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迴到食鋪。


    黃大寶痛快而熱切的迎出來,“東家,劉二叔陪著穆大人在大宅裏呢,說東家迴來直接過去就好。”


    食鋪裏這會也有不少食客,也聽到了劉家馬幫的遭遇,因知道味美軒的小東家和縣太爺家的千金有深厚關係,即使心裏萬分好奇,可也不敢肆意的宣揚此事。他們仍然能安分的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小聲議論著這件事情。


    雖然也為死去的人悲痛,但是生意還是要做下去,筱白荷掃了眼大堂裏的那些好奇的食客,這才轉迴頭用軟和了些許的語氣,吩咐著孫學義,“孫伯,如今劉三叔也不在,這裏和園子裏的生意還要你多費心呢,我過那邊見見穆大人和劉二叔去。”


    劉家馬幫出了這麽大的事,東家是個姑娘卻沒退縮連夜帶人去了出事的小鎮,過了兩日才迴來,麵色憔悴的厲害,孫學義看她不過和自家倆丫頭大小差不離,卻能擔起這麽大的擔子和責任,心裏對筱白荷又多了層欽佩。


    默默的點了下頭,低聲應著,“知道了,東家自去忙吧,若和穆大人和劉二哥說妥了事情,也在那邊稍微的歇息會,這裏一切有我呢。”


    把手裏的銀票盒子又還給了孫學義,筱白荷苦笑著搖搖頭,“孫伯,這節骨眼上,我哪裏有空閑去歇息,早些把那邊的人都安置好,心裏才能舒坦呢。”


    小黑子引著穆正風和劉元青進了大宅,柳氏看到短短兩三月沒見,劉元青竟然憔悴蒼老了許多,心裏也不禁有些唏噓,跑馬幫這條路可是不好走,鬧不好連性命都給搭上了。


    她忙殷勤的給在正屋落坐的二人端來茶水,語氣委婉的請他們喝茶。


    因筱白荷不在這裏,白梅小姐妹倆也在那邊院子的後廚忙活,穆正風和劉元青倆大男人和柳氏自然也沒共同話題,場麵有些尷尬。


    虧的柳氏端來的茶水是筱白荷特製的果子茶,味道奇異的清香,喝了幾口就讓精神和身子雙重疲憊的人頓時振作起來。


    連著幾大口就喝光了手裏茶盞裏的茶水,劉元青一掃頹廢的神色,雙眼亮了起來,“穆大人,劉某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沒少喝各地的好茶,可還是覺得白荷弄的茶喝著養精神啊。”


    女兒沒偷著溜走的前幾日,有日突然迴去找他說了件奇怪的事情,讓他在城郊選個合適的村莊種植反季蔬菜。


    冬日裏能種出新鮮夏日蔬菜?


    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他當時以為任性妄為的女兒又做啥白日夢,就板著臉斥責了幾句,誰知女兒那小暴脾氣,頓時翻了臉,丟下狠話,別把好心當做驢肝肺,若他不要這份功勞,白荷就會把這機會送給別人。


    女兒提到白荷,穆正風上了心,給女兒作揖賠禮好一番,才讓小辣椒臉上露出笑容,和他簡單的說了一遍筱白荷的建議。


    原本想把手頭的幾件繁瑣公務處理過,就來找白荷探討下種反季蔬菜的事情,哪裏知道沒等到機會,就有了劉家馬幫的賬號打攤子事情。


    穆正風也點點頭附和著,“是啊,我總是在想白荷這丫頭的腦子到底是咋長的,竟有那麽多的彎彎道道,會的東西可真不少,連許多飽讀詩書的男兒郎都不及她三分。”


    給二人續了茶水,忐忑的柳氏尷尬的衝他們點點頭,雙腳軟綿綿的跨出正房門檻,心裏暗自慶幸,大丫頭已經給劉家馬幫添了麻煩,虧的這倆人胸懷寬厚,沒怪罪和遷怒大丫頭還誇讚起來,自家大丫頭就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才走上大宅的青石台階,疲憊的筱白荷差點和小黑子撞在一起,“小黑子,穆大人和劉二叔還在,你咋不留下陪著他們呢?”


