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邵文錫掛了電話,轉頭對開車的小何解釋道:“你們隊長基本說了兩件事,第一是監控顯示許知規在隧道換車之後,確實一路開向了這邊方向。


    他在晚上六點鍾,也就是咱們十分鍾前路過的那個丁字道口,還遇到了醉駕抽檢,抽檢員肯定自己看到過他。”


    “很好,那方向就應該沒錯。增援也派過來了嗎?”


    “派了,”邵文錫說,“另一件事情是,他撬開了黃璐的口。


    黃璐招供了她收集侯宇資料,還有陳安琪那本別人不知道的日記的位置,目前正讓人去確認她的供詞是否屬實。”


    小何讚道:“厲害啊,黃璐從被關起來就像隻撬不開的扇貝,居然讓隊長成功開口拿到珍珠了!”


    邵文錫神色似笑非笑——這人果然是林煜帶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比喻未免也太有林煜的風格了。


    而小何一邊說著,一邊想起邵顧問也跟著隊長一道審了幾次黃璐,之前收獲有限,許知規的事情在他看來更像是邵文錫引導隊長推出來的而不是問出來的。


    現在,他們隊長一個人反倒問出了東西,小何下意識就有點兒好奇旁邊這個心理專家的心情,於是悄悄從後視鏡裏不經意地瞥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他抱著吃瓜的心態,以為能看到的邵文錫的好奇或不服的表情並沒有看到,倒是瞥見了對方麵上和平時的冰山狀態很不相同的溫和。


    路燈照明有限,車裏其實很暗,但即便在這種場景裏,也能看出邵文錫的輪廓是極精致的。


    他平時氣質清冷,目光又稍顯淩厲,屬於那種一般人會下意識迴避久看他被他看穿的類型。


    所以小何這一會兒才忽然感受到,他們隊長偶爾看他看到走神,實在不能說是林煜自己的問題,是這人真的,太太太好看了。


    “下雪了。”


    “啊?”


    小何迴過神來,他自己開著車,其實也就是瞥了邵文錫一眼就盯向路麵了,隻是心思還被震撼著,所以注意著方向,卻沒注意外麵的路上環境有什麽變化。


    邵文錫提醒之後,小何才跟著看到外麵果然下雪了,路燈照著像是下雨,但飄落到車窗上的,又很明顯是小小的冰晶。


    “這片兒算是山區了,氣溫比市區裏恐怕要低個兩三度不止呢。”


    邵文錫沒有接話,他開口提醒隻是為了讓小何開車小心,至於這片地區他以前也是開車來過的。


    豐雲區東邊有著j市最大的水庫,多山多林多水的自然環境也是j市出名的生態休閑區。


    隻不過夜裏跑到這麽深的地方,對他來說倒也是第一次。


    “那個,邵顧問,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什麽事?”


    “也不是啥要緊事,就是最近我忽然發現……您這些日子好像不怎麽戴眼鏡了,怎麽習慣忽然會改了呢?”


    “不方便,所以不戴了。”


    “啊,也對,反正平光鏡沒度數,不戴也不影響。”


    其實也有些影響,畢竟是他很長時間養成的習慣,沒戴的時候邵文錫偶爾還是會下意識地抵一下鼻梁。


    而且他在學校裏的時候也基本還是會戴眼鏡上課的,隻是自從和林煜確定關係之後,接吻時對方總嫌他眼鏡礙事,摘下來隨手一放,事後還要再找。


    再加上had的工作偶爾有追跑抓躲的必要,也算是為了安全考慮,邵文錫慢慢就沒再保留這個習慣了。


    車子一路深入,這邊的雪肉眼可見的大了,抵達派出所再由當地的帶路往裏開。


    好不容易他們才到達了許優優當年遇害的大致區域,而到了這邊,目所能及也看不到零星的房子了。


    那當地的民警普通話有一點兒口音,但說的還算明白,指著裏麵的一大片地方說:“原本嘛,這裏頭是有個小村子的。


    頭些年有一迴在夏天,連著下了好幾天的暴雨,新聞上很可怕的那個,泥石流啊山體滑坡啊,預警一大堆,那些災害很嚴重。


    當時就把人都提前喊出來了,後來塌方厲害,人員卻沒有傷亡,大家夥兒幹脆就換地方建的新房子,也就是咱們剛剛過去的小鎮。


    到這邊早都沒有路了,誰來也沒法兒開車進去,您說的這塊兒,要往裏搜就隻能步行。”


    小何舉起手機問:“去到附近搜查的人手,還沒有說看到過這輛車嗎?”


    “沒有啊,不過這邊兒從下午三四點鍾就一直在下雪了。痕跡要蓋住也挺容易的。”


    邵文錫問:“塌方前住在這裏的,歲數大的老人,有沒有知道裏麵有什麽建築之類的?”


    “裏頭還真沒什麽特別顯眼的房屋,早些年,這片山裏有野豬野雞,還有麅子,打從禁了打獵,村子又搬出來,就沒人再往裏去了。


    老人倒是說裏頭有土地廟,還封建迷信,說就是土地廟都沒人拜了才塌的山,但土地廟也就是一個小棚子嘛,肯定早都破破爛爛了。”


    邵文錫眯起眼睛問:“土地廟有多遠?”


