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雲雖然人在安陽,但汝陽候派人送信的時候,順便簡單的說了一下鳳翎的近況。


    他處理完手頭的事物,便火急火燎的往迴趕。


    從安陽到汝陽,往日三天的路程,這次迴來隻用了不足兩日,日夜兼程的,路上都不曾歇腳。


    然而那一身疲憊以及內心裏存有的那一點點不快,擔憂,都在他輕掀紗帳,看到那那張熟睡著,安靜,甜美如嬰兒一般的臉的那一刻起,便煙消雲散了。


    溫柔如水的笑容自心底綻放出來。


    簫雲蹲下身,伸出修長的食指輕撥她額前的劉海,輕輕將它們攏在眉上一角,露出光潔飽滿,如珍珠一般滑潤的額頭。


    那種說不出的溫柔,讓他走到哪兒都牽腸掛肚的情感便自指尖一點點的浸潤,直到他的心底。


    簫雲忽然明白了一個含義,幸福,就是這樣唾手可得的。


    鳳翎睡得很沉,不曾醒,眉尖卻隨著他指尖的滑動輕輕跳動,繼而有些不快的微撅嘴起嘴,哼了一聲,甚至伸指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簫雲縮迴指,卻是不自覺笑出聲來,輕輕搖頭,“一物降一物,果然。”


    他湊過臉去,本想隻在她唇上輕啄,卻沒想到沾上縈繞在他夢裏的甜美滋味,他哪裏舍得離開!


    他在她唇上輕輕吮吸,又生怕打擾了她的美夢,小心翼翼的,卻不自覺的連唿吸都粗重了許多。


    正沉醉其中,忽然唇上一疼,隻聽得一聲尖叫。緊接著耳邊一陣掌風,簫雲下意識的側臉閃過。


    他知道鳳翎醒了,索性捉住她打過來的拳,縮腹弓身,一個側翻上床。兩臂撐在鳳翎的耳邊,湊上臉去對上她的臉,輕笑,“呀,娘子,謀殺親夫啊?”


    門外傳來琥珀的“吃吃”笑聲。一語雙關,“少夫人,奴婢一直緊守著呢,莫擔心!”


    鳳翎霎時臉若火燒,目光卻不忍離開他的臉。


    若有若無的燈光透過碧紗櫥映在他溢滿思念與寵溺笑容的臉上。愈發顯出他的俊美無儔。


    正好重合了她夢裏的情景。


    鳳翎微嘟起嘴,想撒嬌嗔怪幾句,卻不自覺鼻子發酸,她伸臂環住他的脖頸,連說話都帶上鼻音,“迴來了?”


    簫雲則以他的深吻替代了迴答。


    他原不想打擾她的美夢,可是既然醒了,再睡也麻煩吧。


    簫雲在心裏偷偷地想。右手也就順理成章的滑進錦被,撫上她的胸前,揉捏她的柔軟。


    “嗬。”鳳翎輕顫,卻不覺跟隨他的節奏,迷醉其中。


    自是纏綿不提。


    愜意慵懶地互相依偎一會兒,鳳翎動動身子,簫雲卻就勢將她圈得更緊,不睜眼。像個孩子似的嘟嘟囔囔地說,“別動。”


    鳳翎嬌笑著推他。“你歇會兒,我讓琥珀送水進來。你洗洗再睡,舒服些。”


    簫雲“恩”了一聲,放鬆雙臂,睜眼,就要起身,被鳳翎輕輕拉住,“你歇會兒,我起來。”


    “外麵涼,還是我起罷。”簫雲拉住她,聲音卻是十分慵懶而沙啞。


    鳳翎聽得好一陣心疼。


    簫雲身體向來強健,很少有這般疲態,想來這些日子在安陽,吃不好睡不安,真是累著了。


    不待她說什麽,門外卻響起來琥珀帶笑的聲音,“別你推我讓啦,世子,少夫人,誰都甭起來。奴婢這就打發人送水進來。”


    鳳翎被這話唬得幾乎跳起來,也顧不得再和簫雲說什麽,抓起中衣裹在身上,胡亂係好。


    掀帳下床,鞋也不及穿,先把簫雲扔在腳踏上的衣裳卷了,七手八腳的收好,這才舒口氣坐迴床邊,趿上鞋,輕咳一聲,作勢撣撣上衣。


    簫雲在她身後輕笑,“你得治治這丫頭!把你唬的。”


    果然,過了好一會兒,琥珀的聲音才再隨著敲門聲輕輕響起,小心翼翼的,“世子,少夫人,奴婢送水進來咯。”


    鳳翎舒口氣,裝模作樣的撫平上衣,“恩”了一聲。


    簫雲靠在床頭,瞧著好笑,便故意逗她,撩起她的衣裳,伸手進去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悠閑地劃著圈。


    鳳翎給他弄得癢癢的,又礙著琥珀正推門進來,也不好和他打鬧,隻好繃著臉瞪他一眼。


    簫雲縮迴手,少有的輕笑出聲。


    琥珀帶人抬水進來,並不進內間,隻在外忙碌著,聽到簫雲的笑聲,她不禁打趣,道,“世子今兒心情很好啊!”又問鳳翎,“少夫人,可是有什麽喜事兒麽?也賞給奴婢聽聽,讓奴婢好跟著高興高興。”


    “去,”鳳翎輕啐一聲,越發紅了臉,嗔道,“貧!明兒瞧我不擰你的嘴!”


