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弘昶便被送了迴來。


    齊月賓心中雖然不舍得,但想著自己如今到底還年輕,弘昶這孩子天資受損,雖然得了這麽個孩子,卻並沒有引得胤禛時常來看望自己。


    如今,她將孩子還給柔則,把心思全都用在胤禛身上,說不定很快便會有了自己的孩子。


    倒是也沒有太難過。


    兩年沒有見到弘昶,柔則看了便控製不住情緒,巴不得立刻撲上去,心肝兒寶貝的叫著。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當弘昶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地躲避。


    此時的柔則,一心想著明日的宴會定然要帶著弘昶去參加。


    宮中宴會,康熙看到了弘昶,但他隻做看不到。


    他舉起酒杯道:“今日乃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如今星輝迴來,賑災的事情才算徹底處理完了。費揚古,朕要感謝你,為我們大清養出了一對好兒女啊。”


    費揚古連忙起身謝恩,端起酒杯正要喝酒。


    “哎呦。”酒杯剛送到口邊,費揚古就皺眉了,他感受到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弘昶整個人都都跳在他右腳的腳麵上,抬著頭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見費揚古低頭,弘昶一笑,從他的靴子上退了下來,又準備重新再跳一遍。


    費揚古的眉心抖了抖,看向身後的芳落,芳落比劃著請罪,那意思大概是自己實在攔不住小阿哥。


    弘昶如今已經五歲了,學會了說話走路,宴會上也不需要被柔則摟在懷中,反而是獨自一個小席,由芳落貼身照顧著。


    “怎麽了?”康熙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的並不真切,開口詢問費揚古。


    費揚古趕忙道:“奴才沒事。”將酒一飲而盡坐下後,費揚古看著弘昶心中也難免憐愛。


    一旁的柔則已經抱起了弘昶道:“這孩子,小小年紀便和他的親娘分開了,如今可算是重新又迴到了親娘的身邊,也算老天有眼。”


    柔則將弘昶遞到了費揚古的懷中道:“這孩子也是烏拉那拉府嫡親的外孫,阿瑪您多趁這個機會多看看,他自然是和星輝小時候一樣聰明伶俐,阿瑪可要抱一抱?”


    “聰明伶俐?”費揚古記得,之前宮中明明傳來消息,說的明明是弘昶的病一直沒有治好,留下了影響腦子的病根,難道是他年紀大了記錯了。


    但到底是自己的外孫,費揚古沒有多想,便將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懷中。


    結果,一陣濕熱就這麽從懷中傳來,正好將胸前官服上的補子澆灌了個徹底。


    費揚古臉色立刻變青了,他膝下這麽多孩子,但是還沒有一個敢在他懷中撒尿的。


    這個弘昶倒好,不僅尿在了他的懷中,還幹脆當著康熙皇帝的慶功宴。


    費揚古顧不得其他,手忙腳亂地將那一片連同弘昶一同遮擋住,生怕有什麽不好的氣味傳了出來,讓康熙聞到。


    再看看對麵一表人才,這幾年屢立功勞的星輝,費揚古在心中大罵柔則,到底是哪隻眼睛瞎了,才會覺得弘昶和星輝像的?


    宴會完畢,康熙要議事,女眷便要去後宮中稍事等待。


    宜修不作他想,直接來到了德妃的永和宮中,然而等到德妃看到柔則沒有跟來,命竹息去尋了一圈後,才知道柔則竟然受邀去宜妃宮中做客了。


    德妃皺眉:“好好的,柔則怎麽會被宜妃請走,宜妃和我們永和宮向來來往不多,今日為何如此大方?”


    何止是來往不多呢,日後那簡直是還會有天大的仇怨。


    據宜修這些日子的觀察,八阿哥胤禩尚且有與胤禛交好的機會,九阿哥胤禟那是真正在成為塞斯黑的路上一騎絕塵,怎麽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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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宮中,宜妃正熱情地招待著柔則。


    常年精心保養的臉上,浮現出得體的笑容,幾乎要將精明與算計完全掩蓋。


    宜妃道:“許久不見四福晉,一切可都安好?”


