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門關,走了齊桓,進了夏楚。上次相見還是盛京大試,這不過月餘已是物是人非。夏楚仍是一身青衣披著毛絨鬥篷,一手持酒袋,一手還執兩隻木杯。木杯置於長桌上,酒袋中的褐色液體也倒入其中。


    “北淵那癟犢子向來都是拿葡萄汁跟我喝,還裝的一副酩酊大醉的樣子,就他那演技,真是他媽的絕了。”


    聲音微帶沙啞,君長歌看向夏楚的時候,眼圈一紅,就要淌下淚來,連忙捂住臉,想要平複那些悲痛情緒,可是已經出來的濕熱是沒辦法再生生咽下去的,即便她捂著臉,但是該掉下來的東西還是順著指縫掉。


    君長歌不想再繼續出醜,使勁兒的揉著眼睛,揉幹那些東西,放下手的時候,除了眼睛微紅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甚至她還能扯出一個笑,端起酒杯,顧不上與夏楚碰杯,便飲盡北疆特有的辛辣。


    烈酒入喉,燒穿了肺腑,滾燙了胃部。


    而後她平靜的放下木杯,重新掛上了比哭還難看的笑說,“夏團辛苦你了。”


    一聲便澀了嗓音,幹了的眼睛又濕潤起來,君長歌害怕自己會在下一刻哭出聲來,所以一把奪過夏楚手中的酒袋,又滿上了辛辣,大口豪飲。


    夏楚看著她,歎息出聲。


    “小長歌,想哭就哭,這麽強忍著沒用。”


    這次君長歌笑出了聲,含著淚笑出的聲音,又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她用一隻手不停的揉著眼睛,也不停的眨著眼,用盡了辦法攔著那些濕潤的東西,說著像是玩笑一樣的話。


    “嗬嗬,瞧您說的,戰神試煉是團長的夢想,團長死得其所。”


    這迴淚是真的幹了。


    夏楚又給她添上一杯酒。


    “他確實死得其所,你知道老北當年為什麽離開南充單幹麽?”


    “團長沒提。”


    “嗬嗬,他哪好意思提啊,北淵和你一樣,這輩子就想成戰神,但是戰神這種東西,不是誰都能成的,團裏連續損失幾個魔導師和狂戰師以後,我爸就下了死令,但凡挑戰戰神法神試煉的,一律踢出團隊,那會兒我和他都是分團副,實力也就是高狂戰,北淵就是一個傻逼,你說他等著實力到了狂戰師再走不也成麽,非得跟我爸較勁兒,結果被踢出了團,連帶著洪亮和小弟。”


    君長歌輕笑出聲,試著去想象年輕了三十多歲像個愣頭青的小夥子的北淵。


    “是團長能做出來的事兒。”


    夏楚喝了一口酒也笑了。


    “啊,較勁兒一樣,我們叫南充,他就叫北荒,我們訓豹,他就訓狼,我們銀白戰衣,他就紅黑戰衣,我們白豹紋章,他就黑狼紋章,離開南充第一迴瞅見他,他在做十八流傭兵團的護衛任務,第二迴瞅見他,他在魔獸山脈邊緣搶二流傭兵團的剩食,第三迴瞅見他,他已經能進入魔獸山脈中部了,再後來,他就開始跟南充搶活兒,一個團變成兩個團,兩個變成三個,三個變成六個,深淵迴廊開拓下來,東盛雙霸,成了東盛三統。”


    夏楚飲酒,君長歌添酒。


    而後夏楚不再談北淵。


    “接下來北荒待如何?”


    君長歌抬頭,看向夏楚,不答反問。


    “夏團可願與我一同重歸雙霸?”


    夏楚飲一口烈酒,看向君長歌。


    “想要滅雪痕?小長歌,南充和北荒隻要一天不出戰神法神就一天滅不了雪痕,這個道理,還用得著我說麽?”


    “沒錯,但是法神不是無敵的。”


    “理由。”


    “他找上了君家。”


    找外援就證明他有所忌憚,有所忌憚就證明他並非無敵,隻要不是無敵,那就能找到機會全滅。


    “方法。”


    “孤立。”


    夏楚皺眉,目光微冷,凝視君長歌質問道。


    “幾成戰力進了深淵迴廊?”


    君長歌麵不改色,淡定答複,“七成。”說完她走向桌邊,一指地圖上的安遼道,“此處將是北荒新總部,留三成戰力駐守。”


    “拉上北疆?”


    “拉上北疆。”


    夏楚閉目,沉吟半響,冷冷道,“你怎麽確保北疆是你的?”


    君長歌睜眼,直麵夏楚,定定道,“我不能確保,但是你能確保。”


    青瞳微眯,透著一股子危險。


    “你是開始利用我了?”


    君長歌搖頭,“七成進入深淵迴廊,三成蝸居北疆,中部勢力我送菜雞分食,屆時雪痕勢必來搶,等到雪痕消化完,又不見北荒主要戰力,夏團您危險了。”


    “你打算全滅第二梯隊的團麽?”


    君長歌搖頭,定定的說,“第三梯隊。”


    將北荒在中部的地盤白送給第三梯隊的傭兵團,雪痕肯定會來搶,以第三梯隊的實力,隻有被雪痕滅的份,第三梯隊的團隊全滅之後,最先急眼的是第二梯隊,單幹是不可能幹倒雪痕,實力不足的他們隻能依附大佬,要麽是北方的北荒,要麽是南方的南充,南北盟會因此成功,拿到中部的雪痕,瞬間優勢轉劣勢。


    良久之後,夏楚看向君長歌,冷靜的問。


    “你給我什麽好處?”


    意料之中,君長歌準備了厚禮。


    “滅掉雪痕後,北盟立即解散,除了北荒固有的中部勢力,還有雪痕全員的腦袋,其餘的盡歸南充。”


    “代價。”


    “確保在萬事俱備以前,夜無垠不會打上北疆,確保我的人在深淵迴廊不會遭到雪痕攻擊。”


    夏楚大飲幾口烈酒,雙手撐在桌邊,看著眼前的勢力分布圖。


    這確實是一條可行的計劃,未來也有可能按照君長歌所言的展開,但是其中變數實在是太多,比如說,雪痕不吃中部;再比如說,夜無垠提前上來和他們硬剛;還比如說,第二梯隊跟第三梯隊搶食。


    老實說夏楚實在不敢拿這些事情冒險,君長歌的籌碼太大,贏了固然是好,但輸了就是滅頂。再者說這計劃殺氣太重,傭兵圈子裏,第一梯隊也就是東盛三統,不過是占圈子裏的百分一左右,百分之二十算的上是第二梯隊,剩下的全是第三梯隊,而這些人都是要成為犧牲品的,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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