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32:歸去來兮


    “檢察官?”宋酒怔了怔,疑惑道:“法院的?”


    “……”方菲被他問的一愣,支吾道:“應該吧。”


    “這算哪門子秘密?還用得著支支吾吾?”宋酒納悶兒了,不明白這麽一份陽春白雪的工作有什麽可遮掩的。他念大學的時候,學校曾組織過一次旁聽庭審,印象當中,檢察官法官的年紀都不小,natalia這個歲數,他估摸著充其量也就是個書記員啥的。


    “你問我我問誰?”方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仿佛看出了宋酒的想法,解釋道:“國內外司法機關構架有所不同,這個沒什麽好懷疑的。另外她自己也說了,檢察官隻是一半兒,另一半她不願意說。”


    “你再跟她談談,告訴她,咱們都是**接班人,身份上來講大家平起平坐。”宋酒心下釋然,芭比娃娃在司法機關工作,說不定從前也服過兵役,這麽一想,她會使用槍械也就沒那麽難理解了。


    “你自己去說吧。”方菲聞言一樂,倏地好像被他一句玩笑話點透了什麽,猜測道:“她該不會是海外當權派的人吧?”


    “有這個可能。”宋酒點點頭,他也在琢磨這個,不過想來想去,芭比娃娃的身份好像沒什麽太大意義,如果不是自己從船廠把她帶了出來,那她現在還是個泥猴兒,檢查個屁的官啊。


    兩人在門外分析了一陣,基本上沒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裏邊兒的檢察官大人又開始一聲一聲唿喚“宋”,無奈,兩人隻好停止交談,將方菲送迴小木屋,宋酒自己又折返了迴去。


    夜晚有些漫長,許多白天看起來無甚大礙的人,一到入夜便脆弱了許多,無處發泄的情緒在內心蔓延,如同野草一般瘋長,侵蝕著偽裝成頑石一塊的心髒。


    宋酒也一樣,已經躺了很久,卻依然毫無睡意,盯著頭頂縱橫交錯的橫梁,腦中仿佛被塞進一團棉花,又被一把花引燃,燒著燒著,一個個逝去的容顏便又浮現於眼前,揮不散,忘不掉。宋酒知道,睡不著的肯定不止自己一個,這般情境,許多情緒隻能自己消化,悲傷太容易傳染,如果兩個悲傷的人湊在一起,不但得不到任何安慰,反而還會將悲傷無限度的擴大。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思維逐漸混沌起來,跳耀的火光和人影漸漸隱沒於黑暗,意識遁入虛無,身體感官相繼休眠。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海島陷入了一股異樣的氛圍,盡管風清日朗,但每個島民都覺得仿佛有一團陰霾正在緩緩飄來,即將把海島再次籠罩,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念頭,原因依然在於宋酒這批人。


    方菲已經和錢萬國為首的一撥人談過了,開誠布公,沒有任何隱瞞。她坦然告知對方,自己已經決定和宋酒他們離開,這座海島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希望交給他們之後,不會傾覆的太快。


    錢萬國一幫人有些傻眼,他壓根兒沒想到方菲會放棄這裏,他本人也是當年登島那二十來人中的一個,這裏如何從荒島變成桃源,他心裏比誰的清楚,前幾天還在想方設法爭取話語權,沒想到今天幸福突然砸到了腦門兒上;另一撥人則是痛心疾首,他們這幾天也是煞費苦心,希望宋酒這些人可以接替金博,繼續領導這裏,為此還多次登門勸說,方菲一直沒有給明確答複,他們還心存僥幸來著。


    “閨女啊,你們這要是走了,島上老老小小可咋辦?”那個給新郎新娘贈字的中年男人黯然歎息,風霜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使之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老出很多。


    “叔,島還是那個島,有水有電有糧食,以後的事,你們商量著來吧,都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窩裏鬧了,沒意思。”方菲當著錢萬國的麵說出了這句話,後者臉色有些訕訕,幹笑了兩聲,沒有接話。


    “我們會帶走一些糧食和清水,另外還給你們留下一批自衛用的武器,今天叫你們來,主要就是交代一下。”方菲本以為隻是簡單說明一些事情,然而說得越多,內心深處竟湧出許多不舍的情緒,說著說著,眼圈都有些泛紅了。


    “唉,你跟老錢說吧,我們沒啥念想,有吃有穿就知足了。”中年男人搖頭歎氣,帶著幾個保守派的年輕人轉身離開了吊腳樓。


    錢萬國臉色有些古怪,看了看方菲,鼓起勇氣道:“咱們也一起生活了這麽些年,我知道金博一直瞧不上我,但方菲你應該了解我,我也是想讓島上變得更好,絕對沒有壞心思。”


    “這些話,你自己記得就好。”方菲輕輕點了點頭,關於這一點,她還是相信的。


    “那,你們啥時候走?”錢萬國轉了轉眼珠,自覺失言,急忙解釋道:“我我我不是趕你們走啊,我就是……”


    “我知道。”方菲打斷他的解釋,蹙眉想了想,道:“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應該就最近幾天吧。老錢,或許有一天我們還會迴來,海島交給你了,不要毀掉它。”


    ……


    三天後,一切事宜準備妥當,長途航行所需的吃喝用度全數搬上遊艇,造水機恢複工作,僅存的一個輪機經過檢修保養,也算是涅槃重生,可以正常運轉了。


    船還是那艘船,海也是那片海,登船的人麵孔沒有變化,隻是少了許多熟悉的臉。


    金博的地下軍火庫曝光,吳文濤搶占了大部分資源,隻給海島留下了少量手槍和彈藥,錢萬國倒沒什麽異議,這些東西在他們手裏用處有限,之所以留給他們,一來是帶不了太多,二來也算是最後為金博的海島做一些事,畢竟這座島已經暴露了,假如caroline再度折返,剩下的島民至少也有一搏之力。


