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雖然已經能睜開眼,說上幾句話,可身上的傷勢依然嚴重,在需要人悉心伺候的節骨眼黃氏怎舍得離開。再說,白荷整日忙的腳不沾地,自己去了還要給那丫頭添亂。


    黃氏她拉著筱白荷的手,頗為不舍得念叨著,“白荷,大伯母是做夢都想跟著你去城裏享幾日清閑,可你大伯這可憐樣子,大伯母是咋地也狠不下心腸離開呢。”


    自己食鋪初開張的那些日子,大伯母牽掛食鋪裏人手不夠用,硬是拋下家裏來食鋪給她幫忙,如今知道她暫且不需用人,卻不想給自己添負擔。


    筱白荷豈能看不透黃氏的想法,摟抱著她的肩頭,嘴裏埋怨著,“大伯母,你就是太過擔憂,家裏有我幾個姐姐和姐夫的照應,我大伯哪裏會受一點的慢待,若不是江老大夫說我大伯身子這會不宜挪動,我今兒就打算把大伯帶迴城裏養傷呢。”


    費盡口舌也沒勸動黃氏的心意,筱白荷隻好無奈離開。


    巳時初,一行人迴到城裏。


    穆希芸那張狂丫頭連食鋪的門都沒進,和筱白荷打個招唿就騎馬去了衙門。


    暖棚頂上的防水油紙還沒搭蓋完,劉子傑在城外就和白荷他們分開,一人徑直去了侯家莊子。


    想起蕭豐倉身上十幾處刀傷,嫉惡如仇,又性如烈火的穆希芸,仰仗最近騎術長進許多,縱馬在街道上狂奔。


    幾個月來穆希芸偶爾幾次迴府,總愛走近道,需要經過一條狹窄的丁字路口,那裏住的是一些小商販和做苦力的貧苦困頓人家。


    每每看到街頭那些可憐的孩子們,總會把身上帶的小零嘴和吃食都會給這些孩子分一些。即使出來為食鋪做宣傳,分發小禮品穆希芸也不會錯過這條貧民街。


    時日久了,這裏的孩子們都能認出穆希芸騎的棕紅色馬兒。


    看到街頭棕紅色的馬兒驟然出現,街邊的小鋪子裏跑出來歡喜嚷嚷著的幾個四五歲孩子。


    “快看,紅馬來了!是穆姐姐來看咱們咯!”


    當穆希芸看到那幾個孩子歡天喜地的朝她馬兒衝過來時,她已經掌控不來極速奔跑的馬兒。


    “啊,這都誰家的娃娃貪玩都不要命了!”


    “哎喲,要被馬給踩到了啊!”


    路上和街邊的行人看到四五個孩子衝向了疾馳的馬,都嚇的驚唿起來。


    街上的人都喧嘩起來,穆希芸這丫頭不虧跟著張明鬆學了一段日子的武義,她頗有些臨危不懼。


    當街殺馬,她肯定舍不得騎了那麽久的馬。


    瞅著小孩子們快撲過來,穆希芸大喝一聲,“都快朝後退!”


    話音沒落地,她身子從馬背上弓了起來,倆手緊緊的抱著馬兒的脖子,上身的力氣都用在手臂和腦袋上,使勁全身的力氣朝一側狠狠的壓製著馬的大腦袋。


    一直朝前奔馳的馬兒,也不知道主人這是抽了哪門子的風,被穆希芸寬大衣袖遮擋了視線已經讓它不適,再加上腦袋和脖子突如其來的痛的它發了狂。


    馬兒劇烈的搖擺著腦袋,想掙脫穆希芸的束縛,四隻蹄子也在原地瘋狂的踢踏起來。


    由於力氣都用在雙手臂上,穆希芸的雙腿在馬背上已經沒有著力點,被馬兒劇烈的晃蕩,腰部以下也隨著馬兒搖擺的幅度劇烈擺動。若不是她死死的摟著馬脖子,她早被瘋癲的馬給甩了下來。


    路邊的行人見騎馬的姑娘緊緊的抱著馬脖子,有幾個膽子大的衝過來把已經嚇傻的孩子們給拖拽到安全地方。


    和發了狂性的馬兒拚鬥,一點也不亞於和土匪的搏命。


    死死的摟抱著馬腦袋,穆希芸自己也被馬甩來顛去,很想惡狠狠的咒罵幾句這該死的馬,又怕開口說話自己會泄了氣。


    雖然方才的設想很美好,但這丫頭低估了馬的持久力量,當她感覺自己雙臂力量已經枯竭,那馬還桀驁不馴的瘋狂的甩動著腦袋。


    路邊的行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在馬背上像個破口袋被馬兒甩來顛去的穆希芸,心裏都在惋惜,這丫頭心腸可真好,為了不傷害這些調皮的孩子,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小命。


    “哎,快想個法子啊,那丫頭快頂不住了!”


