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帝手下有一名將領,名叫武勃,乃是河南太守,手上掌管著一萬兵馬。


    由於舞陰王李軼的不抵抗、不阻攔政策,馮異將軍反守為攻,勢如破竹,帶兵渡過黃河,將河南太守一路逼至士鄉亭。並與武勃在士鄉亭交戰。


    武勃在中軍帳裏,忐忑不安。有斥候來報告前線消息。


    “他們還有多少兵馬?”武勃搶著問道。


    “不到一萬。”斥候兵道。


    “還好。還好。”人數上勢均力敵,還稍稍比馮異多那麽一點,武勃終於稍稍安心了一些。


    “加強各部兵力,在士鄉亭外多築幾道防線,一定要守住士鄉亭。”武勃道。


    “諾。”斥候小兵退了出去。


    越是怕被打,就越是被打得慘。


    武勃多築的這幾道防線,根本攔不住馮異將軍前進的腳步。


    雙方交戰了小半日,到了午時,斥候兵火急火燎地跑進武勃的中軍帳來。


    “大人,不好了!”斥候兵道。


    “什麽情況?”武勃心頭一緊。


    “外麵此刻暫時歇戰了,我們清點了一下人數,損失了……”


    “損失了多少?”武勃抓起那斥候衣領,急切地問道。


    “損兵五千人。”斥候兵道。


    武勃被當頭一棒,差點跌坐在地。


    “那他們呢?他們損兵多少?”武勃突然問道。


    “最多五百。”斥候兵道。


    武勃覺得簡直是五雷轟頂。


    “外麵現在停戰了是嗎?”武勃問道。


    “是的。”斥候兵答道。


    武勃定了定神,道:“快!快去向王爺請救兵。”


    “諾!”斥候兵領命,直奔洛陽而去。


    武勃這邊的軍營裏,一個個垂頭喪氣。


    馮異將軍的軍營裏,卻是熱火朝天。


    眾兵卒皆圍著大鐵鍋吃飯。馮異將軍來到兵營裏,慰問士兵,親自看望傷員。


    眾人見馮異將軍前來,皆欲起身行禮。


    “別別別。”馮異將軍連連擺手,示意大夥兒坐下:“不必拘禮,坐下,坐下!”


    馮異將軍轉了一圈,看了看大鐵鍋裏的飯菜。


    “來給我也盛一碗。”馮異將軍自己拿了個碗,開心道。


    有夥頭兵立馬接過馮異將軍的碗來,給盛了一碗。


    “大夥兒想吃肉嗎?”馮異將軍喊道。


    “想!”兵卒們異口同聲。


    馮異將軍道:“好!大夥兒吃飽些,一會兒,我們一鼓作氣,將士鄉亭一鍋端了,晚上吃肉!”


    “好!”士兵們光是想想,就動力十足。


    馮異將軍看望傷員的時候,遠遠看到了穆雪。


    隻見有夥頭兵負責給傷員們送吃食。穆雪卻沒有吃,光是在做包紮的事情,滿頭大汗,神情嚴肅認真,看著就讓人心疼。


    “為什麽沒人給穆姑娘盛飯?!”馮異將軍質問道。


    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穆雪抬起頭,見是馮異將軍來巡營了,一擦額頭上的汗,起身行禮道:“參見將軍。”


    “不怪大家,我讓他們給我留飯菜了,一會兒忙完這些,我就去吃了。”穆雪解釋道。


    馮異將軍幫穆雪拭去額前又冒出來的汗,慈祥道:“辛苦你了。”


    穆雪邪邪一笑,道:“看這勢頭,今晚得發起總攻了吧。”


    “你這丫頭,什麽軍機都被你看清了。”馮異將軍笑道。


    “好啦!別管我了,您趕緊迴營休息片刻,養足精神好打收尾仗。”穆雪說著,就把馮異將軍往外推。


    “趕緊吃飯啊!”馮異將軍囑咐了一句,已經被穆雪推了出去。


    武勃派出去請援軍的小兵到了洛陽,直奔舞陰王府上。


    “王爺,那斥候已經等的有一會兒了,您要不要……”家仆說著,給李軼續了杯茶。


    天氣又熱,斥候兵在側堂等李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過了好久,李軼終於慢悠悠出來了。


    “屬下參見王爺。”斥候見李軼出來,如釋重負。


    “免禮。”李軼道。


    “王爺,馮異突襲士鄉亭,武大人奮力抵抗。馮異兵多,一直強攻,武大人快頂不住了,特派屬下前來請援。”斥候兵解釋道。


    “哎呀。”李軼表現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來,道:“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來要援兵呢?實在太不巧了,本王見馮異孤軍深入,剛剛把兵都派往孟津,去突襲他的大後方了。”


    “城中三十萬大軍呢,總能抽出一部分兵力,前往救援吧!”斥候急切道。


    “放肆!”李軼拍案而起,嗬斥道:“你是說本王見死不救嗎?”