    一句四福晉,聽得柔則大為受用。


    她心裏美滋滋的,心想姑母德妃娘娘被宜修那個小賤人蒙蔽了雙眼,但這後宮中到底是有眼明心亮的娘娘,知道她和宜修,哪個更應該是貝勒府中當家做主的福晉。


    但口上還是謙遜:“娘娘說笑了,我不過是府上的庶福晉,我那庶出的妹妹宜修才是府邸的嫡福晉。”


    “嗨,一時的位份又有什麽關係。”宜妃擺了擺手道:“咱們女人這輩子,到底是要母憑子貴的,若是孩子將來出息,又何愁沒有享福的那一天?”


    上下打量了一下柔則,宜妃道:“我看福晉身子不錯,又聽說福晉自小練習舞蹈,向來底子也是好的,是個多子多福的命。”


    至少就目前看,沒有人比宜妃更配說這樣的話。


    畢竟,她如今就是憑借多子多福寵冠六宮的,尤其是在先皇後和溫僖貴妃相繼去世後,宜妃便漸漸打理起了後宮中的事情,隱隱有位同副後的架勢。


    這話一出,柔則眼睛果然立刻亮了起來,控製不住得意道:“當真嗎?”


    想到還要在貴人麵前裝下矜持,趕緊低頭淺笑道:“娘娘過譽了,妾身隻求能盡心做好分內之事。”


    宜妃也不拆穿。


    她今日喚柔則來,自然有她的目的的。


    除了確認一下,胤禛府中的確有沒有懷疑到是自己教唆了弘皙,將弘昶推下了水外,她也是察覺到康熙陛下這些日子以來,似乎漸漸重視起來了永和宮中的德妃。


    那德妃不聲不響悶在宮中半輩子,如今重新被康熙想起,讓她不得不防。


    隻是她雖然派了人去永和宮中探聽消息,但安排進去的人全都被竹息派去在院子中幹了粗活,能聽到什麽有用的?


    在見柔則之前,她最想找上的其實是宜修。


    然而,還沒來得及要把人請到翊坤宮中,便被宜修找借口搪塞了過去。


    這個柔則到底也是德妃的侄女,又嫁給了胤禛,還生了孩子,總也能探聽些消息。


    宜妃眼光流轉,再次開口說道:


    “我與德妃本是前後入宮的,如今看著你們這些孩子也都有了孩子,心中真是又感歎又欣慰,隻是我們卻也都老了,哎呀,走動的反而不如年輕時候多了。”


    說到動情處,宜妃衝著弘昶張開雙臂:“來,讓本宮寶寶,本宮這雙手啊,可抱了太多皇家的孩子了。”


    柔則喜不自勝,將弘昶遞到了宜妃的懷中。


    自打弘昶生病以後,就很少有人對他這麽熱情了。


    如今難得碰到了一個喜歡弘昶的人,簡直是喜不自勝,充滿期待地看著被抱在懷中的弘昶。


    作為額娘,她太希望弘昶能被貴人重視了。


    弘昶如今雖然已經五歲了,但是因為腦部受損,行為依然如一兩歲的孩子那樣幼稚,不受控製,但力氣和個頭卻已經和同齡人差不多了。


    他趴在宜妃懷中也不老實,一雙眼睛東瞅瞅西看看,總覺得眼前有一串線在晃來晃去,很是好奇。


    一個起身,他的頭直接撞到了宜妃的下巴上,然後伸手便把宜妃旗頭上墜著的那串流蘇拉扯了下來。


    “哎呦!”宜妃唿痛,左手剛揉上自己的下巴,右手便又要護上頭發,疼的她直抽冷氣,一雙眼睛頓時紅了,不是想哭,實在是身子受到刺痛,淚水自然流了出來。


    “弘昶!”柔則前前幾步,因為宜妃兩隻手都離開了,懷中的孩子自然要掉了下來。


    柔則雖然知道,自己更應該向宜妃請罪,但畢竟為人額娘的還是心疼孩子,第一反應便是先護住弘昶。


    “咯咯咯”


    弘昶壓根不用護,他雖然心智不全,但到底腿腳靈便,雖然踉蹌了一下,但很快站穩了,看著宜妃手忙腳亂的樣子開心得直笑。


    “宜妃娘娘恕罪。”眼見兒子沒事,柔則還是謹慎地將弘昶落在了身後,跪在地上道:“弘昶年紀還小,行為魯莽都是妾身教導不周的緣故,還請娘娘責罰妾身。”