    遊艇所麵臨的尷尬問題還是燃油,曹崢曾對島上的風光發電係統動過心思,琢摸著能不能把遊艇改成電船,去島民那裏走訪了一番,最終卻無功而返。很遺憾,製造出這套係統的那個大牛已經死了,死在了迎親隊伍中。


    儲油艙所剩燃油大概隻有三分之一,按照葉輕眉所繪製的海圖來看,燃油根本無法堅持到貿易港,唯一的辦法就是航行至半途,然後乘坐衝鋒舟分批前往。而且,貿易港到底有沒有可用燃油也是個未知數,白跑一趟的幾率很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燃油,說什麽都白扯,就算送他們一艘軍艦也沒用。


    出於周全考慮,曹崢建議大部隊再緩一天,目前的選擇餘地太少,如果貿易港沒有收獲,接下來將寸步難行,事關重大,說走就走不太理智。


    宋酒和吳文濤交換了意見,他倆覺著緩不緩都一樣,多待一天,燃油也不會憑空出現。多番交涉後,宋酒和老吳還是點頭讓步了,無他,曹崢祭出了殺手鐧。


    曹崢:“這幾天氣候有些反常,搞不好有雨。”


    宋酒、吳文濤:“……”


    經曆過一次風暴,很多人都對海上陰雨產生了陰影,曹崢此前對於天氣的判斷都很準確,他說要下雨,老天都不敢放晴。於是乎,上午蓄勢待發的十二猴子又返迴了海島,在島民們異樣的目光中各迴各家,閉門休息,不問世事。


    ……


    傍晚,天邊湧來鉛色烏雲,夾帶著絲絲縷縷雨絲降臨海島,清新雨露持續了不到半個鍾頭,天空驟然變色,厚重雲層鋪滿天際,網狀閃電遊離在雲層之後,滾滾悶雷紛至遝來,沒過多久,滂沱暴雨傾盆而下。


    延緩出行的眾人目瞪口呆,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裏五味雜陳。


    對宋酒他們來說,曹崢是一台人肉天氣探測儀,對另一些人來說,曹崢是個烏鴉嘴。


    晴空驟起風暴,海浪震怒翻滾,浪花飛卷,拍打海岸,層層堆疊的白沫隨著浪潮忽高忽低,海天幾乎要連為一體,驚濤駭浪,聞者色變。


    一艘船首印著“中國遠洋”的漁船在波濤中上下起伏,甲板堆放的物資顛簸翻滾,掙脫固定纜繩滾落海中,船頭旗幟被風雨浸透,濕成一綹,仍在怒卷翻飛。


    船長室滿地狼藉,桌椅床櫃喝醉酒一般四處漂移,船長掙紮著從甲板爬起,奮力探抓住房門扶手,趁著船身從高到低落下時短暫的穩定,打開房門衝向走廊。


    “發信號!發送求救信號!”船長是個方臉漢子,身上的常服沾染了打翻的咖啡,看起來十分狼狽。


    駕駛艙裏聚集著七八個人,一水男丁,年齡相仿,有的穿著軍裝,有的則是便服,此刻都聚精會神盯著舷窗外麵的翻滾海浪,臉色慘白。


    船長跌跌撞撞爬了進去,大蓋帽不翼而飛,臉上不知道是海水還是雨水,嘶聲喊道:“頂風航行!”


    掌舵船員大汗淋漓,啞著嗓子迴吼:“那會偏離航向的!”


    “你不要命了!”船長一把扯開舵手,一邊吩咐測繪員給數據,一邊極力調節船舶航向,試圖讓船身側麵避開風浪。


    “現在頂風航行也無濟於事,準備棄船吧。”一個青年麵孔還算是鎮定,軍靴卡在測繪台角落,盡量穩住身體平衡,問道:“小莊呢?還有多遠?”


    “不知道,現在無法定位。”測繪員扶了扶眼鏡,緊張道:“我們肯定已經偏離航向了,具體偏離了多少不好說,隻能等風暴停下再看,,現在棄船也晚了,一個浪頭就能給你砸下去。”


    “船長,有把握衝出去嗎?”青年人問道。


    “這他媽是漁船!不是軍艦!”船長都要瘋了,出海之前就已經警告過船員,一旦天氣有所變化,必須立刻返航,然而這青年人卻自作主張,把全船人地性命當成了兒戲。


    “你是最棒的操舵手,我相信你。”青年人麵不改色,拍了拍船長的肩膀,眼中閃過一抹憂色。


    “姓孫的,這筆賬我跟你記下了,如果能活著迴去,我會跟老姚告狀的。”船長臉上的表情很是豐富,看不出是真的憤怒還是苦中作樂,通過喊話器命令機艙值班人員全力保證動力設備的正常運轉,深深吸了口氣,頂風衝上一個浪頭,船體幾乎都要離開了海麵,零點幾秒滯空後,重重砸進海中,騰起一大片洶湧浪花。


    就在此時,測繪台那邊的探測儀器突然蜂鳴起來,顯示屏似乎恢複了工作,扇麵掃射的熒屏上本來空無一物,此時突然出現一連串頗為密集的線形圖案。


    “有暗礁!”測繪員嘶聲高唿,手裏的鉛筆因為極度緊張,‘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船長臉色慘白,望著迎頭砸下的巨浪,絕望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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