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海晏抿著唇,一言不發。


    渠清笑,冷若冰霜:“怎麽?攝政王真要如譚友麟所說那般,橫行霸道,目無君上?”


    像是被渠清的冰冷無情刺傷了一般,權海晏複又低了頭,靜若死水一般道:“好!臣收迴!”


    他把頭低得死死的,渠清這會一點兒也看不清他的麵色,隻能看到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筆直。


    “好!”


    眉頭緊皺,渠清聲色不變,淡漠如水:“朕亦收迴!”


    “若是無事,臣先告退!”權海晏伏身,叩首,再行了一個君臣大禮,徑自起來,一派從容地往門口走去。


    殿門口,姬落已經站了好一會,這會再也站不住了,抬腳便要往裏走。


    鎮南和守北伸手去攔他,姬落厲聲嗬斥:“讓開!”


    鎮南和守北均是一愣,姬落尋了空擋直接闖了進去。


    目光所到之處隻餘姬落的一個衣角時,鎮南守北均不由地想:這北戎太子淩厲起來的氣勢,與自家王爺真是如出一轍,駭人至極!


    “哥哥!”姬落闖進殿內,跌跌撞撞地奔到權海晏身邊。


    他伸手扶著他家哥哥,這才轉身,對著渠清,有些無法相信地喚了一句:“阿清!”


    姬落原本因著高燒浮起兩朵紅雲的雙頰此刻蒼白如紙,唇瓣更是血色全無,還透著幾分青紫,額間冷汗涔涔,昭示著主人承受著何等難耐的痛苦。


    渠清因著姬落的闖入,一聲“站住”還未開口,橫在喉間,不上不下,難受萬分。


    這會,姬落的麵色映入眼簾,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震驚,彷徨,刹那席卷全身,瞬間淚如雨下,渠清捂著胸口,將將站起的身子,無力地跌迴座位上。


    “阿清!”


    失聲尖叫,姬落的聲音裏全是驚慌失措。


    權海晏立時轉過身來,抬腳便要衝到渠清身邊。


    “站住!”


    “都不許過來!”


    已是淚流滿麵,渠清聲嘶力竭。


    這一刻,渠清幾乎忘記了所有,她隻覺得自己真的是這個世間最愚蠢的帝王!


    前世,她被他騙了一世,自責愧疚了整整四年;這一生,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欺騙,經曆這般的痛不欲生!!!


    “清兒,我錯了!”極其幹脆地認錯,權海晏掙脫姬落的扶持,試探地跨出一步,身子有些搖晃,他穩了穩,又逞強繼續走。


    心口疼得幾乎麻木,姬落咬著唇,費勁全力撐住自己,膽戰心驚地望著他家哥哥搖搖欲墜的背影。


    又將視線放到渠清身上,想乞求她清醒點,他家哥哥已經快疼瘋了!


    可姬落眼睜睜看著渠清抹了把淚水,緩緩站起身來,凝視著權海晏異常認真地道:“錯了?不,你沒錯!”


    “是我錯了,我就不該來招惹你!”


    渠清說這話的時候,心如死灰,冷若寒霜,恰似那冬日瓦沿上流下來的水,你還能聽到它結冰的聲音。


    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渠清目光虛空,身姿冷漠決絕,路過權海晏時亦無半分停頓,隻邊走邊木然地道:“你既是從來都不需要我,我再留下來又有何意義!”


    渠清這話輕得好似一陣風,一吹即散,落在權海晏心底,卻又如千斤巨石,砸得他幾近窒息。


    甚至,在她路過他時,他都沒有一絲力氣去抓她的衣袖。


    姬落疼得頭昏腦脹,意識模糊,隻在渠清路過時,本能地抓住她,乞求道:“阿清,你醒醒!哥…哥哥……唔……”


    疼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姬落忍不住呻吟出聲,放在身側的右手亦實在無法抑製地捂上胸膛,素日頎長直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佝僂起來。


    衛西低著頭餘光瞥見姬落的身子搖搖晃晃即將倒下,一個箭步上前在渠清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姬落扶住。


    反正他知道,這會他家王爺若是倒下定是要皇上去接的。若皇上不接,他家王爺亦定是寧願倒在地上也不要他去扶的。


    渠清呆滯地看著被衛西攙扶著的姬落,隨即本能地迴頭望去。


    權海晏站在兩步之外,身姿修長筆直,眸光空洞迷茫。


    他望著她,又好似半分未曾將她納入眸中。


    他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孩童般無助,又如同沙漠中迷路的旅人般絕望。


    他似一尊已經徹底石化的雕像,經受過烈日寒霜的洗禮,風一吹,便要化作一揚塵土,與天地融為一體。


    我是誰?


    我在哪裏?


    我做了什麽?


    渠清絕望地閉上眼睛,又霍然睜開,瞬移到了權海晏跟前,一把打橫抱起,離弦的箭一般飛奔進了內殿臥房。


    將權海晏扶坐在床上,爬上去,坐在他身後,做出運功渡氣的姿勢,渠清眼底閃爍著瘋狂的火焰,對著試圖掙紮的權海晏道:“噓!不要說話!不要反抗!我會瘋,還會……死!”


    渠清一個“死”字,說得婉轉動聽,又決絕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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