    那民警算了算說:“直線距離也得有個二三裏路吧。但走過去肯定不止這麽遠。”


    邵文錫想了想許優優在催眠過程中提到的鬼神,沉聲果斷道:“我想找到這個地方,有人知道怎麽走嗎?”


    “有的,我們這兒有個快退休的老警察知道,他現在就在附近找車子呢……”


    說著話,他的對講忽然響了,拿起來一聽,對邵文錫一笑說:“這個就是!我正好叫他過來。”


    對方主動聯係過來,一定是找到了什麽,小何豎起耳朵過濾雜音聽著,眼前一亮說:“找到車了,許知規和侯宇果然來這邊了!”


    又問車子在哪兒,哪個方向,三人一邊往裏走,一邊往對講裏說的方向拐過去,沒過一會兒對講裏又傳出了喊話的聲音,說是看到個奇怪的人影!


    大雪封山,又是深更半夜,有個可疑的人影聽上去就很匪夷所思,仗著這邊的路還不是很崎嶇,三人也小跑著堵了過去。


    跑出大約幾百米的距離,就聽到了抓人喊人的吆喝。小何是個眼尖的,一下就指著坡上說:“那兒有人!”


    邵文錫也看到了人,他不是警察,誰也不會讓他衝到前頭去,現在跟在後麵,反而最好繞到坡上。


    但是一邊跨步上去,他就一邊心生疑惑——因為這人似乎並沒有要跑,撐著膝蓋喘息,似乎也不太擅長奔跑。


    尤其他人雖然停了,甚至也不知道要把手機上的手電筒關掉隱藏自己的位置。


    邵文錫遲疑著再走近一些,看清楚了,眉梢不禁一跳,然後對其餘要趕上來的人說:“別上來了。”


    小何警戒著問:“邵顧問!你下來啊,你離他那麽近也不怕……欸?”


    邵文錫伸手拉了那人一把,幾隻手電的光掃過去一看,小何在疑問中率先鬆一口氣,又困惑地撓著後腦勺兒說:“梁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其餘人並不知道梁先生是誰,但看那位市局來的邵顧問認識這人,這人又是個沒跑幾步就喘個不停的,可見跟嫌犯肯定沒什麽關係。


    “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在這兒嗎?”邵文錫把這人拽下矮坡,用比審犯人溫和不到哪兒去的聲音問道。


    雖然聽出了這人語氣裏的不爽,梁森還是先撣了撣自己的衣服,將蹭過的樹枝掉落進羽絨服帽子裏的雪抖出去才說:“我是來幫你忙的。


    解析完你的催眠結果,一邊告訴你我就一邊出發上路了,k-j高速正好途經豐雲區,我過來這裏也就花了不到三個小時。


    開車到派出所附近發現警車基本都出去了,所以我就轉道直接往這邊……”


    邵文錫聽得長出口氣,退後一步打斷道:“何警官,麻煩叫你同事把這位熱心市民送到他的轎車那裏,讓他不要繼續亂跑。”


    小何巴不得呢,揮手選了個人正要開口,梁森便連忙解釋道:“何警官,你們會需要我在這兒幫忙的。”


    “……”


    邵文錫沉默著等他解釋,梁森從手機裏找到一張他自己急匆匆拍下來的照片,說:“我在迴國之後,製作buddelschiff(瓶中船)的愛好不再適用之後,開始嚐試去人少的地方寫生。


    這裏自然風景優美的地方很多,也是我有段時間比較喜歡光顧的位置。


    在聽你說了大概的範圍,從病人口中的信息進行縮小之後,我一直感覺有些熟悉,於是翻了翻自己的作品。


    雖然我沒有細畫,但這塊兒地方,我劃出來的幾筆,它應該是一座老舊的危房,如果我的記憶和眼神都沒有出錯的話。”


    小何湊過來看了眼,梁森畫工不錯,但拍照拍的實在潦草,尤其他又親口說到自己的記憶,小何於是有些擔心地問:“你身體複原到能記起這些小事了嗎?”


    梁森耐著性子微笑道:“何警官,我的診斷是短時記憶喪失,隨著休息也已經好轉了很多,而這幅畫作已經是大約一年之前的事情了,我還不至於出錯。”


    邵文錫將這幅畫的照片轉到自己的手機上,轉念問道:“你剛剛跑什麽?”


    梁森說道:“我看到一輛可疑的車,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下麵的兩個人是警察,第一反應當然是跑遠一點兒了。”


    “車呢?”


    梁森用下巴示意道:“我沒到近處,這兩位警官是可以帶路的。”


    那追著他過來的警察說:“是,我確認了車牌和車型都是符合的,但車裏沒有人,發動機也不是熱的。根據上麵積雪的厚度,起碼有一個小時沒動過了。”


    邵文錫抿唇道:“侯宇中的是吸入性迷藥,藥效不會很久,這裏的環境加上許知規的年紀,他沒辦法背著他往裏去。


    一定是押著人走的,先去車那邊看看情況,也許侯宇有辦法留記號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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