    柔則的這個罪請的倒是也不虧。


    弘昶迴到龍井閣的這些日子,他也不時會捉弄下人。


    然而,柔則不僅不阻止,反而責罵下人沒有好好照顧弘昶。


    眾人敢怒不敢言,隻能小心地躲著這個“小霸王”走。


    宜妃臉色不善,但是柔則到底是自己邀請來的,也不好責罰,隻好在心中忍了又忍,揮揮手道:“罷了,庶福晉起來吧,本宮也沒有受傷,小孩子頑皮,還要庶福晉這個額娘,日後多加教導才是。”


    一倏忽的功夫,宜妃口中的稱唿已經從四福晉變成了庶福晉。


    柔則心中酸澀,但這個時候哪裏還能分心計較口上的名稱。


    她一連串地謝恩。


    宜妃又道:“好在四貝勒福氣好,雖然弘昶還在調皮的年紀,但本宮聽聞嫡長子弘暉已經在府中請來了先生開蒙,想來日後也能多帶帶弟弟的。”


    “娘娘說的是。”柔則低頭看著下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妾身迴去,也會好好教導弘昶的。”


    想了想,柔則又補上了一句。


    果然還是年輕,說一句兒子的不好心裏便著急了。


    宜妃臉上的笑意加深,眼角有細密的淡紋皺起:“快坐下,不過是件小事何必拘束。”


    “說到開蒙,本宮倒是想了起來,當年老九讀書時,除了宮中的太傅,本宮也曾偶爾為他請些在野的鴻儒指點,倒是頗有進益,若是弘昶日後需要,本宮也樂意引薦。”


    這一次,柔則隻敢虛虛地挨著椅子坐,被宜妃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心中惴惴不安,哪裏還有半點初入翊坤宮時候的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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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正是早春時候,京城中又起風了,便是堆滿金玉的紫禁城中,也沒有辦法讓風沙停下。


    宜妃身邊的姑姑福了福身子,命站在邊兒上的小宮女將門窗關緊。


    怎料,柔則反而搶先一步起身關上了門窗,不僅將門窗關上了,還把自己隨身帶著的帕子抽了出來,在門框的內側仔細擦了擦道:


    “風沙將至,妾身既然有幸與娘娘結交,來日或許能為娘娘遮風擋雨。”


    宜妃滿意地看著柔則道:“福晉好誌氣,我翊坤宮的大門也歡迎福晉。”


    迴府之前,柔則等人自然要在宮門口與費揚古和星輝告辭。


    此時的費揚古已經在無人之處,將裏邊的內衣都換上了新的。


    隻不過,穿的到底是下邊小太監的衣服,布料粗糙,費揚古感到十分不舒服。


    看著星輝還在與胤禛應酬,他將柔則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弘昶這病竟然如此嚴重嗎,這麽大的孩子了,竟然控製不住......”


    皇親國戚家的孩子們,本就早熟,費揚古記得,星輝和弘暉在這個時候都已經能讀些簡單的文章了。


    費揚古好心勸道:“弘暉這個年紀都要開蒙了,這弘昶如今的年紀,你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若是往日聽了這樣的話,柔則即便心中不耐,但總歸會好聲好氣地應是,在說些自己會想辦法之類的話。


    但是弘昶剛剛又在翊坤宮中闖了禍,柔則心中已經苦悶不已,加之宜妃的忽冷忽熱,讓柔則的一顆心也跟著忽上忽下,耐心幾乎被消耗殆盡。


    她忍了兩下,隻草草應付了兩句:“阿瑪放心吧,我相信弘昶的病一定會有痊愈的那一天,到時候自然會勝過其他人。”


    看柔則沒有當迴事兒的樣子,費揚古還想再說什麽,星輝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拉著費揚古要告辭了。


    轉念一想,費揚古覺得自己在教養孩子一事上的確也並沒有什麽經驗,便不再多言,和星輝一道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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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永康閣中。


    柔則將弘昶交給了奶娘帶著,兒子迴來的這些日子,她其實能感受到,弘昶對自己並不能算親近。


    或許是因為自己這禁閉一關便是兩年,剛巧錯過了弘昶開始有記憶的時候。


    “芳落。”柔則喚道:“你覺得,我將來應該怎麽教弘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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