    “方才聽小淘那死孩子說著姑娘是穆大人的千金啊!”


    “穆大人可是個好官,咱要不,就趕快把那瘋了的馬給打倒吧?”


    “對,快去找菜刀,先把馬蹄子砍咯,看那馬還咋蹦躂!”


    “不成,菜刀忒小,你人還沒挨近馬蹄子,就被它給踢的沒了邊!”


    “要我說,還是拿大棒子擊打馬屁股穩妥些!”


    這熱鬧看的讓人揪心,就有熱心腸的人七嘴八舌的說著營救穆希芸的法子。


    馬兒也不耐煩掙紮了這麽久,都沒把瘋了的主子給甩開,是徹底的生氣。


    它費力的朝上仰腦袋,馬尾巴也快速的左右擺動。


    還沒能緩口氣,這匹蠢馬又爆發了更多的力量,雙臂已經酸痛的快要堅持不來的穆希芸,心裏哀嚎起來,今兒本小姐,是大意失荊州還是要走麥城啊?


    也該穆希芸這丫頭運氣好,片刻就因某個路過的人過來英雄救美而轉危為安。


    徐之卿把軍營裏的事務都安排妥當,三日前,迴了陵川府。


    當夜他從老父嘴裏得知筱白荷又被人欺負,還牽涉到十幾條人的性命。


    想想那單薄的丫頭在城裏做個小買賣,竟然有人幾次要置她與死地,看來要自己去替這丫頭撐個腰了,徐之卿暗自想著。


    迴來的幾日天氣一直都在下雨,陪著老父兩日,焦急中等天氣初晴,立刻朝栗邑城奔了過來。


    剛好他騎馬路過這條小街,看到穆希芸騎的馬發了狂,馬上那丫頭倒是個對自己都能下狠心的主。竟然拿自己的小命去和瘋馬相博。


    若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風,看到馬兒瘋狂,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就會衝過去把癲狂的瘋馬給製服,可見到那丫頭性子倔強,他眼裏閃著一絲興味,單看是那丫頭把馬給製服,還是被馬給甩下馬背。


    終於穆希芸撐不住了,她語無倫次的爆出了粗口,“該死的,去你它娘的,姑娘我今兒要你的老命!”


    怕自己跌落在地,會被馬給踩踏的稀巴爛,穆希芸下巴緊緊抵著馬腦袋,左手臂依然死死的摟著馬脖子,右手已經把蜷縮在馬肚子上小腿裏的那把削鐵如泥的鋒利匕首拔了出來。


    緊靠一條手臂已經不能支撐整個身子在馬背上,在自己身子搖搖欲墜之時,素來不肯吃虧的穆希芸手起匕落,惡狠狠的把匕首朝馬脖子紮了過去。


    當徐之卿看出穆希芸要堅持不住,身子朝下跌落的那瞬間,他從馬背上徑直飛了出去。


    馬兒脖子被鋒利的匕首戳了個深深的窟窿,劇烈的疼痛讓馬兒費力昂起腦袋的同時倆前蹄也高高撂了起來。


    還沒把匕首從馬脖子處收迴,穆希芸就被快站直的馬兒甩了下來。


    感覺自己在空中飄的那瞬間,穆希芸的腦子呆了一瞬,嘴裏無意識的尖叫著,“完了,我要被摔死了!”


    徐之卿飛躍到瘋馬附近,俯下身子,快速伸手接住要落地的穆希芸。


    身子落地時,他很有些好奇自己救了怎樣的一個丫頭,當眼神投射到略有些熟悉的麵孔,差點驚的把懷裏人給甩開。


    見那丫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看,徐之卿淡淡的說著,“你已經沒事了。”


    話音方落,就想把這還賴在他身上的丫頭給丟開。


    穆希芸手裏還緊握著那把匕首,她也知道自己被馬甩下馬背,已經做好了摔落地麵的疼痛,哪裏知道她竟然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混亂的思緒隨著看清楚救她的人竟不是個陌生人。


    還沒等她說出道謝的話,這可惡的男人竟然要把她丟開,她立刻反應過來,雙手就去摟抱徐之卿的脖子,嘴裏還嚷嚷起來,“哎,你這人咋這樣啊,不知道救人救到底啊?”


    見這兇丫頭手裏握著匕首朝自己脖子刺過來,他驚的瞳孔收縮下,腦袋朝後閃了閃,忙伸出手奪了她的匕首。


    一手環著徐之卿的脖子,整個人都吊了起來,見手裏匕首被這人搶去,氣惱的穆希芸又嚷嚷起來,“哎,那是我的匕首,你要當街打劫啊!”


