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謙了解他的脾性,不會多管,看他等在此處,便走過去問他有何事。


    「自然是好事!」取下唇邊的葉子,照謙神秘一笑,「你猜清音尼師方才過來時跟我說了些什麽。」


    靠在銀杏樹護壇邊的時謙不答反問,「你猜師父才剛與我說了什麽?」


    「我怎會知道?」照謙脫口而出,下一瞬就見師兄意味深長的瞥他一眼,意在反駁:那你還問我?


    嘿嘿一笑,照謙再不賣關子,將清音問他之言原原本本的告知於他,道罷卻不聽他吭聲,隻垂眼默然不語,照謙頓感失望,「她在打聽你的身世哎!你就沒什麽想法?」


    她的懷疑早在時謙意料之中,許多事照謙並不知情,他也不想拉師弟下水,也就不意多言,敷衍了事,「知道了。」漠聲道罷,他抬步欲離,照謙立馬跟了上去,怕他心直聽不懂其中深意,還特地提了個醒,「哎——你不覺著清音對你格外關心嗎?」


    時謙不為所動,淡然處之,「麵容相似才會生出錯覺,你已替我解釋清楚,料想她會死心。」


    看他一副無謂之態,照謙故意試探,「這麽說你不在意她咯?那兄弟我就能放心大膽的關注她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記警示的眼神悠悠瞟向他這邊,照謙總覺得師兄的眸中有一絲波動,一閃而過,他無法確定,但心裏終歸毛毛的,「怎……怎麽?你不在乎還不準我喜歡?」


    默默收迴眸光,稍頓片刻,時謙才義正言辭道:「她是閑雲庵的人,你可以救她,但不能對她動感情。再者說,她是清修之人,即便你對她有心,想必她也無意。」


    敢作敢為的照謙才不會瞻前顧後,「喜歡就該勇敢爭取,顧忌家世身份,如此理智,那還是感情嗎?如你這般思前想後,怕是難尋真情。」


    與時謙肩上所背負的重如泰山的使命相比,男歡女愛真的輕如鴻毛,連思量都是奢侈。不過這些照謙不懂,他也不需要懂得這些複雜之事,人還是純真些為好,至少他看到的塵世都是真善美,懷揣著希冀,這日子才過得更有意義。


    師兄總是這般,突然就不再說話,陷入沉思之中,照謙總覺得他有心事,也曾問過,但他什麽都不肯說,想來過往的傷疤誰都不願去揭,他何必強迫呢?習慣了也就不再追問,任時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而他則給予無言的陪伴。


    與此同時,宋餘音正與南溪匆匆下山,今日陪著主子得見時謙真容,南溪總算明白主子為何魂不守舍,「娘子,那個人與先帝長得也太像了吧?」


    終於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宋餘音甚感欣慰,「你也覺著很像?我覺得他就是宣惠帝,但他又對我很冷淡,所以我也無法確認,且照謙說他來道觀已超過五年,又與宣惠帝的情況不符。」


    今日本打算去探個究竟,孰料這重重疑點交織得更為繁雜,攪得她更為疑惑,始終理不出個頭緒來。


    南溪便走邊猜測著,「照謙說的不一定是實話,也許另有隱情呢?他若不是先帝,為何最後會囑咐照謙過來送傘?由此可見,他之前的冷漠都是裝出來的,應該是有什麽苦衷才不好與您相認。」


    時謙這模棱兩可的態度,緊緊的牽動著宋餘音的心,饒是聽罷照謙的話,她也仍舊未能死心,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盡管兩人走得很快,還是沒能趕在大雨前迴去,豆大的雨滴透過林葉疾落而下,片刻間就將山路上的泥土打濕,這把傘正好派上用場,南溪迅速將其撐開,偏向主子那邊,為她遮擋暴雨。


    宋餘音倒沒怎麽淋濕,隻有衣袖和下擺被濺了些雨水,南溪卻是濕了半邊身子,迴去後趕緊更衣,宋餘音則在旁生火,煮了些薑湯,兩人都喝下,以防風寒。


    入夜後,雨勢漸小,順著屋簷滴在門前的青石板上,和著小風,淅淅瀝瀝如曲輕訴,屋內的一豆燭火悠悠晃晃,映在清秀的美人麵上。


    往常的這個時候,宋餘音都在抄寫經文,今日她手持著筆,卻一直發呆,以致墨汁都滴在了紙上還渾然不覺。


    瞧她以手支著下巴,羽睫低垂,視線虛落在某處,微彎的唇角浮著淺淺笑意,不必相問,南溪便能大概猜出她在想什麽。


    雖說這三年裏,主子甚少提及先帝,但南溪一直在主子身邊伺候,最是了解她的心思,她與先帝雖不曾有夫妻之實,卻有著別樣的情愫。


    先帝駕崩,對她而言無疑是種沉重的打擊,礙於在庵堂修行,要學會克製情思,她才沒有念叨,不曾表現出太多的沉痛,久而久之,南溪也就真當她放下了。


    今日驟見她這幅小女兒情狀,始知她從不曾放下過,心裏一直有先帝的位置。然而那人究竟隻是容貌肖似,還是先帝本人,南溪也不清楚,隻隱約感覺無論是哪一種境況,這宮中的天,怕都是要變了!


    這雨連著下了兩三日,到第四日午後才放晴,日頭一出來,暉灑大地,周遭皆浮散著泥土與青草的芬香。


    南溪趕緊去將攢了幾日的衣裳都清洗幹淨,宋餘音則將屋裏的花盆都搬出來曬曬日頭,以往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慣被人伺候,而今大都親力親為,身手極其利落,就是不希望南溪太勞累。


    才搬罷,正舀水淨手之際,忽聞有人來喚,說是覺塵請她過去一趟。


    雖說兩人是親戚,但姨母一心清修,甚少找她。一般都是三兩個月才見一迴,卻不知此次找她是為何事。


    才剛搬花盆時身上沾染了一些泥土,宋餘音將手擦幹淨,又進屋換了身素袍,這才隨小尼一道去往姨母所居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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