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向來是個惜才的人


    此前王建當了他半年的臨時屬下,無論是勇力還是韜略,李業都是欣賞的,除了性格有些潑皮,沒有張歸霸、葛從周那種嚴謹,其餘本領,日後為一方將帥,綽綽有餘。


    但再惜才,也都有機會才行


    如果王建願意跟著自己混,他當然不吝嗇官位,把對方當嫡係親信一樣培養,並非難事。


    此時的王建本就還沒有發跡,人生軌跡也被李業徹底改變。


    但如果對方還是選擇自立門戶,李業雖不至於立馬對人家下手,但從此以後,也就斷了這個心思了。


    可以說,這次專門來渭州一趟,很大程度,就是為了渭州東北邊的原州王建。


    眾人皆知,朱玫之亂平後,涇原幾乎就快變成了李業囊中之物,就連涇原節度使張鈞,也是李業向朝廷所表,此前李業長子出生,對方還專門派人攜重禮拜賀,幾乎以下官禮自持。


    如此一來,王建這個三麵都和涼王勢力接壤的原州刺史,若說不知道對方暗示,那是假的。


    李業停在襄武縣,就是想等對方主動前來拜謁


    當然,他也做了兩手準備,同時讓符存審派隴右軍兩都人馬,駐軍於原州西側的西瓦亭。


    如果王建不識相,那便先出兵奪下周邊幾個重要關隘,保證秦渭腹地的安全才是。


    原效節軍拆分為四軍以後,涼軍每部的實力都不是很強,以至於都和都指揮使之間的兵馬使一級,幾乎都是空懸。


    攏共二萬二千人,效節軍五都,五千;朔方軍五都,四千;隴右軍八都,七千;河西軍六都,五千。


    其中騎兵三都,三千五百騎,踏白都在河西,驍騎都在隴右,龍驤都歸效節軍。


    不過既然劃分好了地盤,隻要框架搭好了,日後擴軍倒也是方便。


    按照李業的計劃,等秋收完,戶口統計也差不多後,就開始著手新一輪的征募,擴充實力。


    就在李業和符存審,就在襄武縣外,渭水源頭之地,一處光複之後新設,用於聚集鄉民的鄉亭處,討論今年擴軍事宜之時。


    終於有隨行帳內府親衛過來稟報


    “大王,原州刺史王建前來拜謁!”


    李業和符存審相視一眼,然後李業便囑咐韋莊,就在這鄉亭之側,略備薄酒,他要親自招待王建。


    良久之後,便見一矮壯漢子,身著青色圓領官袍,看起來與其氣質有些衝突,但依舊非常恭敬,對李業行禮。


    “下官王建,拜見涼王!”


    李業見狀,也不急著請對方入座,而是先走到王建身前,稍稍打量,而後再親手扶起,拍了拍王建肩膀笑道


    “王將軍還是穿甲胄順眼!”


    王建聞此言,覺得親切,亦是撓頭笑道


    “讓大王見笑了,我就說這鳥廝啥袍的,許都是那些個窮酸們喜歡顯擺,我等武將,還不如整身弁服輕快呢!”


    也不管李業身側還有韋莊等文官,在旁尷尬


    李業也不以見怪,伸手讓對方入座


    王建看起來大大咧咧,卻也懂事,又趕忙向符存審行禮,現在符存審好歹也是國公一級的勳貴了。


    “王刺史此來何為啊?”


    落座之後,符存審舉起斟滿的酒杯,還沒等李業開口,已經代為相詢


    李業雖然沒有說話,但明顯也是在關注著王建的迴答


    王建正色道


    “聽聞大王此番出巡,有意在掃清西北黨項部落?”


    李業微微頓住,倒也不遮掩


    “確有此事,隻是王刺史是從何得知?”


    王建答道


    “聞大王出巡,先是去涼州,然後又往河鄯、秦渭,唯獨遲遲不往黨項盤踞的鹽州,便有此猜想。”


    李業笑道


    “未曾想王刺史還有如此料事本領。”


    王建卻是慚愧一笑


    “卻也不是我這武夫想到的,前些日子下官剛赴任,有士子前來投奔,其中有個喚作牛嶠的,對下官如此言說。”


    “哦?這牛嶠倒是有點意思。”


    李業好奇


    一側的韋莊見狀,側過身來,附於李業耳旁道


    “前宰相牛僧孺孫”


    李業聞言,馬上就反應過來,牛李黨爭的主角之一嘛,也算是名門之後了。


    “王刺史如此言,不知有何打算與本王說?”


