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接待過林煜兩人的那位婆婆,也是住在這裏多年的老鄰居了,林煜坐在那屋也沒閑著。


    在陳愛國迴來之前,他大致就向那位老人了解了一下隔壁的情況。


    孫秀臥床是陳安琪自殺之後不久的事情,似乎就是清北師範裏那個輔導員說過的,她曾經去女兒的事發地。


    而後被救護車給拉走的後續,病情屬於突發性的腦梗,當時救迴來就不太能走路了。


    那會兒陳愛國還要在工廠上班,後來他妻子本可以扶著助行器溜達溜達,卻不小心又摔了一次住院,他就不再去工廠了。


    而是就近在社區裏謀了個小活兒,掙的雖然不多,最起碼隨時都可以迴家看看。


    而孫秀已經有了退休金,兩人的日子還是能過得去的。


    六年前陳安琪跳樓自殺,雖然在整個城市之中隻是很短幾天的新聞,但對於死者家屬周圍的影響還是有的。


    林煜不過才提一句,那婆婆就很主動地問他們是不是為了安琪那丫頭過來問話。


    “唉,你說這孩子,想想真的太可惜了,要模樣有模樣,要學曆有學曆,那麽年輕,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呦。


    我那個年代,女娃要是能小學畢業,能識字能看報,那就算是很不容易了。


    她父母這樣,省吃儉用地供她一個女娃讀大學,這孩子啊……真就是來父母家討債的呀。”


    林煜說:“據說陳安琪的父母管她很嚴格,您是老鄰居了,有聽到過或看到過他們家裏的一些瑣事嗎?”


    “要說嚴格,那誰也不是要害她,也是為了她好哇。


    小陳年輕那會兒工廠忙,她媽媽又是公交車的售票員,排班不能總在家裏,安琪小時候,我幫忙照顧她很多呢。


    要說吵起來那肯定有,無非就是為了孩子的成績。


    對,這孩子愛跳舞,但是她媽媽不讚成女兒去當舞者,我覺得也是,舞蹈家哪有那麽好當的呢,實在是太吃苦了。”


    “那因為這些,陳安琪真的有怨恨過她的父母嗎?”


    “……那孩子從小就話少,心思重,遇到事情想得多。若說對家人有怨氣,那一起過日子,有多少人敢說自己從沒有怨過誰呢。


    也許是我這個老太婆想的太簡單了,但我還是覺得,安琪那丫頭,不至於就這麽恨她媽媽。


    我記得以前,她媽媽懷老二做流產,落下了腰上的毛病,受不了寒,安琪還拿自己比賽的獎金幫她媽媽買過護腰呢。


    真要那麽恨,那麽不理解,她能有這些孝心嗎?”


    廚房裏不時傳來鍋碗瓢盆的響動,漸漸飄出溫暖的粥香和炒菜的鹹香。


    林煜閉著眼睛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下一刻便有一隻手覆上來幫他捏了幾下。


    邵文錫一邊力道適中的給他按摩著一邊說:“你這個壞毛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改過來,翻著翻著就發懶把頭給低下去了。


    提醒也不管用,我一個當老師的頸椎都比你好呢。”


    林煜瞥了一眼對方摘下來放在一邊的手套,忍不住往對方腿邊靠近了一些,輕聲嘟噥道:“我一開始的時候也不知道當警察要看這麽多資料,寫那麽多報告啊。”


    邵文錫搖搖頭問:“有找到嗎?”


    “沒有,你那邊也沒有吧?”


    “沒,箱子底下也看過了,你確定許警官是把日記本還給他們了嗎?”


    林煜看著眼前的箱子說:“還是肯定還了的,自殺結案之後,沒有繁瑣的證物保存程序。


    呐,許警官報告裏寫的其他東西都在那兒了,可日記會去哪裏呢?我再去問一下陳愛國吧,可能是放在別處他不記得了。”


    林煜出去找了一趟廚房裏忙碌的陳愛國,後者擦著手跟他過來,看著屋子迴憶道:“我確實是把安琪的東西,都收拾到這櫃子裏了,不應該在別處了呀。”


    想著想著,陳愛國又喊他們稍等,說那本子也可能是在主臥裏,早幾年的時候,孫秀總愛把那日記拿在手上看。


    陳愛國勸她也不聽,就一邊看一邊落淚,但不知哪會兒,就沒見她再拿著了。


    陳愛國說著就過去了,林煜也跟在後麵,邵文錫則隻是站在了門口。


    次臥小且擁擠,這裏倒是沒有太多雜物,應該是陳愛國為了方便照顧妻子,把亂七八糟的都挪出去了的緣故。


    也就一個衣櫃,兩個床頭櫃,還有本該在客廳裏的電視放在了床尾,給孫秀解悶兒用。


    陳愛國半蹲著翻箱倒櫃,醒著的孫秀就看看他,也看了看另外的兩個陌生人。


    林煜往床邊走了兩步,帶著一絲影響了對方的歉意問:“您現在餓嗎?渴嗎?對不住,打擾了。”


