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召已經給筱姑娘添太多麻煩,粥還是我自己來吧。”


    紀召掙紮著坐直了身子,許是在床上躺的久,他身子已經虧空的厲害,僅僅活動了下上半身,虛汗就大顆大顆的從身上冒出。右側胸口疼的厲害。


    怕被筱白荷瞧不起,他艱難的說句話,就用牙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雖然用了江老大夫的藥,日日三餐和藥湯也按時有人照應著,這半個月過去,他仍然快速的衰弱消瘦了下去。唯一讓人欣慰的是這小子身受嚴重刀傷,身上的血幾乎流光,用了穆希芸拿過來的老參,竟然把腳從鬼門關給轉了迴來,又讓劉元青他們幾個不得不感慨這小子是個命硬的,連閻王爺都不稀罕要。


    原來這小少年姓紀,這個姓在栗邑縣倒是很少見。


    見他灰白的嘴唇驟然變成了青紫色,很明顯是胸口的那處刀傷還沒愈合好,讓他疼成了這模樣,敢情還是個有個性的人呢。


    筱白荷好氣又好笑的數落著,“紀公子,莫要逞強,你就省省力氣吧,身子養好才能有資本做別的事情。”


    讓個救了自己性命的姑娘伺候著喝粥,紀召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但對筱白荷的強勢又拒絕不掉,看到勺子朝嘴邊伸過來,下意識的張嘴吞咽。


    用了快一刻鍾,筱白荷才把一大碗藥膳粥給紀召喂了下去。


    把空了的粥碗放下,她又拿了盛放著白開水的茶盞讓紀召把口漱漱。


    紀召用了大補的粥,肚腹有了熱騰騰的粥,灰白的臉色好轉些。


    “外麵有人來定餐,子傑哥哥讓白荷姐出去拿個主意呢!”


    原還想問問紀召幾句話,聽到六巧清脆的嗓音在屋子門口響起,站直身子的筱白荷,朝欲言又止的紀召擺擺手,又叮囑了幾句,“紀公子,你啥都別說,能把命從鬼門關撿迴來,已經是僥幸,別人得了小病還常說那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話呢,何況你身上受的可是刀刀深可見骨,那些擾亂你心的事暫時不要去考慮,我還是那句忠告,好好的養好身子才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嗯,紀召懂了。”


    原本自己還想托她去驛站給盛京的紀府送個書信,見她忙碌的不得了,隻好點點頭,又把身子躺了下去。


    “戴大掌櫃,你可是稀客啊,你鋪子那麽忙,咋舍得來我們小鋪子裏啊?”


    才出了小屋沒走幾步,見劉子傑正陪著鼎寶記當鋪的戴大掌櫃朝院子裏走,筱白荷忙疾走兩步笑著迎了上去。


    戴大掌櫃朝筱白荷拱拱手,一臉笑意,“筱掌櫃,你味美軒昨兒開張那麽盛大的事情,我卻因故沒趕的上,可是懊悔的不得了呢!這不,一大早忙完了鋪子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就朝你這裏奔過來了,就想補補昨兒的虧空呢。”


    和戴牧說著話,眼睛餘光瞥見他身後的小廝手裏還拎著幾個禮盒,昨兒鼎寶記好像也過來了人,賀禮銀子也是為數不多的一千兩,今兒咋又帶著禮物上門呢?


    筱白荷有些狐疑,不過她還是麵帶笑容,“戴大掌櫃肯來賞光,已經讓我們味美軒蓬蓽生輝,咋還又這麽客氣呢。”


    戴牧年過而立,相貌堂堂,一身儒雅氣質,聽他說話詼諧風趣,卻又讓人覺得和他身上的氣質又背道而馳,不過這樣的性子又很容易讓人接近。


    “真是前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你筱掌櫃才開張,海鮮菜肴的美名不光傳遍咱栗邑城裏城外,連距三百裏之外的陵川府也有了盛名,今兒這禮可不是戴某給你送的,這……”


    “原來是這樣,戴大掌櫃百忙之中還能分出寶貴時間來照顧本食鋪的生意,白荷很是感激。”


    陵川府竟然要定製能存放的海鮮菜肴,連定金都帶了過來,筱白荷一邊心裏思索著給他們做哪些菜式才能多保存幾日,一邊客氣的迴著戴牧的話。


    請戴牧在正屋坐下,筱白荷親自給他斟了茶水。


    淺淺的品了口味美軒特製的薄荷菊花蜜茶,嘴裏一縷清新甘甜又有菊花淡淡的味道。


    這熟悉的味道他前幾日好像在陵川府三爺的書房裏聞過一次,怪不得三爺執意要他來定這家的菜肴,原來三爺和這味美軒有些淵源呢。


    戴牧嘖嘖出聲,“筱掌櫃,怪不得人人都說你味美軒的菜肴味道鮮美,我原還不信,品了你的茶水,竟然懂了,這麽稀罕的東西,能不能舍戴某一些,也讓戴某家人嚐嚐好茶的滋味呢。”