    及時收住了腳,小黑子看了眼姑娘蒼白的麵容和沒有血色的嘴唇,心裏有些心疼,忙衝著大門裏指著,“前院可有穆大人這個青天大老爺呢,姑娘,你臉色難看的很呢,橫豎那個姓袁的已經抓起來送去遂州府,這剩下的事情姑娘就別操心咯,讓穆大人和劉二叔他們去操勞吧。”


    丟給小黑子個白眼,筱白荷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瞧你傻唿唿的模樣,我哪裏能歇著,等把這事穩妥的處理好,我還真的要好好的在床上躺他個三日三夜呢。”


    二人說笑著又進了大宅,柳氏在院子裏正站的無聊,見大丫頭迴來,忙衝她招著手,“荷兒,你可迴來了,這兩日可讓娘給擔心死了,你二妹和蘭兒也整夜的合不上眼。”


    雖然這個柳氏腦子有時候犯些糊塗,心思還算善良,看她眼裏的擔憂和鬆懈下來的輕鬆,筱白荷也有些心酸,幾步走過去,拉著柳氏的手腕,“娘,是我不好,讓娘擔心了,這次劉家馬幫因咱食鋪的貨物遭了大難,荷兒哪裏能坐視不理呢。”


    知道大丫頭心眼軟和,柳氏也不是個惡毒的人,見閨女還知道寬慰她,欣慰的點點頭,“娘見到你好好的迴來,心也就放下了,穆大人和你劉二叔都在正房裏坐著喝茶,你快過去吧。”


    在正房裏,三人說了小半個時辰,也訂出處理後事的章程,筱白荷也聽穆正風給她轉述葉之誠對袁保田的處置,心裏的大石頭才算落了地。


    本要吩咐小黑子去園子裏安排間木屋給劉元五接風洗塵,被劉元青要盡快迴去處理那些死去兄弟後事來拒絕,見他說的合乎情理,筱白荷也隻好作罷。


    送走了二人,想到還要給劉元青做堅強的後盾,筱白荷讓柳氏給她打了盆水,洗漱了手臉,又精神抖擻的離開了大宅。


    目送閨女單薄的身子從大宅門口消失,本想勸她躺屋子裏休息一會,顧忌她的性子,柳氏心疼又無奈的搖搖頭,徑直迴屋做起針線活。


    在街上這些驟然見到親人死去的打擊讓他們失去理智,看到劉元青滿含愧疚的挨家上門磕頭道歉賠罪,跟在他身後的劉耐也神色黯然的拿出撫恤銀錢。


    葉老頭老淚縱橫的拉著劉元青的手臂嚎哭起來,“元青,快起來,這都是生子的命不好,叔不怪你。”


    老人眼裏渾濁的老淚讓劉元青心酸澀澀,他不顧頁老頭的攔阻,重重的又磕了幾個頭,“葉叔,往後我劉元青就是你的親兒子,生子的幾個孩子我肯定會把他們照看著長大。”


    看劉元青誠懇的給這些死者家屬道歉,趕過來的筱白荷也滿腔歉意的點著頭,“是的呢,不但你們家的這些孩子往後衣食無憂,往後凡是咱馬幫裏的孩子都能在我家大宅裏辦的私塾裏讀書。”


    “我們家的娃兒也能讀書?這姑娘不會是哄騙我老頭子的吧?”


    葉老頭聽到筱白荷的話,渾濁的老眼裏冒出不可置信的神彩,因激動臉上的褶子都有些顫動。


    方才在大宅,也簡單的和穆正風說了幾句在城郊買些農田種植反季蔬菜的事情。穆正風已經欣然應下。


    這會見到這些痛失頂梁柱的人家日子,心想他們日後必定會過的很是艱難,秉承著受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宗旨,她真誠的望著葉老頭,“葉爺爺,當然是真的,能跟著我劉二叔辛苦打拚,像生子伯這樣為劉家馬幫丟了性命的人,我和劉二叔,自然不會讓他們死後也不瞑目,你們的家人我們定會妥善的安置好。”


    “丫頭,你此話當真?”


    葉老頭驟然鬆開了還僵持著跪在地上的劉元青的手,轉過身抓著筱白荷的手,急切的問著。


    生子雖然沒了,可自己還有好幾個孫子呢,以前兒子拚了命掙的銀錢也僅是顧著家裏人吃喝嚼用,哪裏有多餘的銀錢讓孫子們去讀書。不怪他激動的忘乎所以。


    眼前的老人曆盡生活的滄桑,這時代的人成親都早,日子過的苦,估摸著葉老頭也就五十多歲,腰身卻早早的佝僂,滿臉都是深深的皺褶。又才遭受了喪子之痛這人間大悲,老人麵相都帶著苦澀之意,筱白荷心裏泛著酸意和苦澀,她點點頭,俏皮的說著,“葉爺爺,我可從來不說沒用的瞎話,你老人家不信我應該信我劉二叔吧。”


    “葉叔,我劉耐別的人還真不服他,就白荷姑娘的能耐,那是這個!”


