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幾天已經過去,城裏的機器轟鳴聲不斷,眼看著那斷裂的牆壁一點點重建起來,眼看著那坍塌的房屋一棟棟再一次矗立在大地之上,寬闊的城牆再一次將這座城市牢牢地保護在堅實的胸懷之中,那濺染著鮮血的磚石都被新的磚瓦覆蓋。


    城牆徹底修複的那一天,當被荊棘包圍著的鮮紅薔薇旗幟再一次高高飄揚在高大的城門之上時,簇擁在城門之下圍觀著的民眾都發出激動的歡唿聲。


    這一日像是節日,又勝過節日,城裏一片歡騰。


    被怪物襲擊肆虐才過去半個月,幾乎十分之一的人口喪生在那次事故之中,而幸存下來的人們懷抱著對死去的親人朋友的思念繼續努力地生活下去。


    駿馬在嘶鳴,在震耳欲聾的歡唿聲中,它的蹄子不安地刨著地麵,在石地上發出篤篤的敲擊聲,一隻手伸過來,輕輕地拍打著它的脖子,那熟練的安撫動作讓它稍微安靜了幾分。


    將騎著的駿馬安撫下來,綠瞳的少年再一次仰起頭,城門旗幟裏鮮紅的薔薇倒映在他翠綠色的瞳孔深處,像是將他的眼也染上一點緋紅。


    他凝視著那飛揚的旗幟,神色卻有些恍惚,思緒早已不知道飛到哪兒。


    在眾人的歡唿聲中,少年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麽,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人群在城牆下擠成一片,唯獨他的四周空出一大片。


    那並非是因為有士兵護在四周的緣故,而是人們都自發地撤開一段距離,站在遠處心懷敬仰地注視著這位仰頭注視旗幟飛揚的年輕長官。


    正是因為這個年輕的長官的出現,才讓在此地的人們免於屠殺。


    因為他,這座城市才能撐到救援的到來。


    更是因為他的率領,軍隊才能將不遠處穀底裏的那幾十頭怪物徹底斬殺,消除了未來的威脅。


    這座差點毀滅的城市,是因為這位年輕的長官才得以幸存。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獲救的民眾們才對這個相貌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少年有著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景仰。


    “兵士長閣下!”


    響亮的唿喚聲從身後傳來,將艾倫從沉思中喚醒,他側過頭,看見的是站在旁邊的數十位駐紮兵團的士兵,他們正是駐守這座城市的士兵。


    他們站在那裏,挺直了身體,當艾倫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們越發挺起胸膛讓自己站得更加筆直一些。


    那緊張的動作和神色讓艾倫下意識想起了利威爾兵長巡視軍隊時那些年輕士兵又是激動又是畏懼又是緊張的表情,一時間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那些站在他眼前的士兵大概就差了畏懼這種表情吧……果然還是利威爾兵長更加有威嚴嗎……


    “您現在就要離開了嗎?”


    就在艾倫思緒想著想著又飄遠的時候,對方的聲音再一次將他喚了迴來。


    看著那一雙雙凝視著自己的眼,艾倫騎在馬上點了點頭。


    “是的,我還有我的任務。”


    “這樣嗎……”


    帶頭的士兵臉上露出失落的神色,但是很快又打起精神,上前一步。


    “這個……請您收下。”


    他伸手,將一小袋東西送過來。


    “這是我們準備的一點食物和水,從這裏出發到下一個城市有五六天的路程,所以……”


    說到後麵,他有些結巴,臉也微微紅了起來,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下去,露出羞愧的神色。


    跟隨在這位兵長麾下的戰鬥,是他所經曆過的最暢快淋漓的戰鬥。


    和那些總是喊著讓他們上前的貴族和官員,還有膽怯的上司不同,這位年輕的長官總是一馬當前,帶領他們衝鋒而去。


    他的周身仿佛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染力,就像是劇烈燃燒的火焰。


    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和熱度帶得他們的血液也在那一刻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沸騰而起。


    向前。


    戰鬥——


    隻要跟上長官的腳步,其他的什麽都不用考慮。


    跟在這個人身後,就什麽都不用畏懼,衝在最前麵的背影就是他們最踏實的依靠。


    如果可以,他們是真的想歸屬於這位長官之下。但是就如同那位輔佐官所說,以他們的能力還完全不夠格,而隻會拖後腿而已。


    所以他們也隻能失落地看著這位年輕的長官離去。


    隻是,在送對方離開之前,他們總是想為對方做點什麽。因為曾經見過試圖賄賂兵長將自己調離戰場的人被兵長狠狠地揍了出去,所以他們都知道,這位兵長並不喜歡別人向自己供奉財物,但是不送點什麽又不甘心,最後隻能送上一點路途可以食用的食物和水而已。