    這薄荷菊花配了蜜的茶可是她的獨家秘製,若愛上了這份獨特,花上百金也在別地方買不到。


    不過戴牧給她拉來陵川府的生意,自然要謝謝人家,送出去些幹茶還是不費啥成本的。


    筱白荷謙虛的笑笑,“我們小本經營,拿不出好東西來待客,都是鄉野粗鄙之物,實在上不得台麵,讓戴大掌櫃見笑,若戴大掌櫃不嫌棄,自當雙手敬上。”


    話音落,筱白荷就吩咐劉子傑去庫房取二斤她配置好的茶包。


    淡然的眼神掃了這精明的丫頭一眼,戴牧也把陵川府訂製菜肴的定金和契約書拿了出來。


    方才在外麵他二人僅僅簡單說了幾句,筱白荷看到這份規矩板正的契約書,又拿起那份菜肴的清單,粗略的瞧了一遍,連清單旁的幾張百兩銀票也多瞅了一眼,她有些詫異。


    “戴大掌櫃,這七日送一次海鮮菜肴,並且要的數量雖不多,可種類卻不少,分明是對海鮮畢竟喜歡的,要這菜肴的人家到底有多富貴呢?竟然破費這麽大。”


    若不是老將軍月前染了重病飯量銳減,眼看身子要撐不住,三爺愁的不行,讓他帶人連夜把老將軍護送到了陵川府安置下來,自己也從堂堂的將軍府護衛長淪落到栗邑這個小破城裏做個當鋪的掌櫃。


    前幾日在栗邑擔憂老將軍的身子,偷摸著去了陵川府,剛好遇上押送軍糧的三爺,被他嗬斥一頓,又連滾帶爬的從陵川府趕了迴來。


    他可沒膽子敢質疑脾氣性子都摸不準的徐家三爺的命令。


    戴牧心裏苦笑,麵上卻沒一絲的顯露出來,“筱掌櫃,有大戶樂意訂製你的菜肴,你能賺得到銀子,還操多餘的心做啥。”


    “戴掌櫃說的也對,這要定製的菜肴做著倒是不難,難就難在保存托運上。”


    筱白荷仔細的又看看定製菜單,點點頭,又有些犯愁。


    “托運和保存不需筱掌櫃費心,筱掌櫃隻要把菜肴做出來,這兩樣都有我們來做。”


    說著話,戴牧的眼神瞟到手捧著茶包過來的劉子傑身上,見那小子臉色端正竟然沒有別的表情,他心裏暗暗讚賞,這筱家的丫頭倒是會用人。


    筱白荷讓劉子傑陪著戴牧在這裏坐著,她去廚房裏安排幾個菜肴,給陵川府送的菜要一個時辰才能做的出來。


    坐在正屋裏,鼻子早嗅到滿院子縈繞的麻辣鮮香。


    順利辦好三爺的事情,戴牧喝著茶水,想著自己能先吃到比京城大酒樓還要好的美食,心裏暗自得意。


    再看看劉子傑麵對自己也沒有拘謹和忐忑,他又來了精神,和劉子傑慢慢的交談起來。


    聽到戴牧說起陵川府西邊的幾個大城鎮的那些奇聞要事,劉子傑的漫不經心也逐漸消失,神情霎時變的恭敬起來。


    自從小黑子走了,幫紀召喂飯上茅廁的活都交給了劉子平和劉子安倆兄弟,今兒食鋪裏雖然有了新來的兩夥計,可他們都是初來乍到,待客不那麽得心應手,偏偏食客來的多,他堂兄弟幾個都前麵店鋪和後院的木棚裏來迴的跑。到了去帶紀召去茅廁的時間,大堂哥在正房招待貴客,三堂哥去給廚房買急用的食材,就剩下他自己,背著紀召去了後院的茅廁迴來,他已經累的快趴下,聽到大堂哥在正屋裏輕鬆的談笑,一向沒規矩的劉子安叫著委屈,“大哥,你快過來幫我一把,我實在有些撐不住啊。”


    見堂弟皺巴著臉,劉子傑給戴某又倒了盞茶,打個招唿出了正屋。


    小心的把紀召從堂弟背上抱過來,劉子傑低聲訓斥著,“讓你平素多鍛煉下身子,就是不聽,背個人你都受不住,你也別在外麵混了,幹脆跟著三嬸在家裏繡花得了。”