    孫秀搖了搖頭。


    陳愛國沒在床頭的矮櫃裏找到,遲疑了一下,隻好詢問自己的愛人:“阿秀,咱閨女的……那個,日記本。


    你還記得放到哪兒了嗎?這兩位警察同誌,需要看一眼呐。”


    阿秀說了句旁人聽不懂的,但林煜倒是看懂了她的手勢,指的就是陳愛國現在翻的床頭櫃。


    “……這,沒有啊。”


    林煜走過去小心地搬動了一下,陳愛國趴下去看,“哎呦”一聲拿出來說,“我們這抽屜後麵是空的,掉下去了都不知道呢。”


    林煜看了看說:“行,可以,至少這本沒發黴,也沒怎麽落灰。”


    到陽台上撣了撣灰塵,林煜將日記本接過來,又隨口說道:“您小臥室的那些,有用的我還需要拿走細看,其餘也沒放迴那些壞掉的箱子裏。


    如果想留著,就趁著天氣好的時候拿到陽台曬一曬,用些除黴的噴霧就沒事了。”


    陳愛國點了點頭。


    等到走出臥室,邵文錫這才問道:“你們一家子是一直住在這座樓房裏嗎?我看你女兒房間裏留下的相冊上,小學似乎並不是這附近。”


    陳愛國說:“那小學現在沒有了,我們不是一直住在這兒,但也大差不差,原先是在附近的平房裏。


    早些年為了讓地修路,建樓拆老房子,附近的老房拆掉之後就都住過來了,現在也有二十個年頭了。”


    邵文錫問:“那你們住在平房期間,鄰裏有和你女兒玩得很好的朋友嗎?”


    陳愛國迴憶著點點頭說:“有,那時候我還沒到工廠上班,有個小丫頭吧,大約比安琪小一歲,小時候和她形影不離的。”


    “她叫什麽?也住在這邊嗎?”


    陳愛國搖頭說:“那記不清了,我就記得個小名,叫毛毛,安琪上高中之後,我應該就沒見過她了。


    那小丫頭成績一般……可能沒考上同一所高中,也可能是轉學了吧。”


    林煜追問道:“你印象裏,隻有這麽一個女生和陳安琪玩得很好嗎?”


    陳愛國說:“學校裏她應該也有自己的朋友,但後來我和她媽媽都很忙,也怕她貪玩耽誤學習,來家裏的那種是沒有的。


    所以,我隻對這一個有印象。另外……還有一個,可能還有一個男生。”


    林煜耐心求解,陳愛國說:“安琪因為愛跳舞,外形也很好,高中的時候,有人舉報她談戀愛,說她在練跳舞時,跟一個男生挨挨蹭蹭的。


    這件事當時很難聽,但安琪說她並沒有談戀愛,那個男孩兒隻是和她一起排練參加節目的同學。


    可那個男孩子的家長也找過來了,罵她勾引她的兒子。


    孩子她媽也是好麵子,因為這個,說她跳的不三不四惹人閑話,當時在氣頭上,說話還挺重的。


    後來……後來這個男孩兒還悄悄來道過歉,我有印象的,也就是這些了。”


    林煜詳細問了問陳愛國還能迴憶起的細節,然後又想起來一件事問:“我注意到陳安琪的房間裏是拉了網線的。


    但是我並沒看到電腦在哪兒,你們是已經處理掉了嗎?”


    “我送給隔壁的趙媽了,當時孩子高二買電腦,想著讀書的需要買的是筆記本,本來打算是孩子上大學方便帶。


    但我們不懂這些,買了個二手的,大學裏圖書館有免費的電腦室,孩子說比我們買的好使,她就不帶自己的電腦了。


    後來……我們都不會用,趙媽以前很照顧我們,我就把那個電腦送給她,給她的孫子玩遊戲了。


    本來是想賣出去的,可那麽老的電腦,一點兒也不值錢了。”


    林煜捏了捏眉心,六年前陳安琪大四,高中買的還是二手的電腦,到現在應該得有十年出頭了——十年以上的老古董筆記本,就算還在,那還能打開嗎?


    林煜硬著頭皮迴到隔壁問了一下,結果還真有,婆婆還很快就找到了,她家電子產品不多。


    這個電腦以前也就是讓孫子玩個小遊戲,但配置實在不行,沒過多久就被閑置了。


    林煜試了下,完全打不開。


    將亂七八糟需要的東西搬到車裏,林煜看著後備箱裏歎氣,“要了命了,我覺得這些東西就算迴家,你也一定會讓我搬把椅子在車庫裏研究著。”


    邵文錫麵無愧色地微微一笑說:“我會陪著你在車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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