    琥珀隻是“咯咯”的笑,不再答話,過了一會兒,才又在外迴答,一邊開門出去,“世子,少夫人,熱水備好了,奴婢在門外候著,有事喚一聲就好。”


    鳳翎才應了一聲,簫雲己自床上下來,一伸臂就將她抱在懷裏,也不穿鞋,光著腳大步就往外走去。


    兩人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迴到內間。琥珀進來讓人把外麵的水收了。


    兩人就偎著說些閑話。


    等琥珀帶人收拾完畢出去,兩人都是精神煥發,沒了半點睡意。


    鳳翎便問起簫雲在安陽的事兒,“你往安陽大半個月,可曾有收獲?”


    簫雲含笑看著她,目光炯炯,“大收獲。”


    賣了個關子,不繼續往下講。


    鳳翎頓時來了精神,手肘半撐起身體,一邊推他,一邊連聲催,“什麽收獲嘛,也說來我聽聽!說說!”


    簫雲故意搖頭抿緊嘴,逗了她一陣,才臂間一緊。重將她攬迴懷裏,道,“說起來,倒是你的功勞。”


    這讓鳳翎想起後麵的事來,換了個問題。“我從汝陽候府取來的東西,爹爹可曾交給你?”


    簫雲“哦”了一聲。


    “是什麽?我也沒機會細瞧。究竟做什麽用?”


    簫雲的手繞過她的肩頭,輕捏她的鼻尖,“怪得爹爹都誇你聰明。”


    見鳳翎興趣盎然,簫雲便打亂了事情的順序,從她自安樂候府取來的東西說起。


    “圖中藏字。大哥也謂用心良苦。”


    鳳翎更奇,也十分迷惑不解,“我倒是猜得那大概是什麽地形圖,該藏著什麽東西呢,可我不記得上麵有字兒啊。寫的什麽字兒?”


    簫雲淺笑,“反過瞧,便是兩字。”


    鳳翎恍然。


    當時在安樂候府被陸怡萱一打斷,她還真的沒有瞧仔細,沒想到繪出來的圖反過來還能藏著字兒。


    “什麽字?”


    “龍袍。”


    “什麽?”鳳翎嚇了一跳,壓低聲音,“你是說……安樂候……真有謀反之意?”


    前世,鳳翎雖然曾耳聞安樂候。肅親王謀反,也曾替汝陽候做內應,離間安樂候與肅親王。然而當時她不過是聽命於汝陽候父子。對於事件的發生進行並不確定,甚至有時還不無愧疚地想,為了複仇,她或許是汝陽候與安樂候政治鬥爭的工具。


    然後向自己解釋,勝者王敗者寇,安樂候也怨不得她。


    沒想到這一世。安樂候謀反竟然是證據確鑿的了,那麽上一世也就不是她的錯。


    鳳翎知道簫雲一向懶於細述事件始末。她便順著自己的猜測往下說,簫雲聽著。含笑點頭。隻在她接不上來,或者說得不盡準確的時候,間中插上一兩個字,或者幾句話。


    “所以林子楓帶出來的消息,是安樂候私製龍袍,決意謀反?那張圖繪的是龍袍藏處?”


    簫雲點頭,提醒她,“兵器。”


    鳳翎“哦”了一聲,接著道,“安樂候讓人在安陽私製兵器,然後混在馬氏送嫁的隊伍裏,一並送入京城?再……私製龍袍,也就是說,謀反起兵,不過眉睫之事?”


    鳳翎帶著征詢的意味抬眼看他,“你可在安陽,發現了製兵器的地方?與勒明海有關?在……庫爾齊?”


    簫雲再次點頭,“是,藏於勒明海的農莊底下。”


    “難怪了。”鳳翎立刻想起瑞珂所說的奇事,說林子楓夜歸時,時常身上沾有鳥雀羽毛,糞便,想來便是從此處而出的了。


    簫雲向她詳細解釋,“依你而言,在農莊守了半月,果見勒氏眾人晝伏夜出。細探之下,發現勒氏施善是幌子。農場以數層竹編厚篾鋪地,篾上覆土,造出養畜假相,實為地道入口。我雖隻探一二處,想來大抵如此。”


    簫雲雖然說得極短而簡潔,鳳翎想想也能明白。


    “所以私製兵器之處,確在勒明海所有的庫爾齊山?他們將山體挖空,入口處覆蓋並建場養畜,再借向百姓施善之機運出兵器。能有這般規模,且林子楓來往安陽己久,隻怕此事並非一日。林子楓向受安樂候重用,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他總是來往於安陽與京城。”


    簫雲點頭,“之前的安陽弊案之處,亦是如此。”


    簫雲說的“如此”,鳳翎便猜想,勒氏謀來的土地也都是建的養畜場了,畜場之下,仍是私製兵器的地方。


    “畜場鬧聲大,最好遮掩雜聲。難怪一直以來,安陽弊案懸而不結。太子審結之後,除了勒氏長子,也並不見有什麽大的牽連,原來後麵藏著更大的人物,不過勒氏代罪罷了。”


    簫雲點頭,“不錯。太幹淨,讓人生疑。”


    “你可將此事告知爹爹?太子可有打算?”


    簫雲輕輕打了個哈欠,動動身體,圈緊她些,一邊輕吻她的額,答,“有。牽連甚大,謀定後動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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