    劉耐把一張百兩銀票拿出來,硬是塞給生子的老娘,然後又激動的伸出大拇指誇讚起來。


    劉元青也鄭重的點點頭,“葉叔,白荷說的是真的,我在遂州府的小鎮上已經聽我家老三說過,這丫頭要在原本的朱家大宅裏開辦私塾,都是我無能出了這事,這才讓白荷把開私塾的事朝後麵推遲了呢。”


    自從劉家幾個兄弟帶著兒子們去幫著個年歲不大的丫頭開食鋪,短短幾個月劉家的日子好過不少。


    原本劉老二這次買了許多新馬匹去跑貨,他們這些人在家裏日盼夜盼就想著等兒子們迴來,家裏窘迫的日子能改善一些,誰知道老天爺不開眼,竟然讓許多人都把性命丟在了外麵。


    這殘酷的事實讓這些人哪裏能承受的住呢?


    哪裏知道竟然又峰迴路轉,幾個孫子能去讀書,這大喜大悲讓葉老頭的老淚又在臉上肆意橫流。


    他鬆開了筱白荷的手,身子朝後退開,連連說著,“元青,好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個有擔當的好人,咱啥好話也不再多說,我就倚老賣老這一迴,替那些孩子謝謝你和白荷丫頭咯。”


    見葉老頭要衝他們下跪道謝,筱白荷嚇了好大一跳,她哪裏敢承受這個,連連的擺著手,“葉爺爺,這可使不得。”


    劉耐性子比較活躍,一把拽起已經躬下老腰的葉老頭,想笑著打趣,驟然想起人家生子才慘死,他繃緊了臉孔,“葉叔,你是我們這些人的長輩,朝我們行這大禮不是要折我們幾個的壽限嘛。”


    在葉家把葉家老小安撫過一遍,筱白荷又跟著劉元青和劉耐去了高大夫家裏。


    高大夫僅有一個閨女也早早的嫁了出去,他這一走就留下個老妻周氏。


    他們仨趕到高家大門外,臨時靈棚還沒搭好,周氏眼睛哭的紅腫,正茫然的坐在高大夫的屍體旁落淚。


    “高嫂子,是元青對不住你啊。”


    劉元青大步走了過去,聲音哽咽著衝周氏彎腰道歉。


    聽到劉元青的聲音,急忙站起身的周氏,用帕子擦了臉上淚痕,搖搖頭,“元青,你快別這樣,這都是命,嫂子不怪你。”


    這次原本老高哥已經說了不去,都是自己硬拉扯他去,哪裏想到會有這樣的慘事發生。想到身子虛弱的老高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硬生生的流光了身上的血,默默的死去,劉元青哪裏能不愧疚。


    “高嫂子,待會讓子傑和子安他們過來給我高大哥守靈,等我高大哥出殯,讓他們給我高大哥披麻戴孝。”


    掃了眼寒酸簡陋的靈棚,本就是單門獨戶的高大夫沒有兒子,他的身後事,劉元青也不願辦的不體麵,就提出了讓自己的兒子和侄兒們過來給高大夫守靈送終。


    “元青,你有心了,你慶文哥這會該能合上眼了。”


    當家的活著的時候,最怕的是死了連個摔盆打靈幡的人都沒有,沒想到元青這人這麽仁義,竟讓自家子侄給老頭子送終,周氏感動的又紅了眼圈。


    十幾家人走過一趟,已經到午後。


    劉元青拒絕了筱白荷邀請迴食鋪吃午飯,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迴了自家。


    才進了院子,就看到老爹站在院子當間。


    劉元青幾步走了過去,撲通一聲,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爹,是兒子不孝,讓你老替兒子擔憂了。”


    雖然二兒子才進家門,可也有消息傳進耳中,街坊都傳頌二兒子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劉老爺子哪裏會忍心讓虛弱的兒子再跪下去,“老二,你起來,你今兒做的好,沒給咱老劉家丟人。”


    筱白荷迴到食鋪,匆忙的吃過午飯,就和孫學義商議了一下,決定把食鋪生意暫停三日,他們的人都去幫劉家馬幫的人置辦喪事。


    孫學義聽了這話,連連讚著,“東家,你做的對呢,這樣以來,可有兩個好處,其一讓那些失去親人的苦主有靠山可依靠,其二東家的好名聲也落下了。”


    筱白荷苦笑著,“孫伯,你是沒見那些人的淚眼,我情願不要這好名聲,也不願看到他們痛失親人的悲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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