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店主不在,二樓右手邊的照明燈是關著的。


    邵文錫按亮燈光,左手邊是開放式的閱讀區,而右側屏風之後的私人空間,則呈現出了和外麵很不相同的風格。


    梁森是個挑剔的人,口味刁鑽,精於著裝,即便是精心挑選並布置了邵文錫的心理盲區,他也要在這裏設計一塊兒獨到的屬於他自己的空間。


    邵文錫慢慢地在空間裏參觀了一圈,又在東南方向的窗戶前停了一會兒。他發現這個位置有些巧妙。


    雖然無法透視到青南大的內部,但卻可以看到自己最常選為出入口的學校西門外麵的街道。


    下麵負責清點的員工跟著一起上來,站在屏風旁邊等待。


    邵文錫問:“我看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客人了,店鋪開到這麽晚,是梁森堅持的嗎?”


    “是,主要是這兩天太冷了,所以沒有客人留到這麽晚,但是大學那邊住在附近的學生,還有老小區裏的一些孩子。


    因為家近,平時很願意在這裏消磨時間,花不了多少錢,還可以有奶茶之類的熱飲。我們這兒還是很受歡迎的。”


    邵文錫問:“你們老板平時對你們如何?”


    “挺好的,很好說話,除了要求店裏幹幹淨淨,基本沒啥事。”


    “沒有過任何衝突嗎?從來都沒有,和任何人?”


    “沒有啊,我們老板性子比較安靜,也不太在一樓轉悠,我們從沒見過他發火的。”


    那員工說了,又反問道,“警察同誌,這些之前都有您的同事問過了,怎麽您又……”


    邵文錫打斷他說:“我知道梁森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他的發火在你們眼裏八成也是克製過的。


    請認真再想一想,他特地和什麽人說過話嗎?有沒有任何,看起來讓他不太舒服的事情發生呢?”


    那員工愣了愣,很認真地迴憶了一番說:“真的沒有什麽……哦,如果硬要這麽算的話,以前的時候,老板因為糖紙,比平時多問了一些問題。”


    “糖紙?”


    “是,有那麽一段時間,我們這兒的一個書架附近,總會有些被丟棄的糖紙,店裏因為都是書,恐怕招螳螂老鼠之類的。


    所以老板特意說過兩次,那地方有點兒偏,糖紙丟的位置也不太明顯,清掃的時候可能就沒太注意吧。”


    “位置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員工將邵文錫領到樓下,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說:“就在這裏了,可能是有些小孩兒邊看書邊吃糖,隨手扔的吧。不過後來就很少了。”


    邵文錫沒有應聲,隻是默默拿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電腦,那員工一看,他電腦裏有的居然是店內過去的監控。


    頓時更配合了,主動就說道:“警察同誌,您這個監控裏,已經可以拍到這邊了。”


    “已經可以?”邵文錫敏銳的問,“已經可以,是以前不可以的意思嗎?”


    “啊,我們換過一次攝像頭。以前是長方形對著門口和櫃台的那種,後來更換成了頭上這種半球體,這個高度,基本店內就沒死角了。


    但書店嘛,書架一排排的,還是有遮擋,不過,我們書店也沒有過鬧事的。”


    邵文錫問:“那麽,這個位置在安裝鏡頭以前,有愛紮在這裏的熟臉嗎?”


    “這個……我還真不太注意,我們這裏,除了賣書,看書也行,有去樓上找座位的,也有就近坐在書架附近的……這裏的圖書比較多,人也挺多的。”


    “沒有特別有印象的那種嗎?男性,身高大約會到我肩膀,不會很壯,可能喜歡戴帽子,年紀,大約是30往上的樣子。”


    眼前的員工搖了搖頭,另一個人卻伸手迴答說:“好像以前是有個經常來的,您說的這麽個人。”


    邵文錫打開手機裏林煜發給過他的醫院外麵的監控截圖,問:“是他嗎?”


    那員工眯著眼睛辨認了一會兒,搖頭說:“這個……您這個圖也太沒特點了,我這……我真認不出來是不是,而且他好久沒出現了,可能大概,有點兒像吧?”


    邵文錫繼續問道:“好,那不看這張圖,你說的符合我描述的男子,能迴憶形容一下長相嗎?他和你們的老板梁森有什麽交集嗎?”


    “長相嘛,就……挺瘦的,大眾臉吧,這人愛戴帽子,個子也不高,我沒太注意他的眉眼,但是……他有一點兒胡渣,就是下巴那裏。


    他先前來的時候不少,挺愛買書的,家裏估計有八九歲的孩子。至於和我們老板,那……完全沒交集吧。”


    “完全沒有?”