    “屬下不敢。”斥候連忙跪下請饒:“屬下一時情急,衝撞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有兵了,本王自會發予你等,你迴去吧!”李軼說罷起身,頭也沒迴地離開了。


    “王爺!王爺!”


    斥候兵吃了閉門羹,沒能請到援軍,都不敢再迴士鄉亭了。


    殊不知,所有的請援文書,在李軼這裏,已經一律被按下。洛陽城及其周邊郡縣,是由舞陰王李軼、大司馬朱鮪二人共同管轄的。


    馮異將軍一路打下了多少郡縣城池,李軼背著朱鮪,悄悄扣下的來自各地的告急文書,就堆了多高。


    一頓飽飯之後,休整了半日的馮異將軍的隊伍,到了晚上,在馮異將軍親自率領之下,對士鄉亭發動最後總攻。


    最終沒能等到援軍的河南太守武勃,毫無懸念被馮異將軍打敗,士鄉亭被攻破。直至最後,武勃仍在奮力抵抗,身負重傷,整個人殺得跟血葫蘆似的。


    武勃身邊的親兵全部陣亡,武勃奮力斬殺了一名小兵,頓時覺得喘不上氣來,便拄著長槍,順了口氣。怎料突覺脖頸處一涼。


    “李軼已經棄暗投明,你等不到援軍了,降了吧!”


    武勃聞聲,一轉頭,隻見馮異將軍騎著高頭大馬,將紅纓槍頭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降……”


    不等馮異將軍把話說完,武勃抓住紅纓槍頭,拿脖子往上一撞。


    馮異將軍收槍不及,槍頭刺穿了武勃的脖子,霎時血光四濺,武勃猙獰地笑著道:“士可殺,不可辱。”說罷,倒地而亡。


    馮異將軍下馬,幫武勃將眼合上。


    大敗河南太守武勃,馮異將軍殺敵五千多人,收下降兵五千多人。


    到此為止,除了洛陽城之外,歸李軼管轄的周邊郡縣,基本上,全部納入了光武勢力範圍。


    勝仗之後,李軼將軍履行諾言,犒賞三軍,大家歡騰地吃上了肉肉。


    慶功宴上,穆雪埋頭吃飯,馮異將軍走了過來,在穆雪身邊坐下。


    “馮伯伯。”穆雪放下筷子。


    “餓壞了吧!”馮異將軍笑著道。


    “已經飽了,哈哈!”穆雪道。


    “戰事終於告一段落了。這段時間,這弦繃得太緊了。”馮異將軍關切地問道:“累嗎?”


    “馮伯伯您執掌三軍,將士死生榮辱皆由您而定,壓力自然非比尋常。我什麽心都不用操,隻管跟著您往前衝而已,有什麽好累的。”穆雪道。


    “跟李軼相比不同,朱鮪可是塊難啃的骨頭。接下來,要打洛陽,光是想想,我都頭疼呀。”馮異將軍笑著道。


    “確實。”穆雪應和道。


    “在謀劃出合適的攻城計謀之前,可能要歇戰一段時間,況且新收下的這些郡縣,也需要安置安置。你想趁此機會,迴家看看嗎?”馮異將軍道。


    “新城歸置繁瑣小事多,需人手,我哪能丟下這些,自己迴家去呢。”穆雪弱弱道。


    “其實我是想,你幫我帶封信去給陛下,向陛下陳明我們這邊的情況。反正順路,你再順便迴趟家看看而已。”馮異將軍道。


    “您就是存心給我機會迴去唄!那我就勉為其難迴去一趟唄!”穆雪道。


    “哦,原來你不想迴去啊,好,行,信我讓斥候去送好了。”馮異將軍配合道。


    穆雪飛快抓住馮異將軍衣袖:“我去!”


    馮異將軍見李軼很講信用,而且李軼歸順,確實產生了很不錯的實效,於是向光武帝上奏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並幫李軼在光武麵前請功。


    光武帝看罷馮異將軍的奏疏,竟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意來。


    穆雪道:“馮將軍能說服李軼棄暗投明,爭取到李軼的支持,實在太高明了。戰事能如此順利,李軼也確實功不可沒。”


    “功不可沒?”光武帝不屑地淡淡道:“背棄同僚,閉門不救,何功之有?”


