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的故事不同的,在這出折子戲中,陳澄的重點並不是唐僧師徒,而是一對怨侶:奎木狼和百花羞。


    沒錯,天庭的奎木狼,和人間的百花羞,不是天庭的奎木狼和披香殿玉女,也不是人間的黃袍怪和百花羞。


    這出折子戲,甚至寫著寫著,變成了劇本的形式,集中在描寫兩個原本相愛的人,如何在一個又一個被人故意設計的誤會中,漸行漸遠。


    看到最後,披香殿玉女破開自己胸膛給奎木狼看,說自己的心,已經葬在寶象國了,怕自己零落成泥的孩兒魂歸,找不到方向;而葬在寶象國的那一顆心,裏麵也不再有你了。


    而奎木狼,就那麽呆立在當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故事結束後,還有陳澄特別寫的一小段注言,更像是對原《西遊記》中“波月洞”這個故事的評注。


    他批了12個字,神性殊苛,人性殊惡,射陽涼薄。


    他寫說,寶象國是西遊所有難中,他認為最沒人味兒,最不說人話的一難。通篇從天到地,從書裏到書外,沒一個好東西。


    最主要的原因,百花羞沒有前世的記憶,可以視為一個被拐賣的女人。被迫嫁了她不想嫁的人,還生兒育女,不可否認的是,原著對於這種女人“人性”的內心矛盾,刻畫的十分貼切,一會兒迫切想迴鄉,一會兒又舍不得自己的骨肉,一會兒又對自己委身的拐賣者似乎又有感情,


    然而這一切的扭曲卻被冠上了一個極度惡心的原罪,叫做她原在天庭犯了錯。因而自己上一世迷戀的這一世變得醜陋帶著天庭的份一起來誆騙自己,而自己又因為人性的矛盾扭曲而背叛“愛情”。甚至一雙妖兒最後被摜殺階前,不過輕飄飄一句飲啄前定。


    這種原罪論非常惡心,因此才讓他優先寫了這一迴。


    如果怨侶終將要被分開,與其舉世皆惡,那我寧可惡在神性。


    這一小段折子戲,讓孫老師讀來覺得十分有意思。剛剛初三的小朋友,能想到這個深度,以及很成熟的寫作手法讓他很覺驚異。


    似乎是很久沒有碰到過這樣一個學生了。


    尤其重要的是,這個小娃娃似乎有很強的“立場”。他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好惡,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為什麽喜歡為什麽不喜歡,他也有很明確的觀點輸出。以往文科上碰到這樣的孩子,基本上都會成為有很強傳染力的“細菌”。


    孫老師也參加了他們的畢業典禮,看到了這個在台上抱著吉他唱歌的小男孩兒,還會寫歌?演講能力也很不錯……


    就憑眼前這本手稿的成熟度,不出意外,這孩子完整寫成一本書應該沒什麽問題。


    自己倒並不圖什麽指導老師的名兒,但這孩子的觀點中,明顯有很多還挺新鮮幼稚……明顯有些他一帶而過的點,其實很有機會再進一步展開。


    孫老師已經快退休了,年級組長都幹過不知道幾屆,帶出來的好學生數不勝數,好學生各有各的好,有刻苦努力的,有踏實自律的,有誌存高遠的,也有遙襟甫暢,逸興遄飛的……也有一種,叫做“有趣”的。


    當有“有趣”的孩子在一個班或者一個年級時,這段執教經曆也會變的很“有趣”。


    陳澄一迴到家就接到了聶璿的電話,說崔老師跟他要東西;掛上電話他老娘甚至抱怨他說,人聶璿都打了好幾迴了。


    然而陳澄心裏卻有些猶豫,這首歌還想當做主打歌加到專輯裏呢,難道要礙於老師的要求,現在就把歌,曲譜和伴奏漏的到處都是?


    然而第二天中午,陳澄還在姥姥家拾掇著椒麻雞和孜然菠菜,大老舅推開門簾就進來了,興奮的跟他說:


    “有人想出錢買你的歌!”


    說實話,陳澄也沒想到這麽快,然而再細問,陳澄卻深深皺緊了眉頭。


    事情的原委是大老舅托的歌曲注冊,跟拜托去他們學校采訪的是一撥人。雖然上新聞的錄像不是他們錄的,但是都是一個圈子裏的,消息就在這一波人裏都連上了線,於是就有人看到了新聞,就來跟電視台打聽這首歌的出處,一來二去就到了大老舅這裏。


    “來問的是兩家,一個是一個叫湯啥的,好像是咱衝城本地的一個男歌手,出價4800塊;還有一個是個叫金大地的公司,好像是做這種演藝經紀的還是歌手經紀的,開價6000塊。”


    陳澄對這兩個價格還沒什麽概念,“他們是想什麽形式買這首歌?”