    萬一,被嫌棄的話……


    “……”


    一勒韁繩,讓再一次躁動起來的馬匹安靜下來,艾倫沒有出聲。


    他低著頭,碧綠色的眼俯視著下方那個窘迫得耳根都有些發紅的年輕士兵。


    馬鞍上係著的背包已經準備好了充分的食物和水分,他根本不需要這些人送上來的東西,或者該說那些東西隻會加重馬匹的負擔而已。


    半晌沉默,他伸手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包裹。


    “……辛苦了。”


    艾倫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說。


    “哪、哪裏!如果能對您有一點幫助那就是我最大的榮幸了!”


    臉上的窘迫瞬間散去,興奮地抬起頭的士兵鬆了口氣,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仰著頭注視著那位年輕得過分的兵士長,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仰慕神色。


    “我們聽說過,調查兵團有那位強大的兵士長,憲兵團也曾經擁有一位享譽盛名的分隊長的存在,而在我們看來,您絕對不會輸給他們任何一人。”


    臉上泛著紅光,仰望著少年的士兵們目光中有著灼熱。


    “您就是我們駐紮兵團的光榮——!”


    年輕的士兵如此大聲說著。


    “兵士長閣下,雖然時間很短,但是能跟隨在您的麾下戰鬥是我們最大的榮耀!”


    他說完,在艾倫還沒來得及答話的時候,突然大吼一聲。


    “敬禮——”


    落音的一瞬間,長靴靴底嗑在一起的響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那數十位士兵陡然間立正,筆直挺立,他們抿緊嘴一臉肅然,幾乎是同一時刻,數十個握緊的拳頭重重地砸在胸口。


    那個心髒跳動的地方。


    挺立在一側的士兵們看向他們綠瞳的年輕長官的目光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如果是您的話,我們將毫不猶豫地奉獻出我們的心髒以及性命。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們的目光已經表達出一切。


    半晌寂靜,士兵們突然的敬禮讓正因為聽到‘駐紮兵團的光榮’而哭笑不得的年輕長官錯愕到反應不及而怔在原地。


    好一會兒之後,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細長的睫毛眨動了幾下,碧綠色的瞳孔深處似有隱隱的光華流過。


    “……”


    嘴角上揚,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他的眼微微彎起成月牙的弧度,睫毛下滲著沁人的綠意,俯視著身前的士兵們。


    “能和你們這些優秀的士兵一同戰鬥,也是我的光榮。”


    他說,抬起的右拳按在左胸的胸口。


    然後,轉頭,一拽韁繩,駿馬發出一聲高亢的嘶鳴,高高抬起前蹄撒腿狂奔而去。


    風聲在耳邊唿嘯而過,灰綠色的披風在他身後高高飛揚而起,被狂風刮得飛舞不休的淺黑色額發在少年微低下的臉上落下陰影,讓人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唯一能看見的,隻有緊緊抿起的唇瓣,還有用力勒住韁繩到指關節都有些發白的手指。


    在簇擁在城門口的居民們火熱的目光中,一人一馬在大道上飛馳而出,穿過長長的城門。


    沉重的石門隨著粗大的絞繩緩緩落下,一點點隔絕了目送著那個年輕的長官離去的無數人的目光。


    ………………


    城外,僻靜的城牆一處,一人一馬安靜地站在那裏。


    不耐煩折騰所以先一步出城的男人牽著韁繩靠著城牆站在那裏,似在等著什麽。


    一聲高亢的駿馬嘶鳴聲傳來,引得男子身邊的馬匹也抬首嘶鳴了一聲。


    利威爾側頭,便看見他等著的那個小鬼騎著馬繞著城牆向他飛馳而來,到了他身前,用力拉住的韁繩讓那匹馬陡然抬腳止步。


    “解決了?”


    利威爾問。


    騎在馬上的少年沒有開口迴答,隻是點了點頭,然後翻身下馬。


    站直身子,不再靠在城牆上,利威爾看了看四周,露出不耐的神色。


    “那個什麽侯爵讓我們在這裏等著,也不知道搞什麽鬼。”


    “……”


    艾倫仍然沒有吭聲,他微微低著頭,背著光,臉隱藏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楚。


    他站在下馬的地方,沒有向利威爾靠近的意思。


    利威爾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怎麽了?”