    嘿,這筱白荷也是奇怪,自己送她的匕首轉頭就給了這丫頭。


    看清匕首是自己的那把,徐之卿有些鬱悶。


    把叫嚷嚷的穆希芸從自己身上卸下來,拿著那把匕首,湊近了穆希芸,“喂,你瞪圓了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看,這匕首到底是哪個的?喏,看你也不像目不識丁的人,這麽大的徐字,你不會避而不見吧?”


    雙腳落地的穆希芸,被徐之卿熱潮的話鬧的心情更加低落,她氣哼哼的伸手去奪那把匕首,“切,我管這匕首上刻的是啥字,橫豎這玩意是筱白荷那死丫頭送我的禮物,你快還給我!”


    雖然在心裏也相信穆希芸的話,但是徐之卿是存心要逗弄她,把手舉的高高的,臉色淡淡的,“你說的話我幹嘛要信,肯定是你從白荷那丫頭手裏搶過來的!”


    圍觀的人都被他二人的舉動鬧的瞪圓了眼,合著這倆人還是個熟人,這下可有熱鬧瞧了。


    “噗通!”


    馬兒的脖子上被氣急了眼的穆希芸戳了個大血窟窿,又撂蹄子瘋狂的蹦躂了這麽久,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上。


    “哎,快看,那匹瘋馬臥倒咯!”


    瞧著穆希芸抓著自己的衣領整個人又掛在自己身上,徐之卿瞥了眼躺在地上抽搐的馬,笑嘻嘻的提醒著,“臭丫頭,你的馬要死了,不過去看看啊?你這人也忒涼薄了吧?”


    惡狠狠的盯著徐之卿譏諷她的笑臉,穆希芸怒聲指責著,“啊呸,一匹要禍害主子的馬,我幹嘛要管它死活,倒是你這個趁火打劫的混蛋,快把匕首還我!”


    眼瞅著這瘋丫頭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自己給撲倒,徐之卿也沒再逗弄她的心思,低聲斥責著,“你個瘋丫頭,這樣撲在男人身上,還要不要臉麵?”


    “是你個無恥之徒,非要搶別人東西,還有理了?”


    從來就沒吃過虧的穆希芸,費力的朝上伸著手臂,嘴裏仍然振振有詞的嚷嚷著。


    見這死丫頭很是難纏,徐之卿也隻好敗下陣來,把匕首朝那奄奄一息的馬肚子拋了過去。


    眼神隨著匕首飛過去最後定格在馬肚子上的匕首把上。


    她從徐之卿身上滑下來,迅速的朝馬兒跑過去的穆希芸又占了理,“喂,你殺了我的馬,要賠我的馬!”


    “簡直是不可理喻!”


    沒功夫再和這腦殘的丫頭癡纏,徐之卿丟下這句話,轉身朝自己的馬大步走去。


    恢複了精神的小淘看著穆希芸站在流淌了一地血的馬兒身旁,他有些忐忑的問著,“穆姐姐,你的紅馬死了嗎?”


    忿忿的望著徐之卿利索的翻身上馬,又快速的疾馳而去。


    穆希芸衝他的背影在心裏詛咒了幾句,才轉過頭板著臉訓斥著小淘,“小淘,你們也忒大膽了,咋敢在街麵上奔跑呢?今兒虧是遇上了我,若是別的人,你們幾個哪裏還有小命在啊?”


    “對,穆小姐可真是菩薩心腸,為了這幾個臭小子,不惜殺了自己的馬啊!”


    “可不是嘛,都怪這幾個潑皮小子,如今要買一匹上好的馬,要好多銀子呢。”


    看到地上的馬已經沒活著的希望,圍觀的人都說著惋惜的話。


    把匕首從馬肚子上拔出來,用帕子擦拭著匕首上沾染的鮮血,穆希芸又大度的擺擺手,“大夥也別心疼,不過是匹畜生,隻要這幾個孩子沒事,已經是萬幸咯。”


    她如今和白荷開食鋪,掙了很多銀錢,想要匹馬容易的很。


    把匕首依舊插進靴子裏,叮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把馬拖迴去宰殺掉,馬肉就給這裏的街坊分一下。


    大家夥都感慨穆小姐做人大方,在一陣讚揚聲中揮手送別了她。


    幾個小孩子更是揮舞著小手,齊齊的嚷嚷著,“穆姐姐有空了,還來看我們啊我們會想穆姐姐的!”


    原本想早些迴衙門才走了近道,哪裏想到因自己心裏焦急,騎著快馬衝進了這裏,差點惹出人命,還遇上了那個行事惡劣的徐之卿,馬兒死了也就罷了,自己還要步行迴去。


    走在路上的穆希芸,越想心裏越是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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