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河沒有去瞧陸氏,而是與甘氏在屋裏嘀咕了一宿,一早又去上朝。


    他才一出門,琥珀便急急迴來,愁眉苦臉的說大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賜婚的事情不知做的什麽決定,甘氏那兒也打聽不出什麽準話。


    鳳翎笑笑,他沒有心事才怪呢!


    候府畢竟是秦天河的靠山,即便知道候爺夫人的“用心良苦”,除了疏遠,除了心生嫌隙,他還真不能把候府怎麽樣;稟給皇上,皇上頂多責罵兩句,總不能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責罰候爺夫人。


    若是秦天河刻意疏遠候府,損失的還是他自己!


    還有瑞瑤,下月初就要抬進八皇子府的,日子都定了,若是這時候和候府翻臉,瑞瑤名聲有損不說,攀附八皇子的希望怕是從此要斷了,怎麽想,吃虧倒黴的都是秦天河自己。


    秦天河的決定,聽從甘氏屋裏傳出的消息就能猜到。


    他讓甘氏看住陸氏,不讓陸氏迴府胡鬧。


    說得好聽,是怕陸氏失去理智,大鬧候府而跌了尚書府臉麵;而實際上,不過是秦天河想壓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了!


    反正細想想,候爺夫人想對付的那個人是陸氏,他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而現在,他接迴了三個兒子,才死了一個庶子,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夜裏的憤怒過去,兩相較下,從輕處理顯然是明智之舉。


    爹爹是這樣想的罷?


    鳳翎心頭嗤笑不己,這個爹爹比她想是還更軟骨頭啊!


    同時她也不免擔心,今兒秦天河去上朝,頭等大事便是給迴複皇上賜婚一事。若是昨夜的事情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很可能,爹爹的選擇依舊是趙翦瑜!


    怎麽辦?


    簫雲說他自有法子,可是一天多過去,也沒傳什麽消息進來;她有心想見淺雲問問。可淺雲居深宮,不是她想見就見得著的,也沒法兒就這事兒托安樂候世子夫人,非常時期,憑空惹人一段猜測反而徒生煩惱。


    除了等待,似乎並沒有更好的法子。


    未及午時,秦天河便匆匆迴府,吩咐家人沐浴更衣,準備一齊迎接聖旨。


    秦天河的臉上並沒有太多喜色,倒是微微蹙起眉心。繃緊唇線,直到李公公傳旨過後,秦天河才帶著一絲拘謹的笑意,謝恩。接過聖旨,送走李公公,轉身便迴了書房。


    甘氏卻是拉著鳳翎迴房,眉開眼笑的,一進屋就開起玩笑來,“娘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啊。咚的一聲,聽見沒,鳳丫?”


    不等鳳翎迴答,又笑道。“我就說嘛,早上起來就聽見喜鵲一直叫,我就知道會有喜事。”


    琉璃捂著嘴笑,“夫人不是還眼奴婢說,那老鴰子一直叫,叫得人心煩,這會子怎麽倒變喜鵲了?”


    “刁嘴丫頭!”甘氏揚手作勢要掌她的嘴,手到半空。又是收迴撫掌笑。“管他什麽喜鵲還老鴰,我隻想到要得了個好女婿,我做夢都要笑醒……哎喲喂。”甘氏忍不住又雙手合什對天,“阿彌佗佛,菩薩保佑哎!”


    “恭喜夫人,恭喜小姐。”


    屋裏的丫環婆子們也喜滋滋的上來道賀,擠了一屋子,圍著甘氏與鳳翎嘰嘰喳喳的說笑。


    甘氏也喜歡這熱鬧,與她們一起笑成一片。


    鳳翎乖乖坐著,不敢插嘴。


    這個時候她可有自知之明,隻要她一開聲,不管說得什麽,都會被引到她的親事上來,然後不管什麽夫唱婦隨、早生貴子之類羞人的話題都會有人扯出來說個沒完。


    鳳翎紅著臉,低眸,卻眉梢輕挑,嘴角微揚,滿臉掩不住的笑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有調皮的丫環學著李公公的腔調調笑,“嘻嘻,小姐就要成為汝陽候世子夫人了呢!世子爺那迴來府裏的時候,還特意來求見過夫人,奴婢們有福,可是見著了的,新姑爺長得可真俊俏……說起來,這是小姐的福氣,奴婢們可不也跟著沾光?”


    “是呢,是呢!”


    丫環們跟著嬉笑聲一片,眉飛色舞地說起簫雲。


    “去去去,”甘氏衝丫頭們揮手,佯怒,卻是帶著笑的,“越說越發沒臉……各忙各去,各忙各去!”


    丫環婆子這才三三兩兩的散去。


    鳳翎輕舒口氣,抬起眼來,見琳琅依舊對著她意味深長的笑,她的臉立時又紅到了耳根。


    對著什麽都知道的琳琅,她總是還有些心虛。


    見甘氏喜滋滋的大約是又想要說簫雲的話題,鳳翎忙搶先開聲,轉了個新話題,問琳琅,“琥珀呢,迴來沒?”


    琳琅點頭,“剛才杏秀來迴奴婢,說琥珀的事兒都辦妥了,換身衣裳就來小姐跟著伺候。”


    鳳翎“哦”了一聲,正巧就見得錦繡領著琥珀進來。


    琥珀行了禮,把鳳翎吩咐之事大略說了。


    甘氏聽了直歎氣,“蔓兒這丫頭,倒也是個有血性的……阿歡真的說……性命無礙麽?”