    “啥啥形式?都是說買斷,好像那意思就是作詞作曲都還是寫你名兒,但是唱,怎麽唱,就都跟你沒啥關係了,你就一次性收錢。”


    “啥?”陳澄覺得有點好笑。“這麽點兒錢……打發要飯的呢?”


    大老舅本來還覺得這麽首歌這麽快就能見迴頭錢兒,還是件挺不錯的事兒,但看陳澄的神情,卻是一副好像被人打劫勒索的感覺。


    “還什麽金大地……這確定不是個收農產品的公司麽?”陳澄想到要是哪個賣化肥的廣告背景音樂用鳳凰花開,感覺像是吃了個蒼蠅。


    “……人家願意給錢就行了唄,你管人家幹啥的呢?”大老舅不知道自己大外甥到底在糾結什麽。


    然而此時陳澄,卻有一小半是在後悔,後悔把《鳳凰花開的路口》拿出來。


    這首歌在30年後的經典程度,不亞於任何一首校園歌曲或者畢業歌,甚至能碾壓同桌跟上鋪的兄弟。


    最好的佐證就是,隨便翻找任何一個30年後的畢業典禮的小視頻,不管是大學,還是初中,十有八九的背景音樂,可能都會用的是這首歌。


    現在要上個地方歌手,甚至鄉村舞台承辦方,把這首歌拿去禍禍,陳澄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作孽。


    而既然已經同時有這麽多人,都已經注意到了這首歌,陳澄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還沒輪到為誰的人生負責,陳澄首先,必須得對他從未來搬過來的,這首著作負責。


    況且那個年代的版權管理,簡直就不是一個混亂能形容的,盜版磁帶漫天飛,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麽,市電視台的那盤錄像就是怎麽堵也堵不上的缺口,保不齊沒兩天,這首歌,可能稍微改改詞,或者改改旋律,就會被人堂而皇之的放上貨架。


    嘴長在別人臉上,那時候大街小巷流行的版本,就不好說是不是已經麵目全非的了。


    陳澄瞬間覺得熱血上湧。


    雖千萬人吾往矣,雖九死而猶未悔。


    雖然自己現在勢單力薄,但拚盡一切,也要為這首歌拚個清朗的未來。


    “大老舅,你是不是說省廣播台那邊的錄音棚你認識?”


    “嗯,對。”


    “那廣播台的裏麵負責節目的人你認識麽?”


    “不熟,但是也有認識的。”


    “你幫我打聽打聽,廣播台那邊錄音棚是怎麽收費的唄?”


    “你要幹啥啊?”


    “我得正經錄一遍《鳳凰花開的路口》,錄完之後最好在廣播台找兩個什麽節目放一放。”


    “……就這麽首歌,你直接賣了不好麽?要不再等等,我估計這兩家出價了,保不齊可能還有其他家也會對這首歌感興趣,你要是不想賣便宜了,那就且等等唄?沒準兒擇校費都能一筆賺個七七八八。”


    大老舅沒接到別人詢問之前,也沒想過,就這麽一首歌,就能賣那麽多錢。他覺得要是有人願意花錢,大外甥這首歌就這麽脫手了,落袋為安,其實也沒有啥不好。


    他倒也不想讓大外甥等太長時間,這是有人看到新聞了,有這麽個熱乎勁兒,要是一味拿價,沒準兒過兩天熱乎勁兒就過去了。


    “不能等!我得趕緊把這首歌打出樣來,就這個時代,很多人沒什麽底線的,沒準兒過兩天差不多的歌就出來了。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行吧,你一定要自己錄?”


    “嗯,一定要。如果不是對的嗓子,對的編曲,對的伴奏,對的定位,那就純屬是糟蹋東西。要讓這首歌麵世,我就一定要讓這首歌呈現出正確的形態出來。”


    大老舅看著陳澄的目光,那目光裏透出灼灼的堅定。


    “行,那我幫你問問……”


    “大老舅……”陳澄突然欲言又止,但是想了想,還是堅定的說道,


    “這次可能你得借我點兒錢,如果你手上的不夠,可能還得找我姥爺也借點兒……你放心,這個錢我肯定賺的迴來。”


    大老舅看著陳澄,半晌沒有說話。


    “上學擇校……你是一分錢都不想花,但就這麽首歌,你倒不惜直接跟我開口借錢……”


    “值得麽?”


    “這世上不缺一個所謂重點高中的學生,何況這個學生以後還可能是頂級大學的背景……”


    “但這首歌原來的級別,是能寫進曆史裏的,不管是音樂史還是年代史。”


    “我不能因為自己迴來胡作,就把這樣一個作品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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