    仍舊沒有發出聲音的少年似有些慌張地搖了搖頭,後退了一步,然而卻終究慢了一步。利威爾伸出的手一把捏住後退的少年的下巴,強行將那張臉抬起來,暴露在陽光之下。


    碧綠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泛出水波似的光澤,而微微發紅的眼角甚至滲出一點水痕。


    利威爾一怔。


    就在他怔住的一瞬間,艾倫慌慌張張地打開他的手,抬手用力地擦拭著眼角,讓那裏越發發紅了起來。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隻是剛才騎馬的時候,嗯,眼睛吹到風了,對,是吹到眼睛了,所以才——”


    慌張的少年匆忙調轉過去的臉再一次被男人伸過來的手抓住。


    一手捧著艾倫的臉,一手牽著韁繩的男人將臉湊過來,近得幾乎能碰觸到彼此鼻尖的距離。


    “那天也是眼睛吹到風了?嗯~?”


    近得幾乎能感覺到彼此唿吸的距離,男人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在耳邊震動。


    尤其是最後一個字微微上揚、說不清是故意還是無意的語調像是在心髒最深處那一塊軟肉上狠狠碾上一碾——


    “那、那個是——”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那種讓人胸口都抽動了一下的低沉語調,還是陡然想起那一天丟臉的事情,艾倫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那天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就哭得稀裏嘩啦的,眼淚死命地掉得止都止不住。


    偏偏利威爾兵長就在那種時候來找他,把他那丟臉的樣子看了個正著。


    捧著手中紅通通的少年的臉頰,利威爾湊過去。


    艾倫睜大眼,眼睜睜地看著那帶著幾分涼意的唇輕輕貼上他的眼角,火熱的舌尖隨之探出舔舐走了他眼角那一點水痕。


    “我很樂意和那天一樣幫你的忙,兵士長閣下。”


    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蠱惑意味,低沉得讓人心口酥軟發麻的聲音。


    毫無抵抗力的少年的臉陡然間像是冒出了火,騰的一下將那小麥色的臉燒成了紅霞。


    “不用!還有那種稱唿已經不需要了!”


    那一天,少年坐在石凳上揉著眼,淚水從那沁綠的瞳孔裏掉個不停。


    黑褐色短發的男人屈膝半跪在掉淚的少年身前,雙手捧著濕漉漉的頰,溫熱的唇不斷地印在那微紅的眼角,親吻舔舐去滲出的淚水。


    極盡溫柔柔軟到了極點,直到那雙碧綠色的寶石停止滲出淚水。


    最終,綠寶石的擁有者將臉埋在男人頸窩裏抽著鼻子直至入睡。


    隻是,兩個當事人。


    一個迴想起來窘迫得厲害,濕了肩上衣的另一個在提起那件事時眉梢眼角卻帶著明顯愉悅的意味。


    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揚,按在少年腦後的手強硬止住對方企圖後退的意圖,利威爾再一次舔舐了一下那濕漉漉的綠瞳,再度發出嗯~?的詢問的鼻音。


    “你要拒絕屬下的好意嗎?”


    “您有把自己當屬下嗎?!”


    掙紮不開的艾倫咬牙切齒。


    有你這種不經允許就擅自壓製住上司的下屬嗎?


    而且你根本不會聽我的話不是嗎,不管我拒絕不拒絕你不都已經做了麽!


    “我到是覺得我這個下屬做得挺稱職的。”


    這段時間很好地執行了責任的‘輔佐官’挑了挑眉說,看著仍舊努力試圖拽開自己手的少年。


    “嘖,明明那天一直都乖乖地讓我舔……”


    “哇啊啊啊啊啊啊!!!利威爾兵長你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奇怪的話啊!”


    “哪裏奇怪?”


    “全部——”


    咳咳。


    就在兩人吵鬧之時,不合時宜的咳嗽聲突然在後麵響起。


    艾倫一驚,轉頭就看見一個身穿華麗的騎手裝的中年男子在他們身後,騎著馬,不斷地發出咳嗽聲。


    唔,總覺得來得很不是時候啊。


    本澤馬侯爵一邊努力咳嗽刷存在感一邊在心底這麽想著。


    然後,他停止了咳嗽,對身前的兩人露出了笑容。


    “既然不願意參加歡送的宴會的話,那麽至少請允許我為兩位閣下送行。”


    就算年近中年依然風度翩翩的侯爵笑著說,眼角的細紋有著風霜,他的眼卻顯得很是透亮而精神奕奕。


    艾倫剛要說話,突然一個小腦袋從侯爵背後冒出來,嚇了他一跳。


    等看清那個冒出來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的小腦袋時,艾倫的神色陡然一僵。


    他記起來了,這個小腦袋是當初給自己送花卻被拒絕的小女孩。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拒絕時小女孩暗淡的目光,大大的眼睛裏轉動的淚珠,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為什麽本澤馬侯爵要把她帶過來?