    “呃?”穆雪沒反應過來。


    光武帝計上心頭,微微一笑,對著穆雪道:“雪兒,你說馮將軍很苦惱攻打洛陽之事,是嗎?”


    “嗯。”穆雪點了點頭。


    “朕有一計,可破城。”光武帝道。


    “當真!!”穆雪驚訝不已,這種世紀難題,怎麽到了陛下這裏,就如此舉重若輕呢!


    “君無戲言。”光武帝抖了抖手裏馮異將軍這份奏疏,慢悠悠道:“馮將軍這封奏疏,條理清晰,敘事詳盡,寫得甚好。不是有好多將軍不擅書寫奏疏嘛,把馮將軍這份奏疏拿去,傳閱借鑒吧!”


    “啊!?!”穆雪再次驚訝到窒息,語無倫次道:“可是……馮將軍好不容易……怎麽能……”


    完整的話應該是:可是,這奏疏裏,寫的全是李軼如何一步一步幫助咱們奪取諸多郡縣的細節,馮將軍是想替李軼邀功的啊。馮將軍好不容易把李軼挖過來,怎麽能把這種密信公布於眾呢,這讓李軼往後如何在朝中立足?


    “這是聖旨。”光武帝說著,伸手把奏疏遞給穆雪。


    “諾。”穆雪趕緊上前接住。


    “對了,雪兒你要迴去是吧?”光武帝問道。


    “是的,陛下。”穆雪道。


    “那你就沿途將這奏疏傳予各郡縣官員吧。”光武帝道。


    “諾。”


    “對了,你們家那個叫康兒的小姑娘,身體還好吧?”光武帝問道。


    “蒙陛下掛念,小妹康複得很好,身體已無礙。”穆雪道。


    “那就好。對了,”光武帝說著,從腰間摘下一塊玉石來,遞給穆雪,道:“正好前兩日,朕沙場上繳獲了這麽個小玩意兒,你帶迴去送予她吧。”


    “這太貴重了,不行,不行。小妹怎受得起如此大恩。”穆雪推辭道。


    “她曾救過朕的命,一塊小石頭而已,怎麽就受不起了,拿著。”光武帝道。


    穆雪推辭不過,隻好接下,叩謝道:“謝陛下賞賜!”


    光武帝故意泄露了李軼與馮異之間的書信,雖然光武帝這邊的大小官員皆對李軼感到不齒,但也沒太激動,畢竟因為李軼叛變,確實收益頗豐。


    得知李軼與馮異勾結的消息,最受衝擊的是大司馬朱鮪。


    朱鮪苦心經營洛陽及其周邊郡縣,如今卻出了這麽大個內鬼,朱鮪不禁勃然大怒。


    “李軼這廝,果真是個養不家的狗東西。”朱鮪一拍桌案,茶壺茶杯皆嚇得跳了起來,手下的官僚從屬更是大氣不敢出。


    “他手裏還握著兵權呢,我們外敵未平,誠不宜再與舞陰王正麵交鋒啊!”有小官弱弱道。


    “不收拾收拾他,本王難咽下這口氣!”朱鮪道:“若是舉兵相向,內部自爆,損失實在太大。”


    “古有荊軻刺秦王,不如……”


    不久,朱鮪派刺客,暗殺了李軼。雖然盡量將損失降到最低,但洛陽城中的人心,終歸是散了。


    “大哥,今日,我終於替你報仇雪恨了。”光武帝獨自一人站在大樹下,望著天邊一輪明亮的圓月,一陣哽咽:“讓你久等了。”說罷,將手中酒樽裏的酒,灑在了地上。


    得知李軼被殺的消息,穆雪站在大茅屋前的大樹下,也仰頭望著那輪皓潔的月亮,眼中晶瑩閃爍。


    穆雪笑著,淡淡道:“陛下的仇,終於得報。穆雪的仇,還不知幾時,才能有個了結。”


    蘭群從屋裏出來,替穆雪披上一件薄衣:“今晚的月亮真圓。”


    “嗯。好漂亮。”穆雪把頭依偎在母親肩上:“娘,我想爹了。”


    “隻要我們還記著他,他就一直在我們身邊。”蘭群道。


    小屋裏,康兒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隻精致的小盒子,盒子裏裝著鄧晨將軍送的一把匕首。康兒摸了摸光武帝劉秀賞賜的這塊寶玉,也放進了這個小盒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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