    “大哥,你又嫌棄我,方才朝外麵和後院跑了好幾趟,我的腿都跑軟咯,身上才沒了力氣呢。”


    家裏比他大的幾個哥哥都跟著二叔和爹去外麵闖蕩,就因自己體弱,娘不得的自己去外麵受苦,幾個哥哥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劉子安委屈的眼淚差點流出來。


    虛弱的紀召見劉子安窘的要哭,忙開口說著,“大哥,你別怪小兄弟,都是紀召沒用,連累了你們。”


    這公子能說話了,看來過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劉子傑溫和的笑笑,“公子你可別替他遮掩,好好的大小夥子稍微的做些活計都受不住,哪裏會有出息。”


    戴牧聽到紀召的嗓音有些熟悉,看到他蒼白的麵容,才頓悟,這紀召不是二少奶奶的娘家大侄兒嗎,他咋在這裏呢?而且還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這可是紀家的長房嫡孫啊!


    “劉小兄弟,你等等戴某!”


    拍了下腿,戴牧不顧裝斯文,從正房裏大步奔了出來。


    劉子傑聽到戴牧的話,遲疑了下把腳步停下,轉過了身子,“戴大掌櫃的有事,等我把公子送迴屋子裏咱倆再細說。”


    看到紀召,戴牧驚喜的拍著手,嗬嗬直笑,“紀小公子,果然是你,你咋來這鬼地方了?咋還落的這麽淒慘!”


    這個混賬不是徐家的侍衛長嗎,看他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紀召更家恨徐家的人了。他咬緊牙根,臉也瞬間憋的紅脹起來,壓下憤恨和氣惱,語氣裏帶著譏諷和不屑,“戴侍衛長,你不老實的在邊境待著,咋也出現在這裏?總不至於當了逃兵吧?”


    紀小公子,當逃兵那不可能,戴某能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奉軍令從事咯。”


    戴牧走近劉子傑他們仨的身旁,瞧著被裹成了粽子的紀召,他一臉的不可思議,強忍著笑,卻又理所當然的迴了紀召的譏諷。


    這個當鋪的大掌櫃原來是軍營裏的人,卻深藏不露,若不是這個紀公子喊破他的身份,還不定會出啥事呢,要盡快的把這消息傳給白荷才好。劉子傑自認自己沒那能耐處理好這了不得的大變故,勉強衝戴牧笑笑,“原來你二位是舊相識,戴大掌櫃竟然是軍營裏的人?有話大家迴小屋子裏慢慢說。”


    紀召被劉子傑抱迴小屋,見到徐家的侍衛長出現,他這次拒絕躺床上,劉子傑見他固執也沒勉強,讓他坐在木椅上,又貼心的給他拿了薄被卷起放他身後讓紀召依靠著。


    劉子傑拿著給他二人端茶的借口出了小屋。


    想到姑姑如今生死不明,紀召的心都在滴血,他哪裏會給戴牧留臉麵,徑直口出惡言,“姓戴的,你快告訴本公子徐哲那老匹夫到底在哪裏?”


    沒想到一向斯文有禮的紀召張口就罵自家老將軍,戴牧也怒了起來,“紀公子,你好歹也是鬆明書院有名氣的學子,堂堂紀府的嫡子長孫,徐紀兩府還有姻親,你個小輩竟然敢對我家老將軍如此不敬!”


    “啊呸!徐哲那老賊他配我紀召尊敬嗎?他個老東西縱容長媳曆氏那毒婦把我姑姑害的沒了下落,不親手宰了他徐府的一家子,我紀家難咽下這口惡氣!”


    怒上心來,紀召朝地上啐了口湧到喉嚨裏的血,顫抖著手指著戴牧的臉罵了起來。


    見這紀召越罵越難聽,戴牧要翻臉,見這小子口吐鮮血,又得知二少奶奶竟然被大少奶奶給害了,二少爺前些日子來帶著聖上的口諭來軍營慰問三軍,也沒聽他說起府裏的事情,這到底是出了啥事?


    看紀召怒火當頭,要氣厥過去的模樣,想到大少奶奶一慣的陰毒,戴牧的腦袋立即亂糟糟的一陣發懵。


    若二少奶奶真被府裏的庶子媳婦給害了性命,隻怕他們將軍也不好對紀家交代,這叫個啥事啊。


    戴牧揣揣不安的安撫著發了狂的紀召,“紀公子,你別氣,有話慢慢說,我們二少奶奶好端端的咋會沒了下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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