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家人一早出去,很晚才迴,不好意思,兩章一起發哈~~


    …………


    和鳳翎記憶中一樣,新年的時候,平日寂靜的秦家村就像瞬間沸騰了似的,熱鬧非常。


    此起彼伏的爆竹聲不絕於耳。


    甘氏喜氣洋洋的帶著鳳翎竄門拜年,路上不管遇著誰,熟的不熟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是一副熱情的表情,笑著互道新年祝語。


    鳳翎也就跟著甘氏笑,行禮問好。幾天下來,她腰酸腿疼的,感覺嘴唇都快磨破了。


    鳳翎穿著齊氏做的小花襖,甘氏給她梳了雙髻,用絲帶紮了兩朵紅色的蝴蝶結,尾部長長的垂著,走起路來,蝴蝶像真的一樣飄飄悠悠的,襯著雪白的皮膚,又圓又亮的眼睛,整個人別提多精神了。


    遇著村裏的大娘阿婆的,都喜歡在她的發頂上摸上幾下,讚幾句“這女娃子真漂亮”之類的話,甘氏歡喜的不行。可鳳翎覺得,等這年過完,她怕是要成禿頂的了。


    累是累些,心情卻是愉悅的。


    初十這天,是馮先生拜年迴禮的日子。


    鳳翎的記憶裏,馮先生會帶著馮倫馮娟同來,而前世的她總是害羞的躲在屋裏不敢出來,透過牆上的窗戶遠遠的瞧著馮先生,羨慕馮娟馮倫有這麽好的父親。


    這時卻不同。


    鳳翎早早兒的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等,托腮看著來往的人急匆匆帶著喜悅的腳步,見麵互道祝福。她不由想起前世京城的新年。


    各種繁華,各種熱鬧,比起秦家村,直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夫人小姐們濃妝淡抹,身著各式彩色盛裝。相攜參加各府宴會。發間飾物搖曳生姿,腰間環佩叮當作響,行走於花團錦簇的前庭後院中,女人們便如穿花蛺蝶,美不勝收。


    男人們也是嶄新的錦袍黑靴,忙著拜親訪友,競賽風流。


    戲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從大年初一一直唱到二月,將喜氣的氣氛烘托得十足十。


    好笑的是,本該看戲的人卻都在作戲。


    各家新年的宴會猶如一個大戰場。


    鳳翎不自覺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帶著些惡毒。


    就是在這種看起來喜慶的日子。她當著趙翦瑜的麵兒,賞了一杯帶著藏紅花的水酒給他身邊的乖巧女人,落了她的胎。再取了她的命。


    他總以為她不敢,尤其當著他的麵不敢。笑話,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麽不敢?


    “阿鳳,阿鳳!”馮娟馮倫老遠的就喊她。一邊跑一邊衝她揮手。


    鳳翎迴過神,忙站起身來,迎上去向馮先生行禮。


    再看向馮娟,一身粉紅色妝花小襖,雙丫髻上一邊插著了個花朵玳瑁梳,臉色雖有些蒼白。精神還不錯。


    她放下心來。


    許久未見,她倒是真有些想馮娟:她前世唯一最信任的朋友。


    鳳翎的眼前凝上些霧氣,隻好裝作揉眼睛的時候抹了兩下。


    “好。新年好。”馮先生和藹的點頭,再將用紅繩串著的三個銅錢遞到她的手中。


    新年大人給孩子的紅繩錢串謂之“壓祟”,有驅邪避兇的意味,不需要推卻,所以鳳翎接過。再笑著向馮先生福身謝過,便帶著馮先生往堂屋去。爺奶一早就在等著。


    馮倫馮娟向秦鐵柱、李氏行過禮,接過二老給的“壓祟錢”後,就迫不及待的向馮先生說要去院裏玩。


    鳳翎和秦守文就在門口等著,一見著二人出來,鳳翎便上去拉住馮娟的手,關切的問道,“可好些了?”


    “燒了幾天就好了,你來瞧過我罷?我燒得迷糊,也沒法子跟你說什麽……”馮娟似是又想到那日的情形,聲音有些發顫,“隻是現在想起來,還是……”


    鳳翎忙打斷她的話,“那就別想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總有些江湖遊俠爭鬥的,不巧讓咱們遇上罷了。”


    馮娟點頭,笑道,“我爹也是這麽說……甭說這個了,”馮娟拉著她的手往石階上坐下,“咱們說說話兒,可有什麽有趣的事兒?下雪那陣,堆雪人了吧?好玩吧?”