    琥珀迴道,“是,夫人,這個奴婢也能擔保,蔓兒的性命倒確是無礙的,小姐說蔓兒還有氣兒的時候,奴婢就悄悄封住她頸部大穴,公子又替她上過黑續膏,說半月左右便能恢複如常,隻是說話,怕就……”


    琥珀沒有說完,甘氏卻是聽明白了:蔓兒命是撿迴來了,卻是啞了。


    看蔓兒的年紀,與鳳翎是不相上下的,甘氏思及此,不免又是一陣唏噓,“還是個小姑娘啊,這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鳳翎握她的手,道,“娘不是把賣身契都還給她了麽,我還讓琥珀給了葛大川一些銀兩,讓他帶著蔓兒離京找個偏僻的地方過日子。葛大川是真疼蔓兒。這樣的結局對蔓兒來說,也未必是件壞事。”


    “也是。”


    聽到甘氏的迴答,鳳翎便沒有再繼續蔓兒的話題,問,“陶姨娘呢。娘打算如何處置?”


    “能怎麽處置?”甘氏苦笑,“出了這樣的事,陶姨娘自然不能再留在府裏。給她找個偏的莊子,每月撥幾兩銀子養著也就是了。哎,”


    甘氏重重的歎口氣,“陶姨娘啊,她要的公道是什麽,隻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再說,還了公道又如何?她的兒子也不會迴來,日子還得一樣過。女人的一輩子哪。也就這麽迴事,最終或許根本落不下什麽。”


    甘氏有感而發的話,讓鳳翎也是一陣默然。


    前世她的一輩子,最終可不是什麽都沒落下?


    甘氏卻又笑著拉起她的手。慈愛的將她額邊的碎發撫至耳後,“鳳丫啊,娘呢,平常雖然總念叨你幾個哥哥,但其實並不是太擔心,他們是男人。把命握在自己手裏,不像女人;”


    “好在我的鳳丫是個有福之人,世子爺麽,娘看得出來。是真心把你放在心裏的,那就好。如今娘也沒什麽可望的,就望著你和世子爺能和和美美的、平平淡淡的一生才好。知不知道?”


    “知道,娘。”


    鳳翎輕輕迴答,看著母親發中閃過的銀光,心中五味雜陳。


    平淡一生,也是娘親盼望期待的吧?


    外麵偶爾傳來一聲兩聲的哀嚎,聽得甘氏搖頭。“這是想打死玉嬤嬤呢。你爹讓我堵著不讓出去,那邊看樣子是把怨氣都出在她身上了,其實也怪不得她。”


    “該!”琳琅啐一口。“別看玉嬤嬤平日裏人五人六的,那心腸忒惡毒,別的不說,對著那麽小的孩子能下得去狠手,那心準是黑的。”


    “也是,”甘氏點頭也歎,“果然人不可貌相,像那肅親王世子,看上去也是模樣俊俏,風流瀟灑的,卻沒想到……虧得老天有眼,也虧得皇上英明,當初沒有將我鳳丫賜婚給他,要不,這時候可不知哪兒哭去!”


    肅親王世子?趙翦瑜?


    甘氏這時說起趙翦瑜,好像還有些故事似的,讓鳳翎微驚,“肅親王世子……怎麽了?爹爹如何改變的主意?”


    “哪裏是你爹改變的主意?”甘氏微蹙眉心,輕輕搖頭,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你爹的脾氣,你還不明白麽?我昨兒勸了他一宿,今兒出門的時候,他還猶豫不決的,弄得我坐立難安,就擔心他呈奏皇上,要把你許給肅親王世子,”


    甘氏笑望鳳翎,拉著她的手,“世子爺來拜見我的時候,斯文有禮,我可是一眼就瞧中的……和我女兒一樣,是吧?”


    原來甘氏也早就知道她的一顆芳心許了誰。


    “娘!”鳳翎紅著臉喚她一聲,又問,“後來呢,既不是爹爹改變的主意,那是皇上的意思,賜婚給汝陽候世子?”


    甘氏還是搖頭,“你想啊,皇上原本是想在汝陽候與肅親王之間兩相權衡,又既然當眾開了金口,給你爹爹選擇的權力,又如何會輕晚自下決斷?我聽你爹迴來時的口氣,皇上大約也是中意汝陽候的,肅親王世子又出了這等事,皇上順水推舟的做個人情,肅親王也不好多說罷了。”


    “肅親王世子……出了什麽事?


    “你爹迴來氣乎乎的,沒有說得太清,大約是……”甘氏作勢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詞,“也就是,大約去逛了一迴青樓,偏偏又出了些事情,碰上了愛鬧事的人,然後給人扒光了衣裳扔在大街上,又正巧給禮部的朱大人認了出來,一本參到了皇上麵前……於是這事兒就……”


    甘氏說得含糊,鳳翎聽得幾欲失笑。


    原來如此!


    這就是簫雲說的,最簡單直接的法子!


    ps:


    好吧,我又食言而肥了~~本來以為俺娘來了,替俺做著家事,我可以輕鬆一些,擠出多些的時間碼字,卻沒想到要過年了,一天忙過一天,孩子又都放假了,早上六點起來碼字都碼不完,隻好就……哭~~跪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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