    “是,完全沒有,反正我從沒看到過,我們老板其實不太和客人交流的。他一看就是有錢人,開店就是玩玩,人多的時候他也不愛在一樓轉悠。”


    邵文錫摩挲著自己的指節,轉念說道:“有紙筆嗎?恐怕要耽誤你一些時間,請你詳細描述一下,你記憶裏這個曾經很愛過來的客人。”


    鉛筆在白紙上沙沙作響,邵文錫氣質疏冷沉鬱,在夜裏冷白色的書店燈光下認真專注,讓人無法移開關注他的目光。


    而一個戴著漁夫帽的形象也很快躍然紙上,讓店員連連點頭說:“差不多,我記憶裏看到的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不怎麽開口,結賬付款都很利落,所以我也沒怎麽認真地觀察過他。”


    邵文錫將這張紙撕下來說:“這就很好了,謝謝配合。”


    邵文錫卷起了自己的作品,從衣兜裏拿出了震動的手機,一邊向外走一邊接起了林煜的電話。


    “喂?”


    “你還迴不迴家了?不迴家我關燈鎖門,不等你啦。”


    邵文錫挑眉走向自己的車子說:“不是本來就說了讓你不要等我嗎?”


    林煜咬牙道:“邵學長,我提醒你一下,我們才剛剛交往39天,你再夜裏不跟我一起睡覺放我鴿子,我就要對你進行道德譴責了。”


    邵文錫忍不住笑,“那林警官忙起來住辦公室不迴家的天數加起來,我是不是可以優先譴責你呢?”


    林煜耍賴道:“那不可以,我那是身為公務人員職責所在,又不是我主觀不想迴家,哪像你似的,大冷天下了課還不趕緊迴來。


    我都矜持到這時候才給你打電話了,可我聽你那邊分明還在走路,還有風聲呢。”


    邵文錫打開車鎖溫柔道:“好,你比我有道理,我馬上就開車迴去,好好聽林隊長譴責。”


    林煜抿唇偷笑,一句“那你專心開車”還沒來得及說,電話裏忽然傳出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響。


    然後又是一些雜亂的撞擊,再下一刻,汽車警報的聲音便尖銳地響了起來。


    林煜愣了半秒,然後飛快地迴過神來。


    “文錫!文錫!你能聽到我嗎?”


    電話另一頭是持續不斷的尖銳警報,除此之外林煜根本聽不到任何,他一邊唿喚著一邊快速下樓出門。


    在確認電話那頭無人迴應之後,咬牙掛斷了電話,轉而給梁森書店附近的派出所打了過去。


    “青南區派出所,我是市局had隊長林煜,警號j,我要報案,剛剛有警方人員受到襲擊,請火速派人到如下地址周邊進行搜查救援!


    地址是青南大西門方向,長柏街143號……”


    林煜一邊說著一邊開車過去,這個時間的道路倒是格外通暢毫不擁堵。


    向專業人員通報好情況之後,林煜便繼續嚐試撥通邵文錫的電話,不知是第幾遍。


    總之林煜已經是機械性的嚐試並沒抱對方能接的希望了,電話忽然被人接了起來。


    刺耳的警報仍然在撥通的電話另一頭叫囂著,林煜在反應過來接通之後下意識吼道;“文錫!你現在怎麽樣了?喂!說話啊!”


    “那個……”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有些失真,又有些茫然,“那個……您好,我這裏,我現在……除了一輛被敲碎玻璃的雪佛蘭,沒有,沒有看到人啊。”


    這不是邵文錫的聲音,林煜蹙眉問道;“你是路過的人嗎?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現場情況是什麽樣的?”


    “我不太清楚外麵發生了啥……我是書店的員工,聽到警報聲出來的,剛剛那位來我們店裏問話的同誌走向的是這邊……”


    書店是對的,林煜耐著性子道:“你好,我是過去問話的那人的同事,銀黑色的雪佛蘭是他的車子,車牌是jc023n8,你能描述一下現場嗎?


    你是說,剛剛去書店的我的同事,他現在不在車子附近是嗎?你看不到他的身影嗎?”


    “是呢,您、您別著急,”電話另一頭的人遲疑著說道,“這個現場……就一個被敲壞車玻璃的汽車,附近沒有人,地上也沒有血跡……


    不過車鑰匙掉在地上了,還有就是這個手機。”


    “……”


    林煜在一種詭異的情緒和邏輯裏趕到了現場,汽車警報的聲響已經被關上了。


    林煜緊繃著神經走向停在路邊的救護車,聽到醫護人員在說什麽“麻煩您配合一下,這個傷口先消好毒止血再去拿您的電話可以嗎?”


    又問“頭上的傷要不要緊”,然後聽到邵文錫耐著性子說了一句“頭上的傷不用管不是這次的受傷”。


    林煜驟然放鬆下來,走過去低頭伏在了坐在救護車車板上的邵文錫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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