    中年侯爵翻身下馬,一轉身將小女孩也從馬背上抱下來。


    “那個……兵長大人。”


    小女孩啪嗒啪嗒地跑過來,仰著小腦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他。


    “非常感謝您,那個時候救了我和救我的那個士兵哥哥。”


    “還、還有,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對花粉過敏,那天還給您送花,真是對不起。”


    她使勁鞠躬了好幾下,漲紅著臉拚命地道歉。然後,舉起小胳膊,高高地將一個幹淨的手帕舉起來送到艾倫身前。


    小女孩咽了一口口水,一眨不眨地看著艾倫,小心翼翼地打開手帕,淺淺的香氣散發出來,那是幾個看起來勉強能分辨出是一朵花的小餅幹。


    “這個,是我早上做出來的,媽媽說很好吃的,送給您——”


    花粉過敏?


    艾倫有些錯愕,他看了旁邊的本澤馬侯爵一眼,而中年男子笑著朝他擠了擠眼。


    是你說的嗎?


    少年一時間哭笑不得,瞪了侯爵一眼,才重新低下頭看去。


    才到他腰間的小女孩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張不安而又期盼地瞅著他,手中的小餅幹高高地舉起。


    他救過她嗎?


    艾倫怔怔地想著。


    他不記得了。


    而她沒有忘嗎?


    ………………


    你做的並非是無用功。


    或許有人會不記得,或許有人會刻意去遺忘,更會有心懷陰影的人對此如鯁在喉,可是,就算如此,依然會有人牢記。


    因為你所做的,改變了她的一生。


    【或許人性是醜陋的,可那醜陋之中也能開出美麗的花。】


    【請一定要相信。】


    ……


    “這種易碎的食物我沒辦法帶上路。”


    綠瞳的少年如此說,讓小女孩滿是期盼的目光瞬間失去了光芒。


    她難過地收迴舉起的雙手,低下頭,抽了抽微微發紅的鼻子。


    丟了吧。


    她看著手帕裏難看的花形小餅幹,這麽想著,又忍不住難過地抽了抽鼻子。


    就在她要丟掉手帕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手指拿起了一片小餅幹。


    小女孩驚訝地抬頭,看見是屈膝半跪在草地上的少年一口咬下那塊餅幹的模樣。


    眼見小女孩驚訝地看著自己,故意逗人的艾倫笑了起來。


    “帶不了。”他說,“所以,就在這裏吃掉吧。”


    咬了一口脆餅的少年對微微張著嘴的小女孩露出笑容,綠寶石的眼,彎成月牙的弧度,滲著沁人的綠意。


    小麥色的肌膚泛著光澤,陽光仿佛在他淺黑色的柔軟發絲中跳躍。


    他一笑,就仿佛陽光在他的臉上綻放。


    小女孩睜大眼,她大大的眼睛裏倒影著眼前人的笑容。


    年幼的她無法形容出此刻心中的悸動。


    可是這一刻她所看到的永遠地烙印在她記憶的最深處,銘記於此。


    直到她後來長大,戀愛,結婚,生子,老去……


    終其一生,也不曾忘記。


    ………………


    噢噢噢~~~真是天使的笑容啊~~~


    在一旁的侯爵大人在心底如此感概著。


    總覺得看到這孩子笑容的一瞬間,心都要融化成一灘軟水了。


    啊啊,突然間多少有點理解那位利威爾兵士長守著護著將這孩子捧在手心的心情了……


    ………………


    等等。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麽?


    …………


    ……如果這兩位是那位年輕的王和利威爾兵士長的話,那麽那一次的晚會上,我以為是相愛的情侶的一對……


    ???


    !!!


    …………


    一貫對自己的頭發精心護理的中年侯爵此刻死命地揪著自己的頭發。


    我判斷錯了嗎?


    可是那種感覺沒錯啊!


    那到底——


    ……………………


    ……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時候去王都和埃爾文好好商量一下關於王的下一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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