    李業又問


    王建突然轉移話題,到黨項之事上,倒是讓他有些拿不準對方來意了。


    這時,原本還笑言的王建,忽然嚴肅起來,緊接著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離開席案,朝著坐在主位的李業,大禮參拜,言道


    “建出身市井之間,本草莽布衣,因時事危急,勉強廝混軍職而已,若非大王簡拔,此時建也不過百夫長而已。”


    “建知曉大王是有大誌之人,惟願扈從左右,以效犬馬之勞!聞大王欲用武黨項,建願執馬前驅!”


    李業見對方大禮參拜,便已知來意,當即主動出身扶起,安撫道


    “王將軍言重了!”


    話雖這麽說,但稱唿已經從王刺史變成了王將軍


    王建的話卻還沒有說完,接著道


    “末將知道大王的規矩,兩千五百將士,三日後便調來襄武,靜聽大王處置,隻是其間不少都是跟隨末將日久的老弟兄,隻望大王能夠善待。”


    李業感動道


    “將軍勿憂,業必然重用諸多弟兄!”


    二人就此定下了君臣名分,王建的表態,讓李業大為欣喜


    時近傍晚,幹脆迴了襄武城內,在渭州州衙大擺宴席,款待王建,雙方飲酒至夜,俱皆歡愉。


    但等王建酒醉,被扶下安頓後,李業迴到後院,一側隨行的侍妾張嫣,主動取來絹帛熱水,替李業擦拭。


    張嫣便是張淮深庶女,前些日子嫁到涼王府上的那位


    既然是敢被選來給李業為妾聯姻,姿色容貌自然出眾,這年頭娶妻大都不怎麽看臉,但納妾就不同了。


    正是二八年華,十六七的年紀,相較於生育後美婦婀娜之姿的崔瑛,別有一番少女的青春情趣。


    崔瑛專門讓張嫣隨行李業,意義不言自明,雖說這位才雙十年華的王妃嘴上不饒人,但實際上還是挺大方的,並非什麽妒婦。


    張嫣和李業相處時間不長,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但見對方沒什麽架子,才逐漸適應下來。


    本來在後麵聽說涼王和官員宴飲,喝了兩個時辰,以為李業酩酊大醉。


    卻沒成想,這位涼王的酒量真是嚇人,幾壺酒下去,除了麵色潮紅,身上沾些酒氣外,渾然沒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任憑少女纖細手指,和同樣柔順的絲綢從麵上擦過,李業頗為享受,對張嫣報以一笑相謝。


    卻是未顧及對方玉麵微紅,就囑咐道


    “你喚人去讓門外帳內府親衛,請侍衛右司的袁書記過來。”


    不時之後,掌書記袁襲拜見


    張嫣退下,隻有二人在院內,李業這才正色道


    “我觀那番言語,不像是王建能想出來,怎麽迴事?”


    李業還是謹慎,今日王建行為稍顯突兀,倒有些不似這個出身草莽的粗漢作風。


    袁襲從被李業派人相招,大致就猜出對方想問什麽了,之前已有了解,迴答道


    “卻非全然是他的主意,王建上個月,接納了兩個長安來的文士,一個便是那牛嶠,另一個喚作王鍇。不知是如何說動了他,讓其人下定決心前來相投。”


    李業頷首明白過來


    “既然如此,這二人莫不是別有所求?”


    袁襲笑道


    “無非就是想通過說動王建相投,從大王這得個進身之階罷了。”


    也不難理解,此時的李業地位今非昔比,又在唐廷奄奄一息,醜態頻出的情況下,吸引優秀人才主動相投,便也不算奇事。


    “既如此,待收編王建以後,那兩人先召迴靈州,在六曹任職,觀察半載,再調往地方,注意和王建分開。”


    李業還是非常小心地做出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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