    “恩,好玩呢,”鳳翎笑著點頭,雙手比劃起樂文堆得那雪人的大小,“這麽大呢,有我人高了,我二哥堆的雪人可漂亮了,你沒瞧見……”


    馮娟喜歡聽,鳳翎也就樂得引開她的心思別去再想那日的事情,就將前些日子下雪玩的東西揀了些有趣的講給馮娟聽,聽得馮娟兩眼發亮,拉著她問東問西。


    然後又埋怨自己一直病著,也沒法玩雪,又埋怨說沒有這麽好的哥哥,心裏從來不想著她這個妹妹。


    秦守文不是個多話的人,大多數的時候隻是帶著靦腆的笑容聽鳳翎說話,偶爾插上一兩句。


    馮倫倒被晾在一旁,急得撓頭騷耳,想插話又插不上,看著她欲言又止的。


    終於聽到秦守文說起放假著跟馮先生借的書。


    馮倫忙伸手推他,“去拿來罷,我得帶迴去,爹前幾日還在問呢,有急用的樣子。”


    秦守文信以為真,慌忙應了起身迴房拿書。


    馮娟衝他扁嘴,“你又誆人,爹什麽時候找書了?”


    “去,都是你鬧的。”馮倫瞪她一眼,“爹本來就問了,你不知道罷了……我和阿鳳說點事兒,”馮倫往旁邊努嘴,“你邊上去點,免得又驚著你。”


    馮娟動動唇,沒說什麽,還是往旁邊挪了挪。


    馮倫看馮娟一眼,壓低了聲音,“阿娟一直病著……我一直沒機會問你,那日我們下山之後,可又發生什麽事兒了?那小子……沒事吧?”


    馮娟不自然的又往邊上挪挪。


    “沒什麽事兒,拾蛋也沒事,我和我哥扶了他就下山了。”鳳翎輕描淡寫的。她和秦樂文也說好了,那日的事情不過是偶然事件,用不著說出來驚擾別人。


    “真的?”馮倫打量著她的臉,有些不相信的表情,“真的沒事?那兩個魔頭……”


    鳳翎笑著搖頭,“真沒事,也不是什麽魔頭……遊俠而己,那些……,”鳳翎隨口捏了個理由,“死的都是壞人。”


    除暴安良的說法能比較讓馮倫安心。


    真便宜那兩個壞蛋,鳳翎在心裏咬牙。


    “哦,這就好。”馮倫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迅速從懷中摸出個白色小瓷瓶來,塞進她交握於腿上的手裏,扭泥著道,“這個……給你。”


    “什麽?”鳳翎拿起來看,就是個普通的小瓶子,打開瓶塞,裏麵盛著透明的液體,聞起來像是某種香露。


    “這是上等百花露,可以定驚。”馮倫微紅著點笑笑,“我跟朋友討的……你放心,朋友最擅長做這些,很有效的。”馮倫還怕鳳翎不信,看向馮娟,“不信,你問阿娟。”


    馮娟湊近鳳翎的肩旁,“你莫聽他的,什麽討的……”


    “阿娟!”


    馮娟隻好皺皺鼻子,白他一眼,“百花露倒是不錯啦,心慌的時候喝一些,味兒也好。”


    鳳翎塞上瓶塞,將瓷瓶遞迴給馮倫,“謝謝,我身子好著呢,不需要這些。”


    “你……可是有些生氣?”馮倫麵色微黯,垂了眸子隻看著自己的手指,“那日的事情……我,做得不對。”


    鳳翎有些莫名,“哪日的事情?什麽不對,我為什麽生氣?”


    “我不該把你一人扔在山上,自己跑了……我是膽小鬼。”馮倫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低,“我該留下來保護你。”


    “嗐,”鳳翎故作誇張的表情,毫不在意的笑,“說的什麽呢?是我讓你帶阿娟走的啊,何況我不是獨自一人,我哥在呢,哦,還有拾蛋。”


    馮倫抬起臉,眸子裏重新燃起亮光,“你……真這麽想?”


    “恩。”


    “可我,那天我是真的害怕,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種情況下,害怕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你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在我眼裏,你己經很勇敢了。你是阿娟的哥哥,那種情況下,你更該照顧阿娟,你做的對,阿倫哥。”


    “我十三了。”馮倫強調一句,臉上己經恢複了往日的光彩。


    “阿彌陀佛,”馮娟雙手合什,大聲念了一句佛,向鳳翎笑道,“幸虧你有這話啊,阿鳳,你不知道,這些天他坐立不安的,自己個兒不敢來,隻管捧著那瓶子發呆。今兒喊他,還扭扭泥泥的像個姑娘,”


    馮娟指指鳳翎手中的瓷瓶,衝她神秘的眨眼,“那可不是他討的,一兩銀呢,還有上次那書,”馮娟伸出兩隻手指頭,“二兩銀!阿倫不讓我說,那鐵公雞,雁過都要拔毛,還能討得什麽?”


    “阿娟!”馮倫擰眉低喝。


    鳳翎微驚,看向馮倫,“真的?”


    馮倫瞪了馮娟一眼,“你甭聽她瞎燥,她就這張嘴……惹人厭!沒那迴事,你甭往心裏去。”


    馮娟給他罵了也有些生氣,哼了一聲,“怎麽沒那迴事?鐵公雞親口跟我說的,還說平日裏他售賣的價格是二兩銀,看在朋友的份兒上,才便宜給的。我就不信,”


    馮娟拉著鳳翎說得有些氣乎乎的,“你不知道,阿鳳,那鐵公雞可真氣人,當一兩二兩銀是誰家的狗麽,叫叫就來?也就阿倫總上他的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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