴婢真真是擔心壞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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